第258章 抉择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是形容一个人在面临决断时都会有的两种可能，叶珣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面是数万被女真俘虏、急等他救出来的辽东军民，一面是可能使他遗臭万年的签字文书，他该怎么办？
可以说皇太极很了解叶珣，因为叶珣的诚信只是对自己人的，对待敌人，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后世曾有一句名言，领土是很大，却没有一寸是多余的，而领土问题，只有战争能解决。
叶珣可以答应皇太极不追究宽甸之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也只会在口头说一说，是绝不可以写在纸上的。
数万把自己当做保护神的军民，如今又是隆冬时节，他们在女真人的铁蹄下，不知过着怎样非人的生活。
同数万条汉人生命比起来，自己的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珣一直是个很务实，也很有决断的人，不过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手中的笔仍仿佛重若千斤。
一旁的程瑜、张铨、包括李永芳的表情也很凝重，谁都明白这个字签下去意味着什么。
终于，叶珣在李永芳带来的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李永芳见状，不由长出口气，同时心中也不由增加了几分对叶珣的钦佩。
张铨忍不住道：“公公，此事怕是不利于公公的名声啊！朝廷若是追究起来……”
宽甸六堡虽小，却也是大明国土，叶珣以一个太监的身份承认那里是大金的，天下人得怎么看叶珣？
朝廷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弄倒叶珣，这不是上赶着给朝廷送黑材料吗？
程瑜是最了解叶珣的，他知道叶珣此刻比谁都难受，但没有办法，现在还不是同女真全面开战的时候。
从桌上拿起叶珣签过的文书递给李永芳，道：“李将军，我家公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回去转告皇太极，善待我军民百姓，不然只有鱼死网破了。”
李永芳的随从就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李永芳自然不能多说，接过文书看了看然后收入怀中，随即向叶珣深施一礼，道：“公公放心，我家大汗向来说话算话，告辞。”
说罢转身带着随从大步而去。
事已至此，张铨也不能再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道：“若朝廷派人来，该如何应对？”
叶珣淡淡一笑，道：“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只求问心无愧。”
张铨现在也算得上是叶珣的心腹了，听了叶珣的话，也不由沉默下去，是啊！同几万条辽东军民的性命比起来，所谓的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
皇太极果然信守承诺，接到李永芳的禀报后，立刻就开始放人，不仅如此，他还破天荒地派人救治了受伤的明军士兵，而且还曾严令不得虐待战俘。
沈阳这边由程瑜出面，贺世贤率一万人马接应被俘的军民。
待所有被俘军民全部送还，皇太极再次置信叶珣，劳工的事，他一定会帮叶珣解决。
皇太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叶珣，我夺回宽甸六堡的意思，就是打通前往朝鲜的道路，不然上那去给你弄那么多劳工？
皇太极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些，他同时还命在大明京城的探子散布此事，明朝人都好面子，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把面子看的简直比命还重要。
叶珣一个太监而已，有什么资格与敌国签订条约？而且还是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
这个消息在京城一经传开，顿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是那些对叶珣有好感的官员，也都认为叶珣此举太过了。
一时间什么士子生员，贩夫走卒，纷纷走上街头，高喊严惩卖国贼的口号，要求朝廷处置叶珣。
眼看着倒叶的风潮一浪高过一浪，朱由校和手下几个大臣也是兴奋异常，终于有理由收拾叶珣了。
可高兴过后，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那就是如何收拾叶珣、由谁去传达拿下叶珣的旨意？
不过这种事貌似也很好解决，因为这种事一直都是锦衣卫在办，朝廷只派个传旨的官员或太监即可。
接到皇帝的旨意，许显纯差点没骂娘，这样的旨意谁敢拿着去辽东，恐怕一过山海关，脑袋就得搬家。
再说，他许显纯可是最仗义地，叶珣是他的好兄弟，他怎么能在兄弟有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于是许显纯命自己的心腹陪同传旨太监出京，然后找个没人地方把传旨太监干掉，几个手下完成任务后，先不要急着回京，在外面晃荡几个月后再回来，估计到那个时候这阵倒叶的风头早过去了。
事实证明许显纯的这个分析完全正确，因为叶珣从来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皇太极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叶珣焦头烂额，每天都有大明京城和沈阳方面的消息传到赫图阿拉。
皇太极对这个成果很满意，确切地说应该是得意，因为他终于让无敌的叶珣吃瘪了，而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计划得当，这次还有让叶珣卷铺盖走人的可能。
人生得意需尽欢，再说因为宽甸之事，皇太极这个春节也没过好，眼看就是正月十五了，是时候该歇歇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皇太极这几天都比较放松，不过对沈阳方面的监控却丝毫未减，说不怕叶珣报复，那是假的。
这几天身边莺莺燕燕地围着，让皇太极不知怎么又想起大玉儿那个女孩来。
其实皇太极到现在都没见着大玉儿到底长什么样，只是既然能被叶珣惦记，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抢过来。
这完全就是一种变态心理，要知道大玉儿过了年才刚不过八岁，根本就不能嫁人。
皇太极可不管那些，过了年他就命人去科尔沁部提亲，若奥巴或是桑合不答应，那就派军队去，总之是不能让那个女孩跟了叶珣。
皇太极还没有正式称帝，宴会也都是以部落聚会的形势举行。
今天是正月十五，午时一过，皇太极的汗宫里就开始了新一天的豪饮。
大殿里是呼喝畅饮的女真贵族们，远处不时有爆竹声传来，也是一片盛世繁华的场面。
随着治下汉人越来越多，汉人的习俗也在潜移默化着女真人，只是女真人尚不自知而已。
“轰！……”
一声巨响之后，整座大殿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大殿中欢饮的旗主贝勒们不由一愣，瞬间就静了下去，心说这爆竹声也太大了吧？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正要派人去查问，忽听一阵惨叫声从宫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