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好像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院子里的果树开花了，绿叶无比繁茂，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阳光洒在二楼的阳台边，沈韩杨闭着眼感受着逐渐温暖起来的天气，他注意到齐渊今天早上没有出门，现在时间不早了，齐渊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出门，这一点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其实他心里面还是有点担忧，他知道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齐渊，可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一直后怕。
汽车坠桥，他昏迷过去之前，他真的害怕惨了，他以为自己这一次熬不过去了。
后来他虽然醒了，但劫后余生的感受并不好。
肺部之前因为在浴缸溺水，功能本就受到了伤害，如今因为坠桥溺河，肺功能更是大打折扣，稍微一点刺激就会止不住的咳嗽。
肺部的感染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他依旧觉得行动起来费力，最明显的就是走路走久了，他会喘不上气。
年纪轻轻，身体却变成五六十岁。
沈韩杨望着碧蓝的天空，嘴角倾泻一声微弱的叹息。
如今，他虽变成了这副模样，但还能从病床上爬起来，而始作俑者却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他恨不得李其私和他一样，永远活在不见光的世界下。
网络上的消息铺天盖地，粉丝的唾沫仿佛能把人生生淹死，即使是被封杀了，他和李其私在热搜榜上依旧没有下来。
齐渊上楼后，一眼就看见沈韩杨一个人站在阳台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唤他，“杨杨，吃饭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韩杨渐渐回过神，他转过身，看着齐渊，淡淡的胡茬挂在他有些沧桑的脸颊上，偏白的皮肤，眼下却浓浓的青黑，发梢有些长了，遮住了齐渊的眼睛，细碎的发丝下是一双无神的双眼。
他想，齐渊一定很累吧。
为了他的破事，为了照顾他，保护他。
他缓缓走到齐渊身前，抬手抚上齐渊的脸颊，没头没尾的说，“齐渊，你好像没以前帅了。”
齐渊失笑，他力道很轻的捏了捏沈韩杨的鼻尖，“对啊，我们家最帅的人是你。”
沈韩杨勾起嘴角，他知道齐渊在哄他开心，他笑了几声，拽着齐渊下楼。
“你怎么不去上班了？”
齐渊让他扶着扶手，害怕他走得太快摔着，“想多陪陪你，你出事之后那段时间实在太忙了，抽不出身，现在公司情况好多了，我保证今后的时间里，一有空就陪你。”
沈韩杨瘪嘴，“我又不是小孩。”
齐渊捏着沈韩杨的手心，低头微不可闻的说道，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沈韩杨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时，偏头看了齐渊一眼，他眨眼，“是什么？”
齐渊在他对面坐下，细心的递给他勺子和筷子，宠溺的朝他笑了笑，“你一直都是我的宝贝。”
闻言，沈韩杨得意的笑了笑。
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呢，他一直都知道，也感受得到。
须臾。
沈韩杨抬头，清浅的双眸落在齐渊的脸上，他张张嘴，小声道，“齐渊。”
“我想去看看李其私。”
齐渊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着头，语气淡淡，“见他做什么？”
沈韩杨想了想，语气却装作轻松起来，婉言道，“就当是和过去告别。”
他知道李其私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
想去看看他，这个长久以来，视他为眼中钉的人。
齐渊静凝着沈韩杨，沉默良久，他点了点头，“好。”
“我陪你去见他。”
-
医院。
偌大的病房内，李其私的母亲坐在椅子上，神色悲伤，她的眼眶至今都红着，脸上也早就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是沧桑无比，为自己的儿子整日流泪。
李其私的父亲也不能一直请假，终究是得回归生活，承担起家里的负担，开始忙碌的工作。
李其私的母亲看见齐渊时，她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光，可视线后移，落在了齐渊身后，沈韩杨的脸上。
她呆愣住片刻，又强装镇定的招呼他们坐下。
“齐总，谢谢你的帮助，其私现在恢复的都挺好的，”她笑了笑，眼神却是藏不住的悲哀，“医生说有很大的几率能醒过来呢。”
齐渊站在李其私的床旁，望着李其私苍白而消瘦的脸颊，停留片刻，他移开了眼神，淡淡的回应了阿姨，“嗯。”
阿姨又是局促的一笑，她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害的齐渊身边这男孩，齐渊态度不好，她能理解。
她又转头看向沈韩杨，绕过床旁，从柜子里拿出水果，她捧着苹果，笑的很牵强，又似是在讨好沈韩杨，“孩子，吃苹果。”
沈韩杨一早就注意到李其私妈妈看他的眼神，他看着李其私母亲眼下的皱纹，只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李其私没有做出这一切，他不会受伤，不会因此抑郁，李其私也不会因此成为植物人，李其私的父母更不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
沈韩杨接过李其私母亲手里的苹果，又将自己手里买给李母的燕窝和一箱牛奶递给她，浅浅一笑，“谢谢阿姨，这是给买的燕窝和牛奶。”
李其私的母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观察着齐渊的情绪，发现齐渊根本没有在意，这才缓缓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柜子里。
随后，她又看了看沈韩杨，小心翼翼的问他，“孩子，你，你身体恢复的好吗？”
站着良久未动的齐渊突然迈步走到了床对面的沙发旁边，坐下后自顾自打开手机看了起来。
沈韩杨和李母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病房内片刻静滞。
须臾，沈韩杨回她，“谢谢阿姨关心，我恢复的挺好的。”
李母的脸上满是歉意，微红的眼眶似乎是又泛起了泪光，她摸了摸眼睛，声音沙哑道，“对不起啊孩子，其私他以前也是好孩子，你不要生他气，他对不住你，我当母亲的也对不住你。”
沈韩杨皱眉，他连忙道，“阿姨，这一切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这样想，我没怪你，我现在身体恢复的挺好的，所以我来看看他。”
李母哽咽几声，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抹着泪。
沈韩杨抿了抿嘴角，有些尴尬。
他目光在李其私的脸上转了转，呼吸机遮挡住了下半部分脸，虽然憔悴不堪，但依旧帅气。
病房内陷入沉寂。
沈韩杨移开眼神，站在床边，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好。
齐渊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知道沈韩杨情绪不好，带他来看李其私也只是顺着他的心意，不想让他难受，但只要有一点不适，他立刻带他走。
齐渊站起身，走到沈韩杨跟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又朝李母道，“多有打扰，您好好照顾李其私，我们还有事，就不久坐了。”
说罢，齐渊便带着沈韩杨离开了病房。
他们走到门前时，李母突然喊住了沈韩杨。
“孩子，”她身形微晃，疾步走到沈韩杨跟前，猩红又沧桑的双眼凝视着沈韩杨，满是歉意的说道，“谢谢你来看其私，你是好孩子，我们家对不住你，对不住……”
沈韩杨摇头，“你不要说这些阿姨，我都好了，没事，你不要自责。”
李母点头，用手抹泪，“谢谢你孩子。”
…
出了医院大门，沈韩杨坐在副驾，思绪渐渐飘远。
齐渊揉了揉他的头，“和过去告别？”
沈韩杨咬了咬嘴唇，“李其私也挺可怜的。”
齐渊没说话。
沈韩杨偏过头看他，“他不醒过来，就不会去坐牢，对吗？”
齐渊望着眼前的路，头也没偏，只是点了点头。
“那他不醒过来，是最好的结果了。”沈韩杨沉闷的说道，“他杀人未遂，想救也救不了。”
路口红灯处，齐渊偏头，揉着声音劝他，“杨杨，不要再胡思乱想，这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他醒了，我不会帮他，他该坐牢。他父母老了，家里没有人能帮助两失去儿子的老人，我只是帮他们安排了医院而已，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负责。我一直都知道李其私是个极端的人，我以为他也就只会威胁你，没想过他带着你去死，我疏忽大意了，但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红灯亮起，汽车继续行驶，齐渊停顿须臾。
“他没有醒过来的机会，医生在骗李其私的母亲，我怕两老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让医生瞒着点，后面两老接受了再实话实说。”
沈韩杨靠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窗外，听着齐渊说完这些，他许久没说话。
挺可惜的，李其私就这样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也以为李其私还能醒过来。
但醒过来了，他也害怕。
这种极端的人，又会对他做什么。
窗外的风景一帧一帧的闪过，沈韩杨望着天空，叹了口气。
他决定要向前看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齐渊。”
沈韩杨扭头看着齐渊，虽然齐渊消瘦不少，胡茬满脸，可在沈韩杨心里，他仍然帅气。
齐渊笑了笑，“怎么？”
“我会永远爱你。”
齐渊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样，即使不是第一次听见沈韩杨说这样的话，他回他，“我也会永远爱你。”
车载音乐播放着轻柔的英文歌，好似在烘托这氛围。
沈韩杨直起身子，凑到齐渊的脸颊上，浅吻一下，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道，“谢谢你。”
齐渊有些不解，他笑着问他，“谢我什么？”
“其实医生告诉我了，我落水后，是你把我从水救出来的。”沈韩杨说，“我是你救上来的，命是你给的，也是你一直照顾我，我真的很满足了，以后也死而无憾。”
齐渊笑了几声，“什么死而无憾，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齐渊，我会向前看的。”
“嗯。”齐渊转过头，深邃的眸子满是爱意，他嘴角带笑，轻声道，
“我知道你会往前看，我也会陪你。”
即使生活一团糟，可是他们彼此相爱，陪着彼此熬过这混乱时光。
日子终将会好起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