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阿姐
阿丢的情绪总算是被安抚了下来，萧宁明拉着他的小手，凭借着自己残留的一些灵力寻到了地堡的出口。
两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便在门口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歇息。
萧宁明的功力早已被林澈吸光，他现在又恢复了之前凡人之身，他只能闭上眼睛，简单打坐运气，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疲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丢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剑仙……剑仙……”
萧宁明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怎么了？”
“那边、那边好像着火了！”阿丢慌张的说道，手还指着地堡入口的洞穴处。
正如阿丢所说的，洞口处正在慢慢飘散出一些浓烟，烟气慢慢地在门口散开，萧宁明嗅了嗅，果真是火气烟的味道。
林澈和刘子赫在里面干什么？他们莫不是打算一把火烧了这地堡？
里面药人尸体成堆，瘴气环绕，若是点火燃烧必然会引发巨大的爆炸。
“我们先退后！”萧宁明来不及顾虑太多，只能起身带着阿丢远离这个地方。
“可是姬先生他们还在里面！”阿丢回头看了看洞头，那里的烟也越来越浓，甚至他们在这边闻着都觉得有些呛人了。
“他们自有办法逃脱的。”萧宁明心中虽然也有担心，不过若是他现在冲进去找那二人，才是真的愚蠢。
他拉着阿丢躲在了远处，看着洞内发出微弱的轰鸣，萧宁明就能知道现在离爆炸不远了。
看着还被浓烟包裹的洞口，他的心是越提越高。
正当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救人的时候，三个黑影从洞头飞奔而出，他们前脚刚踏出洞外，后脚洞内就辉光乍现，巨大的爆炸随即而来。
三人被爆炸传出来的气体炸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萧宁明见证连忙走上前去查看，发现林澈与刘子赫二人除了身上带点泥土，看起来脏乱以外，并没有其他大碍。
倒是他们带出来的这个东西，却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阿姐……！”阿丢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没皮的人形东西是他的阿姐，他飞扑到药母身边跪下，想用手去触摸她，却又不敢，只能跪在药母的身边，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药母的身上也裹满了泥土，她瞪着眼睛，嘴里发出细微痛苦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渗人。
萧宁明以为刘子赫会在洞内就会把药母解决，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带了出来，一时有些不解。
刘子赫只是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阿丢身旁看着他道:“阿丢，我答应你的，救你的阿姐。”
阿丢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眼中也有惊讶，但更多的都是感激:“可是阿姐如今这番模样……活不活，死不死的……我想让她解脱……”
刘子赫面上带了些无奈，他从袖中变出一把小刀来，递到了阿丢的面前:“我只能把你阿姐带到你的面前来，要真的救她，让她解脱，还是只能靠你。”
“什么意思……？”萧宁明看着和他同样发愣的阿丢，对着刘子赫问了出来。
刘子赫又从胸包内掏出一封纸飞到了萧宁明面前:“看看吧，这是在乌达寝内找到的，杀死药母的办法。”
萧宁明接过飘在空中的纸张，纸已经有些泛黄，但字迹依旧能够看清，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炼制药母操控药人的方法，他顺着认真读了一会儿，才看见纸张后的最后一行字:
以至亲之刃，刺至心脏，方能使其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萧宁明捏着手里的纸张，抬头看着刘子赫，刘子赫则是看出了他脑子里的想法，对他摇了摇头:“这是唯一让药母解脱的办法，若不这样做，她便一辈子是这剥了皮的活死人，游荡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受尽折磨。”
刘子赫故意避开了魂飞魄散四个字，他又将刀递近了一些，看着阿丢:“只有她的至亲之人才能将她杀死，这也是乌达为什么只抓你们姐弟二人的其中一个，而把你好好留在这世间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你去限制你的阿姐。”
“要我杀了阿姐……”阿丢面色有些发白，他看着刘子赫，害怕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刘子赫叹了口气，“看看你阿姐的这副模样吧！人不人，鬼不鬼，杀了她才是救了她。”
“可是……”阿丢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药母，她没有嘴唇保护的牙齿一直在相互碰撞，发出咯哒咯哒方声音。
“让你阿姐这么活着也可以，我已经和魔尊说好了，若是你不愿意杀死她，魔尊就会把她重新待会魔尊殿内，用铁链刺穿身体而囚禁起来。”刘子赫说道，“她毕竟是不死之身，除了你这世界上没人能够杀死她，你若不愿，你的阿姐将会被关在魔尊殿内，直至永远，你愿意这样吗？”
“我当然不愿！”阿丢叫道，魔尊殿中的人那么恐怖，阿姐要是被关在那种地方，只会更加的生不如死。
“那就让她解脱吧。”刘子赫将自己手里的刀子硬生生地塞到了阿丢的手中。
萧宁明看到这个场面不免有些心痛，可这对阿丢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药母是活死人，她的魂魄本来就被受到了污染，根本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留在世间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一个祸害，所以只有魂飞魄散一个选择。
萧宁明的手放在身侧，有些发凉。正当他出神之际，他感受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他的包裹住。
萧宁明一抬头，发现林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拉着他的手，为他缓缓地输送着一些灵气。
林澈没有说任何话，他的目光也只是低头放在阿丢与药母的身上。
萧宁明看着他，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情乱得复杂，但他也没有挣脱开林澈的手，只是任由他拉着，感受着林澈为他传来的气。
阿丢低着头看着早就面目全非的阿姐，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砸在了药母被肌肉血管覆盖的脸上。
药母似乎是感受了，她转了转眼珠，盯着阿丢看了许久。
“阿姐……”阿丢手里捂着刀，他缓缓地举起，却又迟迟下不了手。
药母的牙齿微微张开，她的喉咙之中发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在说话，却叫人听不清。
没有嘴唇的药母根本没有办法像正常人那般发出清晰的咬字，她只能不断的重复着这几个音调，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练习。
她说了好几遍，才让众人隐约听出来，她是在唤阿丢的名字。
“阿……丢……”
药母圆滚滚的眼珠内，似乎也有液体流出，不过划过她血肉相横的脸上，都变成了红色的血水，落在了地上。
“阿姐！阿姐！”阿丢也听出来了药母在唤他的名字，面色激动了起来。
刘子赫也惊于这姑娘变成了如今这番活死人的模样竟然还能保持着一些心智。
药母缓缓地伸出了手，触碰上了阿丢的脸蛋，她鲜红的手指给阿丢的脸上染上了一些血痕，药母见状又将手收了回去。
阿丢却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将整个脸都靠了上去，痛哭道:“阿姐对不起……是阿丢没有好你……对不起……”
阿丢的半边脸都被她手上的血迹染红。
刘子赫的手放在了阿丢的肩上，道:“动手吧阿丢，别让你的阿姐更痛苦。”
刘子赫的话是冷漠的，但道理确实对的，若说失了理智还好，恢复了理智的药母无论是身体上的触感还是精神上的感受都比之前要强烈很多。
更何况她的身体如今没有皮肤的保护，她每一秒的呼吸都是如同千百把利刃在身上所刺一般的。
阿丢却还是有些不舍，相比较与之前，他更加不忍心杀死这个已经记起自己的姐姐。
药母似乎也明白了阿丢要做什么，她把自己的手从阿丢的脸上挪开，又慢慢的抓住了他拿刀的手腕，随后缓缓地拿着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刺。
药母如今点行动是极为缓慢的，这样的刺根本没办法对她造成任何的生命伤害，但是刀尖却划破了她身上都血管，让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
“阿姐！”阿丢连忙挣脱开了她的手惊叫道。
“阿丢，快动手吧！你的阿姐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谁人看见这样的场面都会觉得心痛，刘子赫对着阿丢大声的说道。
阿丢也明白了一切，他没办法再犹豫下去了，他闭上眼睛大叫一声，将手里的刀直直地刺入了药母的心脏。
药母耶随之发出一声哀嚎过后，再也没了动静。
“阿姐！”阿丢的内心也如同被刀刺中一般，他看着真正死去的药母，趴在了她的身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萧宁明看着这揪心的场面，忍不住将眼睛闭上。
林澈与刘子赫也瞥开了目光，不再看去。
阿丢的哭声似乎传遍了每个角落，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竟然飘起了细雨，随后又转为倾盆之雨。
浇灭了洞口处因爆炸留下的还在不断生长的火焰，也浇灭了阿丢心中的悲与悔。
阿丢还趴在自己阿姐的尸体之上，虽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他声音却还是让人听了忍不住鼻头一酸。
“谢谢你们……剑仙，姬先生……还有魔尊。”阿丢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像个少年，仿佛这一刻他已经长大了，“你们回去处理城内的事吧，我想单独在和阿姐呆呆…”
“可是……”萧宁明见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并不安全，本想将他带走，却被刘子赫拦住，摇了摇头。
阿丢起身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没关系的剑仙，之后我回来找你的。”
看着阿丢脸上不哭还难看的笑容，萧宁明知道自己如今只能任由他去了。
“好吧。”萧宁明叹了口气，此刻刘子赫已经率先往回走了回去，林澈也握了握还拉着他的手。
萧宁明看了阿丢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