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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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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守护

书籍名:《碎铁衣》    作者: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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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壶中的糖水喝了小半,絮果抬袖擦着嘴角,把剩下的那半壶递了回去。
  “给你留的。”絮果说。
  林颂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后,回味着口中的甜意,问道:“往后,你会一直跟在江公子身边吗?”
  絮果脱口而出道:“会的,我没什么出息,不跟着主子,我活不下去。”
  林颂又问:“可江公子若是成家了,你也跟在他身侧吗?”
  “跟着啊,”絮果抻直了两腿,晃着脚丫,说,“与川先生曾教过我,有种玩意儿叫守护,大约就是你心甘情愿对一个人好,只要能默默跟在他身侧,看他安度余生,有没有回报都无所谓。”
  絮果转头朝他笑了笑:“我心里头有这玩意儿,所以往后我也要像现在这样,守着主子。”
  记起那日江时卿说的话,林颂心生羡慕又难掩愧疚,声量也弱了下来:“江公子一定待你很好。”
  “主子在我心里头是顶好的,”絮果凑过脑袋,伸手拍了拍林颂的胸膛,小声说,“诶,偷偷同你说一声,我把他当哥哥看呢,不过你可要把这话掖肚子里,不能说出去。”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絮果收回脑袋,小叹一声,说:“主子总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想让我太亲近,我也不想让他有负担,反正我自个儿心里头把他当哥哥看就行了,他不必知道。”
  半天听不见林颂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却见林颂直直地望着他,眼里带着些笑意。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絮果被看得竖起了一身汗毛。
  林颂冲他扬了扬下巴:“是长大了。”
  “嘁——”絮果假意嫌恶地挪过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呢,以后要不就留在谒门庄里头?”
  林颂说:“没想好。”
  “不然你有什么打算,”絮果问,“回芩州去?”
  “不回去了,”林颂垂眸浅笑,声音低沉,“只是我好像,也有想跟着的人。”
  絮果嘿嘿地笑了两声:“不会是小爷我吧?”
  林颂故意上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调侃道:“你乐意?”
  絮果被他摸了下巴,满身不自在,慌忙地舞着手躲避,两人因此互相嘲弄了一阵。
  “难不成你心有所属了?”絮果伸指戳了戳林颂的胸膛,“我警告你,季姐姐可是有人了。”
  林颂拍开他的手指,说:“别瞎想。”
  “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我俩说了是好兄弟,你可不能不认啊,我絮果这辈子都喊别人哥哥,还没遇上个能直呼姓名的兄弟,你是第一个。”
  絮果冲他伸出拳头示意,林颂笑着随手与他击了一拳,道:“认着呢,不反悔。”
  “行,那我也不问了,”絮果抻腰枕着双臂躺下,说,“我要在这上头守一夜呢,你趁早走啊,不然再吹坏了一个人,林梦先生可是要气炸了。”
  林颂也学着他的模样躺下了,还伸出只手抓了抓风,道:“在这儿躺着感觉也不错。”
  絮果看着他笑了,随即翘起只腿,道:“你下回爬屋顶若还是那模样,可别说是我兄弟啊。”
  林颂抬起脚踹了踹他的腿,说:“给你得意的。”
  两人时而笑闹几下,仰躺在屋顶聊了一夜,直到晨曦接替凉光点亮了天色,日出时的第一抹朝晖洒下,风也抓不住的少年心事全都埋进了黑夜。
  得了一夜的悉心照料,江时卿高烧退下许多,午时醒了一回,眼下袁牧城正给他喂着热粥。
  江时卿背上有伤,坐着乏力,袁牧城便坐上床榻让他靠着自己的左胸膛,手臂也特意避开了他背上的伤口,自他腰间穿过在下方端着碗。
  浓粥里头闷着的热气随着搅动慢慢逸出,袁牧城舀起一勺后把调羹里的粥吹温了才喂到江时卿嘴边。可江时卿瞧什么都没胃口,才吃了几口便乏乏地摇了摇头。
  “乖,再吃一口。”
  袁牧城放轻语气哄着人,江时卿便张嘴又吃了一口。几番下来,江时卿就这么被哄着勉勉强强地咽下了大半碗粥。
  “嘴里苦吗?”袁牧城伸指拭去他嘴边留的水渍。
  江时卿露了个笑,嗓音沙哑:“都是药味。”
  “我尝尝。”袁牧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个蜜饯,放进自己口中,再又轻抬起江时卿的下巴,侧首含上了他的唇。
  蜜味随之渡进江时卿的口中,丝丝攀上舌尖,他念着这点甜味,在袁牧城松嘴时还留恋地舔了舔唇。
  “苦吗?”江时卿问。
  袁牧城轻笑道:“我尝着挺甜的。”
  江时卿伸手攀上他的肩背,轻轻地在他的唇瓣上又嘬了一口。
  袁牧城宠溺地捏起他的双颊,小声说:“这下算是偷嘴,我家小公子尚在病中,不能吃太甜,只能尝这一点,不过你若是想亲我,就另当别论。”
  江时卿眼里渗着情意,就这么明晃晃地诱着人:“另当别论是怎么个另当别论呢?”
  袁牧城望着那双眼眸,觉得那人坏到心里去了,明知他难耐还这么肆无忌惮地诱惑他。
  舌头自齿尖上划过,他用指腹在江时卿的下唇上打了几个圈,不知餍足地吞咽了一下,心里那只野兽瞧见了猎物,也在蠢蠢欲动。
  面对眼前的温柔乡,袁牧城俯首就缚,可就在他凑近要吻时,却被那人伸指抵住了唇。
  “病着呢。”江时卿坏笑着。
  袁牧城拉过他的手指,在指节处咬了一口,故作凶狠道:“够坏的,这仇我记下了。”
  ——
  待到钟鼎山再来时,江时卿已经睡下了,袁牧城往旁撤了几步,留出空位让他把脉,此时何啸轻踩进门,方想叩门立马停了手。
  季冬正欲带着空碗出门,碰巧与何啸迎面撞上,两人极默契地冲对方笑了笑。在擦肩而过时,何啸牵住了季冬的手,把她的指尖捉在手心捏了捏。
  待季冬走后,何啸还浸在方才的暧昧里头没晃出神,抬眼便瞧见袁牧城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立马上前靠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钟鼎山转过头低声道:“有事出门说,别在这儿吵吵,淮川有我看着。”
  袁牧城这才两步一回头地出了门,两人走到廊下,向着书房那头行去。
  “昨日陛下匆忙出宫,冲进火场寻过你一回。”何啸说。
  袁牧城心中咯噔一跳,停步问道:“人怎么样了?”
  何啸也跟着停了步,说:“没什么大碍,后来许弋煦进去把人拉住了,还立了个护驾之功,封赏少不了,眼下礼部侍郎之位空缺,于他而言应当是十拿九稳了,不过近日徐玢称病,已多日未曾露面,太尉府也是守卫重重,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自上回许弋煦升为国子监司业后,没过几日徐玢便称病,再之后许弋煦便借着他的名义常在宫里走动,再无人见过徐玢。可既然只是告病,又何必加强府上守卫,除非府里没人,他害怕被发现,所以要多此一举。
  袁牧城沉思片刻,应道:“我知道了,黄册库那边怎么样了?”
  “黄册库的事已由刑部接手,我打听过了,里头的籍册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还寻见几具死尸,其中有两具确认了身份,是彭延和黄册库大使的,另外,听闻今日高侍郎请旨重录籍册,温次辅附议,沙蛇之事或许能趁此机会收个网了,”何啸说,“还有,昨日报信那人应当是个死士,几番寻死让我拦下了,但嘴也没撬开。”
  “撬不撬得开不要紧,留着命就好,”袁牧城走到廊边揪下一片竹叶,倚靠着廊柱,问,“粮草一事怎么个说法?”
  何啸走到他身侧,说:“和昨日的说法一致,眼下朝廷派了工部的人去通粮道,沉江的粮草也正往上打捞。”
  “原先户部扣了六万石粮草,如今偏就损了六万石,”袁牧城单手拨弄着竹叶,神色肃然,“你觉得,坠江的一定会是粮草吗?”
  何啸摇了摇头:“且先不论这是不是巧合,彭延先前欲拖欠粮草时就已经不对劲了,他扣下粮草要么当真是为了供给维明军,要么就是换成了真金白银,可倒卖这么大批粮草不该是他一个人能做得来的事,只怕他是在养虎为患。”
  袁牧城吹开指间捏着的叶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得趁早去岙州一趟,现在粮草队的人不可信,我需得亲眼见到捞上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行。”
  只是江时卿这回伤重又赶上毒发,他不敢脱身,到岙州一趟来回至少得花上数日,他若要去,也只能等江时卿好些再去,可如此一来又可能错过打捞粮草的事。
  袁牧城思索着,眉头难舒。
  何啸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道:“主子,岙州便由我去跑一趟吧。如今黄册库一事还没查出个结果,但这罪多半是能全都推到彭延身上,另外颜有迁查案之事也已收尾,近日朝中恐会生变,刚巧今日宫里有人来府上问,我说了你正在养病,把人打发走了,你可以借着养病的由头先观望几天,况且,眼下江公子尚未痊愈,我想你应当是放不下心,所以你还是留在阇城稳妥些。”
  “你小子,”袁牧城言不尽意,拍了拍他的肩头,“早去早回。”
  “行,粮草一事有了结果我便尽早把消息带回。”
  ——
  待袁牧城谈好事回到江时卿房中时,絮果已经替上了钟鼎山,此时正盘腿坐在地面,一下一下轻轻地勾弄着江时卿伸出床沿的手指。
  袁牧城上前蹲在絮果身侧,挑起他头上编着的一条小辫,用那发尖挠了挠他的脸颊。
  絮果觉得痒,赶忙缩起了脖子,小声道:“将军,痒!”
  袁牧城搓了把他的脑袋,笑道:“好好看着,别闹他。”
  絮果瘪起嘴乖乖坐着不动了,袁牧城这才站起,正欲转身去喝口热水润润嗓时,却见顾南行进门冲他使了个眼神:“让人絮果看会儿,咱俩到外头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