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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悬疑·藏传嘎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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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生死未卜(2)

书籍名:《大悬疑·藏传嘎乌》    作者:王雁


  既然要继续解石,萧错就要换个角度摆案烧香。一时间,整个会场变得青烟缭绕,香气扑鼻。因为有风,雪花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钻进狄康嘴里,他很快便感觉出,隐隐透着股血腥味。

  狄康是门里出身,不懂也通三分。虽然第一刀解出了极品红翡,但翡和翠同时存在的概率极小,一般情况下,有亮翡,就没好翠。出过翡的石头,即使有翠,也会变得暗淡,邪气更是会加重,垮是铁定的。万幸的是,这件石头个大,人无同样脸,石无相同面,否则一点可赌性都没有。

  萧错祭拜完毕,定了定神,向石头走去。地质学家能从岩石山峰来推断整座山的形成和发展,而萧错要进行的工作比他们都难,他要根据皮壳外表,推测内里色彩排布情况。

  猴渣见萧错迟迟不愿解石,更是提心吊胆,悄悄对狄康说:“赌石这东西,技术也是风险,越是懂得多,就越影响对内里的判断,杀机也就越重。这些年,死在赌石里面的老师傅多了去了,哪一个不都是能看出深、透、广的高人?我看还是直接切了算了,再这么看下去,会把你爸的命搭进去。”

  狄康却稳而不乱,安心劝他:“赌石头,赌的就是个谨慎的心态。不莽撞地玩,是玩石头,否则,就会被石头玩了。就这件黑乌沙毛料来说,不仅有包头蟒带绕石,还有丝蟒带松花,蟒上坑坑洼洼,如同蜂窝。这种卡三蟒一般都带色,含翠量较高,赌劲十足。”

  许胡子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听说卡三蟒涨为大涨,垮就垮到底,我觉得还是慎重为好。”

  萧错听言,回头和他们对视一眼,指着石头,说:“丝、条、点蟒带松花,各种蟒都表现在一块石头上,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赌货。”萧错说着,又指着石头皮壳边缘几潭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黑灰印记,说:“这石头,癣也比较明显,而且有层次,有走向,有光亮,这边点状、片状、块状的,都是活癣。”

  钱进来一边泼水观察,一边冷笑:“提到癣,我就后怕。我输得最惨的一次,就是赌癣,一场下来一无所有,最后把自己的猫眼压上,赌了蟒,才翻身回到九千多万。到现在想起来,我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件石头,我看不如赌蟒,你看那半截蟒带松花,多半擦去即可见色,不论哪个场口都有可赌性。”

  萧错早就看透了钱进来的那点坏心眼,擦了蟒带,不见绿,这件石头就垮到底了。钱进来肯定是要趁机低价吃进。于是,他不再说话,仔细查看石头上皮壳上的癣。他见癣黑色亮,呈带状平卧在皮壳表层。看上去不硬,与松花相伴,互不混淆,这是一种很有可赌性的睡癣。

  这种癣是一种良性癣,是皮壳经历第二次风化的同时形成,生发期较晚,所以它只停留在表面,一般都比较薄,癣下都会有绿色。萧错用指甲壳一刮,是活黑,就有了把握。

  人们常说有癣易有色,癣又吃色。重要的一点就在于癣是死黑,还是活黑。按萧错的推理,当活黑密集时,可以使绿黯然失色,而当剔除掉黑时,却又能使绿色生辉。这件石头不说全绿,只要有表现的地方绿,就可以再跳一千万。

  狄中秋见萧错有心赌癣,心情又莫名地复杂起来了。因为他看到石头一侧,有像猪鬃一样坚硬的直立癣,这种癣是最凶恶的一种,破坏性大,穿透力极强,能扎进石头深处,甚至无处不有。凡波及部分,几乎都没有绿颜色,而且对底章也有吸水性,风险相当大。虽然还带有色、松花,但都是迷惑人的,绝对不可赌。

  萧错却抛开那侧不看,他对准面前的黑癣,用砂轮轻轻一擦,癣没了。他赶忙放下砂轮,不擦了,癣没进去,里边肯定绿,因为有红翡坐底,这件石头至少开价三千万。

  钱进来看了,绿上有黑点,是癞点癣。他急忙打灯去照,如果黑点跑掉,没有进去,就可以赌。可他照了照,黑点仍旧存在,这就表示会渗进去,色到哪里,黑点会到那里,绝对不能赌。接着,几位玉石专家也看了,也都没开上价,他们观点一致,都认为这石头有癞点癣,赌性太大,要是切开了,黑随绿走,最多,也就是三千万。

  这个观点,无疑重重地砸在了几个想趁机捞好处的珠宝商心上,他们将目光都集中在了狄中秋身上。钱进来幸灾乐祸地凑近狄中秋,说:“解石头是瞬间论生死,如果再开一处,被癣吃绿,失去了赌性,你就输掉了裤子……”

  就在狄中秋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看到了钱进来身后的那个女人,他一直看着她,慢慢朝钱进来这边走来。

  “你没时间了,快去化妆,准备敦煌飞天。”

  那女人听着耳麦里的声音,并没有回话,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狄中秋一下就把钱进来拽到了他身边。

  4

  狄中秋赌石,向来是只承担一分风险,剩下九分留给别人去赌,去赚,去疯狂。但今天的状况不允许他这么做,毕竟这块石头还处于垮的状态,在这种捞本的诱惑下,谁也把握不住自己,他必须和自己赌下去。只要能把黑癞癣切掉,那么这石头注定是要涨了。那样,他也就罢手了,只等着别人标价去赌了。

  李瘸子摇摇晃晃,摆好了切机。没想到,第一刀切下去,就垮了,癣进去了。

  萧错叫狄中秋不要慌张,切第一刀不见有颜色,可以切第二刀、第三刀,直到找见颜色为止。俗话说,一刀穷,二刀富,三刀穿麻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狄中秋心一横,叫李瘸子又切一刀,结果又被癣吃了绿,全黑,垮定了。

  许多专家、珠宝商人和玉石收藏家都看过,没人估价在两千万以上。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之际,情形大起大落,惊心动魄,众人纷纷叹息。

  萧错却不慌不忙,这大概与他祖辈几百年间和这些石头打交道的历史有关,祖祖辈辈的经验传下来,每天又都是耳濡目染,眼睛都有“毒”了。买卖原石时,谁眼睛有“毒”,谁就会棋高一筹,谁就有可能占上风。

  萧错宽慰狄中秋说:“不是癣吃绿,是黑癞癣太厚,密密麻麻看起来像是吃了绿。按我经验判断,这个癞点是活黑,不会进得太深。”

  狄中秋问萧错:“要不要再切一刀?”

  萧错拿起砂轮,说:“不用,石头上的癞点,只占一小部分,说明癞点还没成大气候,擦掉癞点,色就够用了。”

  许胡子急问:“能见到绿?”

  萧错心平气和,胸有成竹地说:“是帝王绿。”

  狄中秋大吃一惊,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反问:“帝王绿?”

  钱进来一听,立刻不让切了,长时间混迹在珠宝行业人,都深知帝王绿的价值,从萧错的眼神里,他能看出里面有绿,只是切的位置不够深,导致好大一部分的绿没有显露出来。他必须要在绿色露出来之前抢标到这件石头。

  谁都知道,底价根本就没任何参考意义。他捏了捏狄中秋的手,暗说:我出五千万,这是顶天的价,谁也无法预测切开是哪番景象。

  钱进来的心情和周围绝大部分围观的人一样,兴奋之余脸上又无比郁闷,既羡慕又嫉妒,既希望没擦的部分全部都是翡翠,那样可以大开眼界,又希望马上擦出白花花的砖头料,不是自己的赌石,顺便幸灾乐祸一把也未尝不可。于是紧张、焦急、激动还有等好戏的各种心情,出现在每一个围观者的脸上。

  狄中秋却笑了:“如果真的擦见了帝王绿,那这石头的身价恐怕要翻跟头了。”

  萧错砂轮一擦,那癞点果真散了,露出一片艳绿,如浓浓的秋水。擦口干净,钱进来打灯一照,玻璃底,色浓艳,无杂质,看来色吃透整个石头。

  这一擦,狄中秋就发了。钱进来曾经拍过八千万的翡翠原石,个头可比这件小多了,也没有这件绿得纯净。这绿的出现,对钱进来来说,简直就是用水泵抽他的血,他立刻捏了捏狄中秋,暗示:八千万。

  狄中秋目带惊疑,摇头说:“镇会石,料子已经半明,色正而阳,种老而油,红翡绿翠,吉祥如意。关键是这件赌石个头大,其他地方还有蟒带,松花表现多,还可赌多色,若出个福禄寿,就会瞬间暴富。”

  钱进来急得跺脚,迫切希望萧错赶紧过来,帮他掌眼出价。一些翡翠赌石专家鉴定之后,也认为这件翡翠原石,翠色浓艳,比较干净,而且是老场口的老坑高色料翡翠原石,较为稀少,难得一见。

  萧错还要擦,大家连忙阻止,毫不夸张地说,这件石头再擦,就会擦出天价。最保守的判断,800只手镯、1400个挂件,碎料也可出百万级的戒面、挂牌。众人再估价时,都紧逼一个亿。这就是翡翠的神奇之处,也是鬼斧神工的造化。会场里立时炸开了锅,一片惊呼,大赞萧错是伯乐知良马,慧眼识好石。

  真所谓,父子同心,其利断金,从买石头到擦门子这短短时间里,从动心到期望,从失望到失望透顶,等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上天又对他开了大大的玩笑。所以不得不说,在这种投资环境下,赌石是件让人兴奋的事。

  此时,谁也没注意,萧错嘴角那让人难以捉摸的一缕苦笑。

  “镇会石解出极品红翡绿翠,放万字头!”

  狄中秋喊完,一边令人燃放炮竹,一边向李瘸子挥手,叫他将解下的碎石找人雕成转生石。就在狄中秋扭头想和儿子分享这种变态的快乐时,却发现儿子狄康已经不见了。

  李瘸子拖着腿,去找雕刻师雕转生石。当地赌石大会有个规矩,因为赌石如赌命,一刀生一刀死。凡是因赌石倾家荡产,想不开而死的人,火化之前都会在尸体上放一块赌石,女人刻桃梅,男人雕蛇蝎,称之为转生石。

  雕刻师傅是个新手,看了看李瘸子的脖子,说了句:“你这只冰种凤凰水头不错啊。”李瘸子急忙拉严实衣领,擦了擦汗,说:“刚才切割石头真是紧张。”

  雕刻师傅拿起一块石头,又问李瘸子:“是雕桃梅,还是蛇蝎?”李瘸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从身后挤过一个人来,掏出一块石头,送到李瘸子眼下,阴笑一声说:“雕蛇蝎吧……”

  李瘸子转头去看那个拿着石头的人,屁股应声落地,瞪着两大眼,看着那个拿着雕有蛇蝎黑石的人,哆嗦着问了一句:“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