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那个医务人员好像误会什么了。”
“没误会。”
张明轩抬手用指尖抹去对方嘴角的血迹时，特意的向下再微扯下唇角，露出里面的两排牙齿。
“血迹我帮你擦掉了。你的牙齿有点不太整齐，两颗虎牙很可爱，建议你做个牙齿的微整形。楼上就是口腔科。”
“不了，我吃饭的时候并不影响。”
“老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明轩同学，等等。”
许言一心急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臂弯，张明轩回转过身来，身子重新微俯下去，散发出股香茗的气息。他直视对方的瞳孔。
“是老师害怕夜晚的孤独，要我留下来吗。”
“是卷子，今天的试卷明轩同学还一题都没有答。”
“啊，卷子。”
听后，张明轩的眉峰不自然的抖了抖，面容瞬间的垮了下来，随后快速恢复正常。
“老师的公文包还在我家，试卷我会去写。明天连同公文包一块带过来。”
“有劳明轩同学了。”
许言目送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病房的门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走廊的话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们看呀，他好帅。”
“嗯，昨天来的时候可紧张他女朋友了。医生都说无碍了，非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怕有后遗症。太感人了。”
“哪是女朋友啊，那是男朋友。他的病例都在这儿呢。你看。”
“唉，可惜了。长得帅又有艺术气息的都是别人家的男朋友。还是那方面的，我没机会了。”
“伤心的娃，来，到姐姐这里。”
“还闲聊，赶紧扫床去！”
“是，护士长。”
随后，就是阵叮咣跟打仗一样浩浩荡荡的挨屋去扫床。
屋内的许言接连叹了三口气。
“她们果然是误会了，等出院时，定要好好解释清楚。话说，他是很帅，唱功极佳。尤其是飞踹门的那一脚，相当的有力，有气魄。简直是太解气了，看到有人能为我这么出头。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
许言开始陷入了往昔一事，然后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等候着对方的到来。
门微微的开了条缝隙，张明轩蹑手蹑脚的进来轻轻的关上门。当时是偌大的多张床位病房并无其他的病人，只有许言一位。所以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
“你起的可真早。包和试卷都给你拿来了。许老师评个分吧。”
张明轩惊诧的脸色，在将黑色公文包放于桌面时又恢复了正常，并且是一副等待表扬的眼神。
试卷判完后，竟然是惊奇的满分。许言瞬间都震惊了，带着有色的眼光注视向对方。
“明轩同学的分数很高，但一定要自己亲自做才有效果。不可走捷径。”
许言着重的强调后五个字，引来张明轩的不乐意。
“老师自己出题过于简单，怪谁呀。”
“这和张先生描述你的学习状态，完全不一致呀。”
“那老头的话你也信。他就是望子成龙，天天想着让我出国深造，标准自然会高一些。”
听完，许言睁大了眼瞳，半天才消化过来。突然间，他有点不会制定方案了。对方很显然就是学霸的体质，只要用心什么都能学会，是天赋亦是天才。
所以，还要许言何用！他有点备受打击，肩膀一下子怂拉下来，什么斗志都没了。
张明轩意识到自己话语太重，坐向床面，近距离的看向对方，用手中的钢笔指向试卷。
“对于三角函数，有很多种解法，我只算出了一种。不知老师可还有其它的解法，来教教我。”
“嗯嗯。这个我会。我就是教数学最擅长。”
时光很快在二人探讨数学的奥秘中愉快度过。
那日，他很高兴的念了一首诗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先秦，越人歌。”
“没错。”
张明轩回答得很干脆，然后在一张很漂亮的信纸上面写写画画。抬起头来，又故作神秘的看向许言。
“最近我对于学习可是奋发图强，积极向上。老师可有什么奖励。”
“啊，还要奖励。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嗯。我想想。”
眸光转了转，张明轩重新拿起手中的信纸，对着面前向阳的窗户照了照。
由于光线很强的原因，偏光的厉害，坐于病床上的许言是看不到信纸的内容。
“我喜欢上一个人，写了首词想送给他。越人歌中的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我想加入进歌词中你觉得怎么样。”
“为了她，你改变日文歌词的习惯吗。这一定是段很浪漫的恋爱。老师虽然不反对，但是明轩同学也不要耽误学习。现在正是学业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万万不可放弃而前功尽弃。”
当许言开启唐僧式的说教，正讲至关键点时，手腕却突然被对方给抓住了。
“所以老师一定要观看我的演唱会。给我助威打气喔。其实对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想制造点惊喜，请老师给与我勇气的力量。”
“诶，我吗？我哪里像有勇气的样子。”
“老师第一天不是很有勇气的征服我了。”
“不对吧。你可是不断向我扔橘子，撕毁试卷，用言语诋毁我。额，这怎么看都像是你对于学习的一种很激烈的反抗呢。”
“可我还是成为了老师的学生。请老师相信自己的力量是强大的。答应我下周一的期末前小测验得分为优秀以上的话，就乖乖的参加我的演唱会。”
“嗯，好的。”
“拉勾。”
小指相勾，拇指互点，两只不同大小的手就这样贴在了一起。许言以为交到了知心的朋友日子要好起来了。
结果出院的那一天，张明轩刚好去考试了，接不了许言。
他一个人在病房收拾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手脚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干点什么，好快点挤掉脑中有的没的无聊思绪。
这时候，病房门传来阵轻响的敲门声。
“明轩，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考的怎么样，题难不。难。”
回头的瞬间，许言的脸就僵住了。来人不是张明轩而是他的父亲张先生，也就是雇主。
“张先生您好。”
许言急忙低下头来给对方搬了把凳子，转身又要去沏茶。
“许老师别忙活了，我就说两句。马上就走。”
闻言，许言神情凝重的坐于对方对面。
“张先生，我并没有耽误明轩同学的学习。我有好好的教他。您千万不要因我住院了就带有色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
“我是来给你发工资。”
那是沓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口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袋内全是张张红色的崭新钞票。许言第一次看到过这么多的钱，比面包厚实，比面包香醇，心里别提多美了。
“你只值一万，我多付了你九万，家教的合同可以到此为止了。”
“张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一定虚心去改正。”
“不，你做得很好。但是犬子过于依赖你，我并不希望看到。还有这是给你推荐的学校，他们会录用你。”
蹙了下眉，望着手中的推荐信以及丰厚的薪水，许言的心里说不出的辛酸。
“张先生，我答应过明轩要去看他的演唱会。我能不能看完了再走。”
“不能。还有这是追加的十万现金，以及医院的费用都报销了。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言只好拿好包和钱，步步走向门口。
“懦弱又无能，一副穷酸相，明轩怎么会看上他。真是扫了晚宴开派对的兴致，更延误明轩出国深造的大好机会。”
富人与穷人终究是两个极端世界，尤其是生意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雇主和打工，享受和付出，剥削和被剥削。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穷人的反抗是无力且苍白。
许言很早就明白的真理，在碰触到短暂的温暖后又回到冰凉的池水，心还是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啊！”
回忆永远是落入眼瞳的尘埃，甜或是苦皆是过去式，是糖果里面裹着的玻璃碴子，一咬一口血。它无时无刻的存在于脑海，痛于骨髓的深处。
画面很清晰很真实，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脸庞，许言想不明白渴求点温暖怎么就这么的困难。
“唉。”
连叹三口气，点亮了屋里的灯，坐于桌前抬手握住水杯，愣了下神。结果就这样，许言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蓝天白云是个极好的天气。
许言同张明轩住同一个阁楼，但是为不同的房间。晨间的早茶会在茶室碰面，张明轩一如往常那般早早的落坐那里泡茶，写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性感低沉的嗓音，朗朗上口的诗句，许言一进屋就见对方吟诵此诗。
“我，我在写诗，没打扰你吧。今天你来得倒是很早，坐下来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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