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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灰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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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林倾舟,我爱你。”……

书籍名:《死灰不燃》    作者:良月有酒

  “东西在那放挺长时间了,  现在的粉丝也是挺逗,还有送折纸的,前两天差点就被保洁阿姨丢了。”
  风吹动发梢,  林倾舟耳边还萦绕着云霄刚刚的话,  演出结束团员们都已经去聚餐,  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已经待了许久,  眼神幽深地盯着许愿瓶,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一个玻璃瓶,一堆叠纸,就是这么个毫无价值的破玩意,  对别人来说是垃圾,  可从刚刚开始他的心就像被人极力拉扯着。
  太阳早已落下,阳台上刮过一阵又一阵的晚风,  有些凉意像是直接吹进他心里,  指间香烟快速燃烧飞散着,  几乎快要到头。
  他没有开灯,周遭昏暗漆黑的环境像是给了他一层保护色,没人看到他眼里那一层又一层晕染开的哀伤,像是早已灰败绝望,又像是不甘怒吼。
  整个人心里空荡荡的难受,他自己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只是在这盯着这东西已经盯了半天,  却始终不敢打开。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打开看到些什么,  又要无法自拔地陷入回忆。
  有些时候被人太过了解真的不好,你看,殷泽衍真是吃准了他最在意什么。
  又过了一会,  林倾舟靠着椅背直到眼底泛红,像是终于忍不住,他深深吸口烟一手捻灭了烟头,拿过了许愿瓶。
  不打开就会一直惦记,他倒想看看殷泽衍想干什么,那个混蛋,难道还觉得他像年少时那么好骗吗?
  一堆纸就想让他心软原谅。
  耳旁是沙沙作响的晚风,除此之外周遭再无声响,林倾舟打开瓶子拿出那一只只千纸鹤,在指尖翻转拆开,随着千纸鹤被一个个打开,他的心脏慢慢像是被浇灌了酸水,满到溢了出来,手都不自觉发抖。
  整整一百只千纸鹤,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像是那个人怕他不信,执意说给他听。
  “林倾舟,我爱你。”
  “林倾舟,我爱你。”
  “林倾舟,我爱你。”
  ……
  他看着熟悉的字迹,仿佛看见了那人写字时傻里傻气的模样。
  像是年少时钻进书桌里的那个少年。
  “真是…装你妹的深情呢?”他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睛通红眼泪滚落了下来,还是心疼的,还是难过的。
  殷泽衍到现在似乎还是不懂,他现在每听到一句他爱他,他都会心疼不已,倒不是因为殷泽衍爱他这件事他有多难过,是因为他在最难过的那两年里,曾为了这句话差点付出性命也没听到,所以现在再听到他只觉得难过又可笑。
  甚至比当年听不到,求不得还要痛苦。
  怎么不早一点呢?他求你,上赶着犯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那时候他的付出,现在再看仿佛是笑话,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他和他说到底…其实都挺贱的。
  林倾舟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泪水,心里的伤痛几乎化为实质,他没有再去做什么反抗就那么流着泪,任自己难过,过了会他才胡乱擦干眼泪,赌气似的把千纸鹤直接全部塞了回去。
  夜已经深了,他有些疲惫,不想再去聚餐也不想再待在这,收拾好东西打算自己先回家。
  一路上他紧紧抱着怀里玫瑰和许愿瓶,像是什么宝贝,深秋的晚风吹进骨子里,心都快被冻上。
  他就那么慢慢走回家,像是这样就能在回家之前把情绪平稳下来。
  路灯昏黄照出他长长的影子,他低着头像个小朋友一直看着,前面就是老宅,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
  刚走过拐角,林倾舟突然感觉到头顶有道视线,抬头一看他脚步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人。
  殷泽衍额前碎发被风吹动,路灯光线温暖又柔和,他站在路灯下眼睛有些湿亮地注视着他。
  空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两人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殷泽衍先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会遇见他,突然之间有些无措,怕他误会解释道:“我…没想打扰你,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了,你…你过去吧。”
  他说完往一旁走了几步让开路,眼睛却一直看着林倾舟,发现他怀里的东西时,瞬间红了眼。
  小舟肯收下,他应该知足了。
  林倾舟并没有动,他只是那么凶巴巴地看着殷泽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突然又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平稳的情绪又被提了起来,眼里蓄满泪水吼道:“你送我这些干什么?不是说好祝我幸福了吗?!”
  殷泽衍被他说得心里酸疼,手无意识抓紧袖口,声音沙哑:“小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他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冲过来的林倾舟抱了个满怀,殷泽衍愣了愣,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里又酸又疼,四肢都被酸软得提不上力。
  他的小舟…
  殷泽衍通红的眼睛带着浓重的爱意,伸手刚想抱住他,就听见林倾舟任性又委屈的抽噎道:“不…不许你抱我。”
  “好,真是不讲理。”殷泽衍忍着泪意像是怕惊了他,声音又轻又低,放下手臂任他抱着,心脏跳动得不像话。
  林倾舟难过的声音沙哑:“你的伤好了吗?还疼吗?”
  “好了,不疼的,别担心。”
  “谁担心你了?死了才好。”林倾舟环着他的腰,趴在他胸口委屈的掉眼泪,他也不想这样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了,心里疼得他受不了。
  殷泽衍闻言含着泪笑了笑,低头温柔地轻声哄着他,伸手一点点爱惜地为他擦掉眼泪:“乖,不哭,你这样我才心疼。”
  周围漆黑寒冷,可这一秒两个人心贴着心却是温暖的。
  林倾舟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他。
  殷泽衍像是纠结了许久,有句话在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咬了咬牙忍住哽咽声,还是决定说出口,他装作洒脱调侃道:“再给我个机会可以吗?让我做你情.人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卑微到尘埃里祈求着他,他只是想要一个身份待在他身边就好,能看见他就好。
  他无比期盼地等着林倾舟的回应,抱着那么一点点渺小的希望,可林倾舟还是拒绝了他。
  林倾舟被气笑,他明白他的意思又一次红了眼,心里无比难过的摇摇头,缓了许久声音发颤:“以后…你别来了。”
  夜越来越深,风渐渐大了些,周遭一片漆黑,像是披了块黑幕伸手不见五指。
  殷泽衍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心脏疼得喘不过气,太残忍了,他对他未免太残忍了。
  这一刻所有的风像是一股脑钻进他心里,冷得他直发抖,可没办法,他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缓了缓心疼他声音都开始发抖:“好…都听你的。”
  今天有些阴雨天气,夜晚像是一口倒扣的大锅,漆黑压抑,只有他们这条小路是明亮的,通透的,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在原地待了许久,最后殷泽衍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心都疼焦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捂着胸口心疼地在床上蜷缩起来。
  太疼了,可他没有任何办法,现在他连再去那里看看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他眼里一片血红,看着他们曾温存过无数次的家,以前吵吵闹闹,那个人总是在他怀里撒娇,他只需要轻轻一嗅就能闻到他那淡淡的月季香,而如今房子变得冰冷空荡荡再也找不到那人半点气味。
  失去他了,他永远失去他了。
  殷泽衍心脏疼得受不了又吃了几片药,他失眠越来越严重整宿睡不着,最后还是喝了几瓶酒才睡过去。
  多痛苦,连梦里都是那个人。
  他一天天熬过来,真的快要熬不下去了。
  几天后,林倾舟巡演也到了最后一站,在舞台上最后一个转场是他倒在向日葵花海里,只是这一次在转场时他却没有动,下面的观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舞台事故。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周遭一片安静,他沉默许久。
  等他再抬起头眼眶已经通红,舞台下没有灯光根本看不清人,只能看到有着无数的人影,可是在茫茫人海里,黑暗里,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坐在人群里的殷泽衍。
  他还像是年少时,那个站在台下拿花陪伴着他的少年,两人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林倾舟眼泛泪光,神情像是伤情到极致,他改掉了最后一句台词,深深吸了口气忍住哽咽声,像是对他说道:“我这病就算治好…其实也没有几年活头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前半生的梦想是你,生活是你,爱情也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现在只剩下最后半条命,我想我应该为自己活一次,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都是自由的,往前走吧。”
  他说完台下一片静默,只有殷泽衍听懂,泪水滚落几乎绷不住,他自己痛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林倾舟在跟他告别,在跟过去告别。
  殷泽衍眼神悲痛欲绝,咬牙忍了许久才控制住崩溃出声,眼前模糊看着林倾舟,无声的说了句:“好。”
  “我爱你。”
  林倾舟红着眼看到,还是难过地落了泪,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后面剧情一切照旧,演出顺利结束。
  他收到了最后一束玫瑰,一个人在休息室看着发呆了许久,心里早就疼得麻木又空洞,像是漏了风一样。
  连李长新进来坐到对面他都没发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倾舟听到眨了眨眼,回过神看到他,笑得有些无力:“学长。”
  “嗯。”李长新看出他的情绪,拿出一份文件说道:“既然已经都过去了,就别让那件事再影响到你,这次演出的效果很不错,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林倾舟都明白,他深深吸了口气坐直身子,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什么好消息?”
  李长新把文件推到他面前说道:“这是一次和国外话剧团合作的机会,属于长期项目大概有四五年,我和上面商量了一下,国家从来不耽误人才,决定让你带团去,以后你的团队也可以划分到国家戏剧院名下,在那里我们也给你安排了一个专业的老师,让他在那给你培训一两年,林倾舟你还可以更好。”
  “我觉得你的梦想不该止步于此,走上国际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通知我。”
  林倾舟听完整个人愣了愣,他皱起眉打开文件看了眼,发现对方连他公司以后的业务都安排好了。福利好得让人咋舌。
  “你们还挺周到。”
  “那是当然,等你走后你公司的业务对接我们可以负责一半,上面你懂的,从不缺资源。”
  林倾舟看着不心动是假的,只是一想到要离开,突然有些排斥,向后退缩。
  离开这里,他就再也…
  “你不是想往前走吗?”
  李长新像是看穿他的犹豫,一语击中要害,林倾舟一僵,眼圈瞬间红了,手死死攥住文件,都有些喘不过气。
  是啊,他不是要往前走吗?他在犹豫什么?他又在害怕什么?
  没必要的,他口口声声说往前走,那么现在就应该离开这里。
  沉默许久,林倾舟紧紧闭了闭眼,等再睁眼眼神已经平静下来,做好决定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脸色苍白地弯了弯唇角:“好,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