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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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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桃树园》    作者:韦乃嘉


  这晚,明天住在了那个女人的家里。那女人姓霍名秋霞,五十来岁,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其父母是一家国营酒厂的工人。可以这样说霍秋霞的童年是幸福的,但是到了二十岁多岁,她便开始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那时她和长途汽车站的一位姓高的小青年结婚了。婚后,二人住在狭窄的平房里,自然向往高耸的楼房。丈夫月工资300元只够维持生活,高楼大厦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虚无缥缈的梦。丈夫为安慰妻子,说等有机会了,他就下海挣大钱。因为丈夫的承诺,霍秋霞对楼房越来越渴求。机会对每一个人总是平等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市客运公司在改革的又一个浪潮下实行了体制改革,所有的客车归个人经营,整个客运站也被站长等几个领导承包了。公司一改制,面貌发生了变化,效益连年翻番。霍秋霞和丈夫承包的那辆长途客车成绩更是直线上升,他们每年的收入远远高于原工资。为了进一步实现理想,丈夫决定买车自主经营。在丈夫产生这样想法时,客运行业中已出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霍秋霞和丈夫一拍即合。仅仅在一个月时间内,他们就以多种渠道筹措资金数十万,买了辆大巴。又经过几年连天加夜的跑车,二人不仅还清了债务,还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在买房子的第二年,丈夫因疲劳驾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撞上了一辆没打尾灯的货车。

  下了出租车,上了一栋六层高的楼房,在一扇红木门前,霍女士喊道“金凤,金凤,金凤。”随着喊音,走出了一个漂亮长发的女子来。明天惊喜地发现霍女士家的金凤就是他要找的金凤。两个人同时惊叫起来,“明天!”“金凤!”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霍女士惊奇地看着二人,好半天才说:“你们原来认识。”明天说:“何止认识。”这时金凤却转身回了房间。明天完全被金凤的冷漠弄得不知所措。霍女士近前一步问:“你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金凤吗?”明天只点头不说话。霍女士笑说:“你在这里先坐着,我进去看看。”金凤站在衣柜前,表情上看不出在生气。霍女士扶着金凤的肩膀说:“两个人吵架斗嘴是难免的事,过去就算了,何必记着呢。”“我和他还没结婚,只是从小一块长大。”“你们没有结婚,噢!”霍女士的嘴巴张成了O型,但很快恢复原状,“这就对了,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感情更值得珍惜,快去见见吧。”金凤便出来与明天见面。

  晚饭后,霍女士先进房间休息。明天和金凤坐在客厅的一张沙发上。明天问金凤为什么离开他?金凤先闭口不说,后来被明天问得急了,才对银凤离开那片树林后的故事作了详细描述:那天晚上,银凤收刀走后,金凤一直坐在那片树林子里,直到一轮明月升起,她才瑟瑟缩缩地出了那片树林。她不敢停下,怕一停下来,妹妹的刀子又抵在她的腰上;她也不敢东张西望,因为那夜的一切物体都能让她恐怖不安。后来她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感觉安全了许多。第二天,她被一个粗鲁的声音惊醒。睁开眼一看,一个汉子光着膀子站在她面前。那汉子见她醒来,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金凤听不明白,瞪着一双凤眼看他。后来,一位老太婆出来解了围,那老太婆说那是她儿子,从小就是哑巴。听老太婆如此说,金凤的心踏实下来。老太婆问金凤干什么的?金凤说是过路的。那老太太十分惊奇,说:“一个姑娘家,走什么夜路?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快回去。”老太婆只顾往下说而金凤却一直的摇头。突然金凤跪下来哀求老太婆收留她。老太婆说她和儿子靠捡破烂为生,没能力收留她。金凤见投人不着,就走了。

  在一条官道上,金凤坐上了一辆中巴。中午时分,中巴将金凤抛在了一座城市,就是现在她和明天所处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金凤靠捡菜叶为生。刚开始,她还有些怕羞,随着饥饿的加剧,她放弃了一个女孩的尊严,俯下身去拾菜叶。仅是几天功夫,便由一个美丽的大姑娘沦为一个面色焦黄,衣衫褴褛的女乞丐了。乞丐是为高贵的人所不齿的,就连那些地痞流氓对乞丐也不感兴趣。在渐渐富强繁荣的神州大地上,所有的媒体都报道过说正常的女孩或女人遭到强暴,但没听说女乞丐遭到强暴的。美丽善良的金凤因为她那不堪入目的扮相躲过了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却说有一日,金凤来到了一个花园式的小区内。她太饿了,菜市场的那些烂菜烂萝卜不卫生。长期的流浪生活使她变得聪明,遇到人家吃饭,她伸出一只碗去,叫道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给点吃的。

  日已正南,许多人家的饭桌上摆上了白米饭,金凤来到了一户门口长着芭蕉的人家。正徘徊间,一个小青年骑了一辆山地车经过。那车极快,后面挂篮里的苹果掉了下来。金凤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像是运动员在赛场上作最后冲刺。正当金凤全神贯注捡拾地上的苹果,那小青年回来了,“把苹果都给我放下。”金凤自然不会丢下难得的食物。那青年来夺。正相持不下,霍女士出现了。霍女士见小青年在和一个女乞丐争一只苹果,就说,你还有人味吗?和一个乞丐争东西。小青年说是他丢的。霍女士说她饿了,就给她吃吧。听霍女士这么一说,小青年推车欲走。金凤反倒不好意思要那苹果,小青年说大姐都这样说了,就送给你吧。小青年走了,霍女士便询问金凤的来历。金凤先不肯说,后来就说,她和大人出门走亲戚,走散了。霍女士说你先到我家,等以后找到你父母再把你送回家。金凤见有人肯收留自己,便点头同意了。在霍女士家,金凤一番梳洗打扮,竟光彩照人,霍女士笑语:“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将来一定能找到你的家人的。如果愿意的话,就每天帮我烧烧饭,洗洗衣服。到时我付你工资。”金凤天生勤劳,烧饭,洗衣服都做得不错。霍女士无儿无女,早想有个人陪伴她,便有意要认金凤做干女儿。霍女士说,如果金凤能做她的干女儿,那么她死了,所有的遗产全部归金凤所有。金凤倒不贪恋霍女士钱财,而是觉得霍女士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那段恩情是应该在今生弥补报答的。霍女士认下了金凤这个干女儿,脸上灿烂起来。金凤呆在霍女士家中也多了份自由与亲切。然而人的情绪总像世间所有事物一样总在不断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宁静中的金凤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明天想起桃树园。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和明天说。有时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现在明天就在她的身边,却无话可说。她生怕说漏了嘴,惹出什么麻烦来。当明天邀请她回到桃树园的时候,她却摇头了。明天就摇着胳膊询问原因,并且指责她不孝。明天说她的父母为了她和银凤头发都白了,现在他找到她了,她却不肯回去。在确实妹妹银凤也失踪后,金凤这才勉强答应回去看看。

  其实,回到桃树园是两年以后的事。在回到桃树园之前,金凤和明天一直住在霍女士家中。在这两年中,明天学会了驾驶。明天学开车,开头遇到了不少困难。首先明天找不到感觉,所谓感觉,就是找档位,打方向。明天似乎对感觉不太具备,不是挂不上挡,就是方向打的太多。场地摆着两行S型的木头,车就在两行木头中间向前开向后倒。碰到一根木桩都不行。金凤为了鼓励明天,一天三趟往驾校跑。驾校离家十多里。一趟二十多里三趟就好大几十里。因为金凤在场明天似乎有了进步,老师讲的一些要领熟,也能理解掌握。

  经过三个月的学习,明天终于拿到了学校颁发的毕业证。凭着毕业证,又拿到了驾驶证。等驾驶证件办好,霍女士便让明天做了她的大客驾驶员。明天做了霍女士大客的驾驶员,几乎成了大客的半个主人。后来,霍女士见明天人品不错,与金凤又情投意合,又收了明天做了干儿子。这样,干闺女和干儿子都住在自己的家中,也无闲话给人说。却说明天和金凤在霍女士家中,一个跑长途,一个料理家务,俨然一个幸福和美家庭。但表面上和谐,代替不了血缘关系。日子一久,尤其是金凤和明天总有种寄人篱下之感,无论做什么事总不大随便。日子一久,金凤和明天禁不住地想起了桃树园,想起桃树园的山脚下碧水绿草的桃花潭,想起……总之他们在想桃树园的一切。想的多了,就把那思想带入了梦里,于是,那些花草树木,鸟虫鱼虾,鸡,鸭、鹅以及田陌上长着的庄稼,时常在二人的梦里出现。有一晚上,月亮攀过对面的楼顶,两个年轻人就坐在窗前互诉衷肠,金凤说她又梦见桃园了,梦见她坐在桃花潭边上,挖猪耳菜,挖着挖着头上出汗了,她拿出当年给明天擦汗的那条手帕,正擦着,一阵狂风,把那手帕吹入桃花潭。明天说你那是在想咱们过去的事。真是奇怪,当年你跟银凤给我擦汗的那两块手帕被那阵狂风吹入桃花潭时,我们竟都心惊胆战的,以为遇上鬼了。这些年我也常做梦,梦见桃园的山,桃园的田野。记得有一天,我们穿过那片茂密的玉米地,登上那座小山。在小山上,桃树园尽收眼底。说这话的时候,明天悄悄拉了金凤的一只手。那只手太迷人了,它引领着明天向前进,同时也给他无限的遐想。痛苦总是高于一切,它引领着我们走向梦想的伊甸园。却说有一天,霍女士发现了两个孩子的秘密。霍女士说:“你们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能回到桃树园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正当两个年轻人准备了衣服行李要赶回桃树园时,在霍女士身上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在本市的西关城外,一辆大客车撞伤了一位年迈老妇,而后逃之夭夭。那个老妇人经医生抢救虽然脱离了危险,但已造成终身残废。市交警大队经过连日排查,终于查到了户主为霍秋霞的。通知书下达到霍女士手中,霍女士到交警大队接受处理。当霍女士看到一辆白色的大巴停在郊区队院内,这才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人来。也就是霍女士丈夫死后不久的一天晚上,霍女士脱下衣服正要休息,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自称是来买车的。当时霍女士急于车子出手,便草草收下了11万人民币,让那两个人将车子开走。但是,霍女士忘记了办理过户手续。后来想起,却一直没联系上。现在霍女士完全成了这场事故的当事人。对于交警大队做出12万元巨额赔偿的处理,霍女士表示不理解。车又不是她的,她对受害者作出赔偿是没有道理的。交警大队说你是车主,你的车出了事,你不负责谁负责。于是双方将官司打到了法庭。开庭之前,霍女士聘请律师。律师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当初没有过户。既然你想赢这场官司,那么我就试试吧。”开庭这天,那位大律师突然大脑机件失灵,在对方的连番盘问下,本来准备好的答辩没来得及发挥就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