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点儿不错,我见了他们的随从,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嘴里
帅爷、帅爷的叫着,真叫我好笑。还怪不错的哪,哪儿又跑出这号的帅爷来
啦。再说,他们不是就吃一个人一先令的客饭吗?还有,他们嘴里那个不干
①
不净的劲儿哟, 听了他们满口喷粪,一点儿不错,简直都要把人恶心死。
有这样的坏家伙,我认为,什么事儿都没有个好。再说,他们里面又跑出一
个家伙来,就那么野蛮,对您行起凶来。我一点儿不错,本来就想到了,他
那伙狐群狗党一定非想方设法儿搭救他不可;他们都抱成团儿。要是先生您
真是受伤太重,要不行了 (我很高兴,看到先生您并不是那样),要是真是
那样,那他们这些孬种,也都一样地看作不当回事。他们一定要把这个杀人
的凶手放跑了。上帝加福给这些家伙吧;您就是把整个儿的世界都给我,我
也决不担那样血淋淋的干系。不过先生您要是靠老天的保佑,受的伤能好起
来,这儿还有王罚 (法)等着他哪;您要是请斯冒勒作您的律师,那我敢起
誓,他不把那个家伙治得逃奔外国去才怪哪;不过这个孬种,也许早就跑到
① 英国谚语式成语,“像一个马兵那样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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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去了;因为这些家伙,今儿在这儿,明儿就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 ①
但是,我只希望,先生您以后可要长点儿见识,别再那么顾前不顾后的啦;
您回到您的亲人那儿去好啦;我一点儿也不含糊,敢保他们一定因为您这一
出走,都要不定怎么难过呢。再说,他们要是知道了,您都碰到了什么事儿
——不过,唉哟哟,照我的意思,我是不论怎么都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好
啦,好啦,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儿,咱们这些人就没有不一清二楚的。就是有
人不清楚,另外有的人总会清楚的。这样一个清秀俊俏的绅士决不会没有女
②
朋友。我敢保,我要是先生您,那我总得等到两绺梳头、两截穿衣里顶俊
俏的那一口子叫人绞死了,才能为了她上前线去拼命。别价,您用不着那样
烧盘儿。” (因为琼斯一点儿不错,脸红得十二分地厉害)“啊,先生啊,
您本来想,我对于您和苏菲娅小姐的事儿不晓得哪。”——“你怎么,”琼
斯瞿然一惊,喊道,“会晓得我那位苏菲娅哪?”“——我怎么会晓得?
唉,您可说么,”店主妇喊道:“她在我这个店里住过多少回了。”——
“是跟她姑姑一块儿的吧,我想,”琼斯说。“唉,您这还正说着啦,”店
主妇喊道。“唉,唉,唉,那位老小姐我可就熟啦。苏菲娅小姐哪,可真是
个顶招人疼的年轻小姐,这是千真万确的。”“一个招人疼的年轻小姐!”
琼斯喊道;“唉呀,我的老天爷呀!”
天使都画得娉婷娇娆,好和她维妙维肖,
我们所信天上一切,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就譬喻令人惊奇的纯洁,真诚以及光耀,
①
还有地老天荒的欢笑,海枯石烂的情好。
“我从来也没想到过,您会认得我那位苏菲娅!”“我倒愿意,”店主
妇说,“您认识她,能赶得上我一半儿哪。您要是能在她的床旁边儿上坐一
坐,那您还有什么舍不得拿出来的?她的脖子有多圆直柔滑;就在您这阵儿
躺的这张床上,她那招人爱的胳膊、腿儿,直溜溜地舒展过。” “就在这
儿!”琼斯喊道,“苏菲娅曾在这儿躺过?”“不错,不错,就在这儿;不
错,就在这儿这张床上:”店主妇说。“我恨不得,您这阵儿就和她一块儿
躺在这张床上;这也正是她恨不得的;尽管我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还
是要认为是这样。因为她对我提过您的名字。”“啊!”他喊道,“她居然
还提到她这个可怜的琼斯?你这阵儿是奉承我吧:我永远也不能相信,会有
这么好的事儿。” “哟,您不相信哪?”她回答说,“我可是不想下地狱
②
的,我说的要是有半个字不实,那就叫魔鬼把我掐了去;我一点儿不错,
听到她念叨琼斯先生来着;不过,我得说实话,她说的时候都是文文静静,
规规矩矩的样子,但是我可看了出来,她心里想的比她嘴里说的,可就更牵
肠挂肚的啦。”“唉呀,我这位亲亲热热的小姐蚜,”琼斯喊道,“我恐怕
我要永远辜负她想念我这份情意啦。唉呀,她这个人真是一团温柔、一团和
① 这句话从19世纪晚期到20世纪,已成陈词滥调。
② 意译。原文Wore a head,已见前文及注。但此处因上下文关系,译法不同,而其意则一。
① 引自英国戏剧家奥特维(Thomas Otway,1632— 1685)的悲剧《威尼斯之保全》第1幕第1场第367— 370
行。所引“她”原皆为“你”。原为夫对妻所言,故称“你”:所引改为对苏菲娅之赞扬,故称“她”。
② 原文as I hope to be saved,已见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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蔼、一团善良!像我这样一个浑人,即使叫她那如绵似酥的柔胸里稍有半刻
的骚动扰乱,就都是不应该的。我怎么成了人神共弃的倒霉鬼儿啦。我只要
能替她争取到任何幸福,那我能把魔鬼曾经为人类制造的一切灾祸、苦难,
都经历遭受;不但这样,只要我知道她快活安乐,不管什么样的深创巨痛,
我都能甘之若饴。”“唉,您听我说好啦,”店主妇说,“我对她说过,您
是一个永远不会变心的情人。”“不过,太太,我请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
方,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情况的?因为我以前从来没到这儿来过,也不记
得曾和你见过面儿。”“您也不可能记得,”她回答说;“因为在那位乡绅
家里,我把您抱在怀里的时候,您还是个小娃娃哪?”“怎么,在乡绅家
里?”琼斯说;“这么一说,那你是认识那位伟人、善士——奥维资先生的
了?”“不错,唉,当然认识,”她说:“在这一带地方上,所有的人,还
有不认识他的?”——“他这个伟人、善士的名声荣誉,”琼斯说,“应当
传播到比这更远的地方,但是可只有上天才能知道他的真正为人——才能知
道,他那种仁爱慈悲;因为他那种仁爱慈悲,是从上天的仁爱慈悲仿效出
来,又从天上降到世上,给它自己作模范的。世上的人对于这种上无所赐的
仁爱是不能懂得的,同时也是他们不配得到的。在不配得到这种仁慈的人们
之中,没有比我更不配的了。我本来受他的提携扶掖,才达到这么高的地
位,一个出身鄙微下贱的可怜孩子,他可收留了我,抱养了我,把我当自己
的孩子一样培养大了,这当然都是你熟知的,而我可竟敢由于愚蠢无知,忘
了对他感恩戴德,惹得他对我施加惩罚。不错,所有这些,都是我罪有应
得;因为我永远也不会混账到家,忘恩负义,说他对我作了不公平的处治。
不错,他这阵儿把我赶出家门,像我这样,完全是应该的。现在,太太,”
他说,“我相信你不会再埋怨我,说不该当大兵了吧,特别是我的口袋里就
剩了这点儿家当了。”他说到这儿,把钱包儿掏出来一抖搂,钱包里只有很
少的钱,而在店主妇眼里看着,只显得更少。
我们这位善良的店主妇,听到这一番话,只口呆目瞪,动弹不得 (像俗
语说的那样)。她只能冷冷淡淡地回答说,“一点儿也不错,人们对于什么
最合自己的情况,自己就是下判断最好的人。不过,你听,”她说,“我觉
得我听到有谁招呼人啦。来了!来了!我们这儿这些价 (家)伙都叫魔鬼缠
身,动不得了。他们就没有一个长耳朵的。我得下楼去了;要是你还要吃早
饭,女侍会上来的。来了!”她说到这儿,连再见也没顾得说,就飞身冲到
屋外去了;因为下流社会的人,死抱礼数不放;虽然他们对于有身份地位的
人,愿意白白地就尽礼致敬,而他们对于和他们身份一样的人,却小心在
意,不到得到很大的回报,决不随便就自取麻烦,对人在施滥舍这种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