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能够见诸实行!”内地税税吏说,“你瞧,还有比这个再容易的
吗?”
“唉,先生啊!”派崔济答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多么像个魔鬼
啊!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把我抓起来,从窗里扔到外面;他还是真能那样干得
出来,只要他认为——”
“呀呸!”内地税税吏说,“我相信,我这个人也跟他一样地棒。再
说,咱们这儿一共有五个人哪。”
“你可不要说什么五个六个的,”店主妇喊道。“我丈夫对这类事儿就
都决不沾手。再说,在我这个店里,我可不许不管什么人对别人行凶动武。
这位年轻绅士,是我一辈子看见过的人里面真本实料的年轻绅士,我相信,
他比你、比我、比咱们这些人,都看不出来更疯更癫。你们说,他的眼神儿
带着一股野气?才不是哪。他那双眼睛是我看见过的眼睛里顶美的;他有了
这双顶美的眼睛,连整个面貌都显得顶美不过;再说,他又是一个顶客气、
顶谦虚的青年。我敢对你们说,自从旮旯上那位绅士告诉我们,说他在爱情
方面受到挫折以后,我就揪心扒肝地可怜起他来。只这一点,就够叫不管什
么人,特别像他那样一个甜美的年轻绅士,在外表上露出和以前不一样的神
气来了。又闺门小姐啦!还怪不错的哪!一个闺门小姐,除了这样一个又漂
亮又家大业大的青年,到底要找什么样更好的主儿哪?我看那个闺门小姐准
是你们戏里那种上等社会的小娘们儿,准和昨儿晚上咱们在傀儡戏里看到的
那种唐雷太太是一路的货。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到底要怎么着才好。”
那个律师的录事也同样当众宣称,他要是不先请教律师公会,也是不想
参与这样的事儿的。“比仿有人,”他说,“因为咱们错监禁了人,提起诉
讼,那咱们有什么理由可以替自己辩护?对陪审团说,得有什么证据才足以
构成疯狂,有谁知道?不过我只是以我个人的身份说这类话的;因为一个法
学家,除了拿出法学家的身份来,就不能参与这样的事,那有失法学家的体
面。陪审团对我们,比对别的人,更没有好感。因此我并不是劝你,汤姆孙
先生 (这是对内地税税吏说的)不要这样办,也不是劝这位绅士,也不是劝
另外任何人。”
内地税税吏听了这番议论,直摇脑袋;傀儡演出人就说,“疯不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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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对陪审团说来,有时很难断:因为我记得,”他说,“有一次我参观一
件处理疯人的案子;在那件案子里,有二十个证人都按誓证明,说那个人跟
①
三月的兔子一样地疯 ;另外有二十个证人就说,他也和英国所有的好人一
样地神志正常。——实在说起来,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是他的亲属,使
出来的巧计诈术,好把那个可怜的人所有的权利给剥夺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店主妇喊道。“我自己就认识一个可怜的绅士,
让他家里的人在疯人院里关了一辈子,他家里的人可受用他的财产,不过这
可于他们并没有好处;因为虽然法律把财产划归了他们,产权可实在是那另
一个人的啊。”
“呸,呸,呸!”录事带出非常鄙夷的样子来说,“除了法律给的权利
以外,谁还会有什么权利?如果法律把英国全国最大的产业给了我,我才不
找麻烦,去管权利该属谁哪。”
“如果是这样的话,”派崔济说,“Felix quem faciunt
alienaPericula cautum。”②
我们这位店主东,先听到大门外有人骑马来到的声音,跑到外面迎接去
了,现在回到了厨房,面带惊慌之色大声喊道,“绅士们,你们听见了没
有?反贼给了公爵一个金蝉脱壳,③差不多就要开到伦敦了。这个消息还真
不假,因为一个骑马的人在马上这样对我说的。”
“我听了这个消息,衷心地高兴,”派崔济喊道;“这么说来,
③“金蝉脱壳”,意译,原文只是“躲
开”、”避开”。这儿所说是当时史实而细情稍异。1745年,少觊觎王位者
在苏格兰登陆,号召了苏格兰高地氏族约一千五百名,在艾丁堡宣布为摄政
王,南下胜英兵,有众六千人。英政府遣 军堵之于纽斯勒,他以巧术,应
该说,从之起兵的默锐勋爵 (Lord George Murry)以巧术,避开此军,逃
而往南,于十二月抵达倍,即此处所说之“金蝉脱壳”,及“近伦敦”。其
实达倍离伦敦尚远,而政府军那时候的统帅,并非肯波伦得公爵,而是陆军
元帅维得 (George Wade,1673—1748)。他因未截住苏格兰军南下,才换
了肯波伦得公爵代之。这儿只叙说民间传闻。这一带地方上不会有战事
了。”
“我也高兴,”录事喊道,“但是可由于更正当的理由;因为我永远认
为,权利应该归于应掌权利的人。”
“不错,但是,”店主东回答说,“我可听见有的人说,这个人根本没
有权利。”
① 英语习语,“极疯”之意。由三月是兔子的发情期而来。
② 拉丁文,意为“鉴他人之失误而知自慎,是为幸福”。利利在他的拉丁文法里讲到关系代名词的和合一
致性 (亦就是他的第三种和合一致性)时说,“当关系代名词与动词之间有一个主格的时候,关系代名词
与其后之动词同格,例如Felixquemfaciuntalienapericulacautum” (此系引自罗马诗人提波勒斯)。
Quem是qui的accusativecase(直接受事格),等于英语之whom,它后面的faciunt(=英语make)和它和
合一致,quem是faciunt的直接受事者。派崔济所引拉丁文,多不甚切题。此处所引,乍视之,似亦犯此
病,但细思之,知其为少觊觎王位者着想,则切题矣。少觊觎王位者之王权,为英人所剥夺,鉴于疯人不
能斗争而白吃亏,故起兵争取,可得恢复王位,其行动为是。此亦可见派崔济心中念念不忘斯徒亚特王
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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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就可以证明和这个相反的情况,”录事喊道:“如果父亲死的
时候,拥有法律上的权利;你可要记住了,我是说,拥有法律上的权利;那
这种权利是不是要传给他儿子哪?一种权利要传给儿子,难道别种权利就不
能传给儿子了吗?”
“但是他有什么权利叫咱们都变成教皇派哪?”店主东说。
“那你就不用担心啦,”派崔济喊道。“权利问题,这位绅士已经证明
得像天日之朗然了;至于宗教问题,那跟现在这个问题毫不相干。即使那些
教皇派本人,也都没有指望叫我们变成教皇派那样的事的。有一个教皇派神
甫,是我非常熟悉的,又是个忠诚老实人,他起咒赌誓地对我说,他们并没
有那样的意图。”
“另一个我认识的神甫,”店主妇说,“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我
丈夫可永远害怕教皇派,怕得很厉害。我认识好些教皇派,他们都是很忠诚
老实那号人,花起钱来还挺大方,挺随便;我老照着一句普通的常言办事:
钱在一个人手,和在另一个人手里,一样地好使。”①
“对极了,老板娘,”傀儡戏演出人说;“管它什么宗教来,我全不在
②
乎;只要长老会那一派别占上风就得,因为他们仇视傀儡戏。”
“这样一说,你为了赚钱,就不顾宗教了,是不是?”内地税税吏喊
道,“你想要把教皇派的教门儿都引进来,是不是?”
“我决不是那样,”那另一位答道;“我也跟任何别人一样,恨教皇派
教门儿;然而在教皇派手下,一个人还可以活得成,这就是我认为可以得到
安慰的地方,但是在长老会派手下,我可就活不成了。要归其实,没有人不
把生计看作是头等重要的大事;那是不容否认的;我敢给你开包票,如果叫
你把实话都承认了,你就得说,你害怕把你的饭碗丢了,比怕什么派都厉
害;不过,有一样,我的朋友,你不要怕,现在这个政府要内地税,再换一
个政府,也照样要内地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