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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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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书籍名:《蝶杀》    作者:余晗


                                    她在最后一刻骂了自己的无能,但是却还是知道再多的埋怨于此时都是于事无补的。命该如此吧,怎么她又想起命来了呢,她栗小彦真是没有用,还有那么多的谜没解开,那么多死者的冤屈没有得到昭雪,她却这样走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张大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

            杀手看到小彦落泪时,脸上泛起一种得意的微笑,那种志得意满、完成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的自负与满足的笑。或者对罪犯来说,能成功弄死一个警察,并还能亲眼看着她的眼泪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吧。而他就要把这件事圆满完成了,是的,是就要圆满完成了。当然,也仅仅是就要,因为他最终并没能圆圆满满地完成。第64节:第八章暗杀(8)

            一只双翼上布满妖异金粉的黑蝴蝶从阳台那扇杀手刚打开的门里直冲过来,它飞翔的姿势万般诡异,如一只蜜蜂,确切说如一只老鹰,挺着翅膀直冲而至,硕大的翅膀"啪"地敲打在杀手脸上的面罩上,他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蝴蝶在他的头上转了一个圈儿后面对着他,拍了拍翅膀,然后对他笑了。是面罩形成的错觉吗?他一愣神,但是那蝴蝶仿佛故意给他看清似的,停在突起的鼻尖上,狠狠地对他笑,对,就是,狠狠地笑。天!它真的是在笑,对着他笑。

            那个男人的手下意识地一松,栗小彦松软地躺倒在被子上,面色煞白,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自然地,那人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抬起手拂去鼻子上停着的蝴蝶。可是,意外地,他的手明明伸到了蝴蝶停留的地方,却什么也抓不住,仿佛那蝴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虚拟的镜像,隔着面罩他可以准确看到自己的手和蝴蝶处在同一位置,它们是重合在一起的,但是蝴蝶就是那么好好地停着,他抓不到它。

            事情自然不会真的这样僵下去,这一刻他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准确地捏住蝴蝶,然后做一个像平时对待其他的昆虫一样的动作将它轻松捏死。可是下一刻他情愿就此僵下去,即使蝴蝶永远停在他的鼻尖上也没有关系。等他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蝴蝶忽然一点点地钻进面罩里来,而面罩却没有任何撕裂,等蝴蝶完整地出现在面罩里边时,那面罩仍是完好无缺的,奇怪,纤维之间的细密决不可能钻进一只蝴蝶来。可是事实上,蝴蝶就是钻了进来,它此刻完好地站到他的鼻尖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蝴蝶毛茸茸的腿在鼻尖上留下的那些酥痒。他前所未有地惊慌失措,忙用手去拍鼻尖,鼻子被拍得生痛,却没有任何作用。那蝴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嘲弄的笑。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冲出门口,拧开门冲了出去,逃,逃,他必须尽快地逃出这块邪气冲天的地儿,蝴蝶一如既往地停在他的鼻尖,跟随他跑了出去。

            街上很空旷,他早已扔掉了面罩,而蝴蝶还停留在他鼻尖上。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他的眼里也装不下什么人,眼前的蝴蝶一点点变得大了起来,蝴蝶后边的道路雾气腾腾的。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只是一味地奔跑下去,他要摆脱这只诡异的东西。蝴蝶忽然动了一下翅膀,他心里一阵轻松,以为它要离开飞走了,但是他错了。蝴蝶是离开了他的鼻尖,但是它却从左侧向他的脑后飞去,又从右侧飞回来。他诧异地看着蝴蝶忙碌,不知这个可怕的精灵在做什么,直到感觉到脖子上有丝线一样的缠绕,才惊觉事情的不妙。

            他疯狂地向蝴蝶抓去,却没有用,挥舞的双手碰到的只是空气,或者说什么也没有碰到,但脖子上的线越缠越紧,紧到他几乎窒息。

            他放弃了捉蝴蝶,转而去撕扯脖子上缠绕的丝线。可是那里是滑溜溜的肌肤,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喉结在剧烈跳动,却找不到任何缠绕性的物体。他只有抓,狠抓,狂抓,脖子上一条条血痕开始在那双手下呈现出来,他恍若未觉,还在拼命地抓脖子。

            路上偶尔有车过去,司机奇怪地看着这个人,却马上加速开了过去,因为他们无一例外地觉得那人透着邪门,即使是疯子他们也不敢过问的,这么晚的夜谁去故意和自己过不去呢。

            (四)无名男尸

            第二天早上,在竹园街口,躺了一具男性尸体,颈部伤痕累累,喉管破裂致死,指甲缝里的肌肉组织正是他本人的,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别人用力的痕迹,而且街上有证人看到昨晚街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照鉴定结果来看,是本人抓破喉管自杀的。

            队长邢杨和小王在医院守着栗小彦的时候,接到局里同事打来的电话。"你认为有可能吗?一个人用自己的手掐死了自己?"邢杨疑惑地问小王。是啊,是谁能狠下心掐死自己呢?而且残忍到切破喉管的这种程度?即使是颈部有什么病痛,也不至于这般失去理性吧。第65节:第八章暗杀(9)

            两人相顾茫然,无话。电话那边的人嗫嚅着还要讲什么。邢杨有些不耐烦地:"还有什么话,一并讲了,别婆婆妈妈的。"听那边的人还在犹豫,便自己问起来,"有没有查到尸体的身份,生前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

            "队长,我们已经在各大媒体发过启事,但暂时还没查到死者身份,不过,不过,唉,不太好讲,你还是过来看看吧。因为那人实在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确实是很特别的,我是说长相。"

            小彦是左臂骨折,这会儿接好了,打好石膏,吊着绷带走了出来,说我和你们一块去,到那儿再说吧,电话里一下子也讲不清楚。

            邢杨看小彦坚持,便不再勉强她留在医院里,一行三人上车离开医院驶向竹园街死亡现场。

            见到尸体的第一眼,邢杨理解了同事吞吞吐吐的原因,那躺在地上的人,他的模样,酷似邢杨,根本就是和他邢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稍年轻一点。邢杨的胸口一阵痉挛,疼痛使他蹲下身去,半天不能说话。

            小彦看了看死者的样子,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走近,俯下身去,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翻动死者的身子,在那人的身下拽出衣服的一角,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没有说话。小王不解地看了小彦一眼,也俯下身去,在小彦刚刚拽出衣角上,他发现了一个口红画的印记。

            "怎么?昨晚要杀你的就是他?"小王问。

            "是的,起码衣着不会错,而且他手的关节粗大,有很多老趼,我很熟悉的。个头也差不多。照现在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了。当然,要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要等到鉴定结果出来以后,我那里留有他的头发。"小彦很冷静地说。

            "这就没必要再查昨晚的凶手了。他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这样我们就又断了一条线索了。"小王有点可惜地说。

            "事有蹊跷。这个男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死在竹园街口呢?而且这里距离我家已经有很长一段路了。如果有人帮我,那么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呢。"栗小彦不解地自言自语。

            "栗姐,你以为这--是人干的吗?"小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彦回头看了小王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一直以理智办事的家伙终于也觉察到事情的蹊跷了。

            "这人和邢队会是什么关系呢?"小彦看着邢杨呆愣的模样,记起他曾经讲过有一个兄弟自小失踪的事情,莫非他就是自小失踪的邢杉?

            "不,也许只是长得很像罢了。"邢杨故作镇定。

            栗小彦当然理解他的心情,于是她附和着说:"是啊,长得像的人可多了。"

            "邢队的弟弟走失是什么时候的事?"栗小彦问。

            "好像是二十年前吧,当时邢杨的爸爸也是公安局的刑警队长,是他带孩子出去,临时遇到小偷,就去追了,然后孩子就走失了。自那以后,邢杨妈妈跟丢了魂一样,又加上邢杨爸爸工作积极,一心扑到工作上,没有心思理那个家,所以邢杨妈妈就和他爸爸离婚了。邢杨一直跟着爸爸生活,这就养成现在这股子劲,铁汉子啊。"有老同事回答。

            之后的话,栗小彦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她关注的是邢杉走失的时间。

            怎么这么巧,竟然也是二十年前?

            认尸启事张贴出去以后,很快就有人打来电话。这人是一家私人小旅馆的负责人。他说这个人是他们旅馆的客人。

            栗小彦和邢杨立刻赶去那家旅馆。邢杨的表现甚至比栗小彦更急切。栗小彦知道,这个外貌酷似自己的死者成了邢杨的一个心结。

            这是一家简陋寒碜的小旅馆。是市民将自己多余的房间稍事装修,接待客人的。因为价格便宜,旅馆生意不错。栗小彦很快注意到住客鱼龙混杂。在前台,热情的胖店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旅馆甚至都没有营业执照这回事,能参与到重大事件当中让他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很快,他帮栗小彦查到了这个死者的名字--陈小国。并不是邢杨弟弟的名字。他是半个月前从美国来到中国的,护照上显示的年龄倒是二十岁,可名字……邢杨懊恼地要合上本子。可就在本子关上的一刹那,栗小彦突然惊叫一声:等一下!第66节:第八章暗杀(10)

            邢杨愕然地停住了动作。栗小彦一把抢过本子,摊开在柜台上。陈小国的上一位住客,竟然就是李思悠!

            从酒店出来后,栗小彦和邢杨都心事重重。

            栗小彦没有想到的是,在多方联系未能找到李思悠的下落后,竟然这么毫不费力地知道了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