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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历六帝宠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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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大厦将倾

书籍名:《身历六帝宠不衰》    作者:追月逐花


                                            杨广不顾国内的乱局,再次亲征高丽。征兵催粮将百姓再度推入水深火热的深渊。进军高丽的途中,士卒们不愿死在异国他乡,纷纷逃亡。这一次东征虽然败象早露,却取得了胜利。因为高丽毕竟是小国,一连数年遭到隋的三次倾全国之力的征讨,已经无法支持。高丽国王遣使请降,并把去年逃往高丽的杨玄感的同党斛斯政送给隋,以表诚意。杨广得了面子,又因国内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便班师回朝,在洛阳用酷刑把斛斯政处死,然后又召高丽国王入朝朝见。没想到高丽国王又不入朝,杨广大怒,又决定进行第四次东征。

        杨广此意一出,朝廷内外一片大哗。许多大臣劝杨广不要东征,杨广以他们“惧怕高丽、有辱国体”为名,将他们逐出朝廷。萧美儿虽然身处深宫,但也知道再搞一次东征,国家非散架了不可,虽然害怕惹祸上身,但她还是横下心来准备劝他一次。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她觉得自己好愚蠢,但是没办法,也许天下女人都是这么傻的。

        萧美儿不敢贸然劝说,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一次侍寝时见他心情尚愉,她便打算乘这个时候劝他。她在开口之前深深凝视他的脸,见他双目微合,似已睡着。又黑又长的睫毛配上如玉的面颊,竟还像个英俊少年郎。再看他秀眉微蹙,安详之中似乎含着无数愁苦。萧美儿不禁感到一种悲哀:也许他也是朝自己认为崇高的目标奋斗着,只可惜不被人理解,方式也错了。她很想帮助他,也想要理解他,却怎么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陛下……臣妾听说您又要进行第四次东征?”萧美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唔。”杨广含混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是很反感。

        萧美儿便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臣妾斗胆……觉得这有些不妥……”

        杨广的眼睛忽然睁大了,眼中的目光像刀锋一样,恨恨地看向萧美儿。萧美儿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目光,身体在这一瞬间竟然因为恐惧而僵住了。

        “你不必管!”杨广冷冷地说了一句便翻过身去继续睡,萧美儿却僵在那里,冷汗转眼就流了一身。好可怕!为什么这么可怕?

        近几年她和杨广表面上是一对恩爱夫妻,心却越离越远。心远离的结果便是,她的夫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杨广又发动了第四次东征。他顺着御道前往涿郡,不料半路被突厥奇袭,困于雁门郡。其时启民可汗已死,始毕可汗即位,同时娶上代可敦(皇后),即义成公主为妻——胡俗规定,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庶母为妻,这个风俗在汉人看来简直恐怖。

        始毕可汗在杨广北游时便看出杨广外表光鲜,实则浅薄,此次便乘他毫无防备时偷袭。杨广被困后,手足无措,以至于惊悸痛哭。大将樊子盖建议他宣布不再东征以鼓舞士卒士气,萧美儿之弟萧瑀建议他向义成公主求援。杨广一一采纳。士卒听说不再东征后士气大盛,舍命守城,义成公主又对始毕可汗谎说突厥北方有异常,始毕可汗只得班师。

        杨广脱困回到洛阳后,却不遵守他“不再东征”的诺言,并因自己在萧瑀面前丢了面子,为了遮羞,把萧瑀逐出朝廷。萧美儿见他逐了自己的弟弟,感到唇亡齿寒,因此饶是忧急如焚,却再也不敢劝他。

        虽然杨广极力想发动第四次东征,但事实已经不允许他任性。国内旧有的变民一日不停地四处攻掠,新的变民如滚雪球般响应,没有几年,全国三分之二的郡县都落入盗匪的手中。杨广已经无力收拾这残局,又不愿收拾这残局,竟对这些变民视而不见,不许大臣通报民变的情形,强迫他们和他一起做出国泰民安的假象。若有谁让他听到“盗匪”(即乱民),他就立即把他斩首。

        杨广如此妄为,朝政自然大乱。杨广在洛阳待不住了,便想前往江都。江都也有早年建好、供他享乐的宫殿。杨广对朝廷大臣们说他只是去“游幸”江南,大臣们却都知道他要弃朝而走。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惊惶失措,很多人跪泣于道,叩头见血,劝他不要弃朝而走,他却把这些人一律斩首。

        杨广这次说是游幸江南,其实和逃跑无异,走时却仍顾及面子,做诗对洛阳宫中的宫女说:“我爱江都好,征辽亦偶然。”他不仅拼命地淡化自己的错误,更拼命地掩盖自己逃跑的狼狈。但是不管他如何掩耳盗铃,事实是怎样的,大家都清楚。

        去江南的路上虽然阳光灿烂,运河之水也翻着粼粼的清波,龙舟之上却让人觉得暮气森森。宫女们聚集在龙舟里强颜欢笑,眼角眉梢则藏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慌乱。

        一向喜好女色的杨广此时没有和宫女们在一起,而是如雕像一般立在船头,脸上带着阴森以至于恐怖的阴霾。萧美儿站得远远的,默默地看着他,心头也蒙着冰冷的阴霾。她知道,大隋是要亡了。运气好的话可以撑个数年,运气不好说不定半年就要亡。好好的一个江山转眼就要崩塌,她心里说不出地郁愤,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年来,萧美儿看着自己的夫君从一个“谦恭”的君子,渐渐变成一匹野马,失控地往前猛冲,现在终于要冲入无底的深渊。虽然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勒停这匹野马,却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责:如果自己在他登基之初就用心地劝慰他,或者让宣华夫人好好活下来,他也许就不会这么荒唐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现在只有坦然接受事实,做好准备——杨广这些年穷兵黩武,贪图享乐,把人民害得够惨,如果亡国,可能难逃一死。而她作为他的结发妻子,一定要随他于地下。

        萧美儿仍然美丽,仍然青春,却已经坚定了死的信念。虽然她已经不再犹豫,但心中之苦,仍是常人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