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
欧阳莉雪惊奇地问：“服装摆在那里不就是叫人买的，又不是圈地搞项目需要批文？”
石箐箐说：“批文走后门倒不需要，但没有足够的人民币做支撑，那些名牌服装还是买不出来。”
欧阳莉雪走到王杰超跟前，问：“我昨天给你的一万块钱，还不够买这些服装。”
“够是够了，但买服装这一项就得花六千多块钱，我还要招待两边来的老板哩。”
欧阳莉雪给他说了一句你等着，就出了饭馆，二十多分钟后回来，走到他们吃饭的餐桌跟前，从提包里掏出两万块钱拍到桌子上，说：“拿去，明天就去把衣服买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换成名牌。再去洗个桑拿，把身上的穷酸气全洗掉。不管生意做成做不成，不能让人家小看咱。不就是几万块钱，小的舍不得出，大的就进不来。人家来的时候，你不要一个人去会他们，把老毕和东国也带上，就说他俩是你的保镖，全中国的老板有几个能带这样气派的保镖？”
欧阳莉雪的举动把满桌子的人都镇了，王杰超说：“欧阳，你真是女中豪杰，兄弟服啦！”
“老王，你就按莉雪说的去做，先把服装买了。你去买服装的时候，让石箐箐陪着。你和他们会面的时候，我和东国扮演你的保镖。”
“我吃过饭就陪老王去买，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石箐箐很高兴大家看到她的能耐。
吃过饭，石箐箐在收银台里面做了简单的化妆，又跑到卫生间里换了衣服，欧阳莉雪就说她：“又不是会男朋友，收拾得那么漂亮干什么？”
石箐箐说：“这你就不懂了，逛那个档次的商店，自己的衣着必须和人家的档次相当，要是不相当就会受人家的白眼。”
王杰超听石箐箐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逛商场时，人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就有了感慨：人呀，还是要有钱哩，有了钱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没有钱走到哪里都叫人瞧不起。见石箐箐走出来，赶忙跑过去推来自行车，说：“箐箐，我带你。”
石箐箐说：“你见过谁骑着破单车去民生百货买皮尔·卡丹？”
王杰超推着自行车，嘿嘿地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们打的去，也花不了几个钱。”毕志磊从饭馆里走出来。
“我们坐公交车去。”石箐箐想了一下，说。
石箐箐一走进商场，派头就摆出来了，胸脯挺得老高，目不斜视，对迎面过来的人都不拿正眼瞧。王杰超就觉得奇怪，平时在饭馆对谁都恭敬的石箐箐，怎么一进商场就有了气派和高贵。自己怀里揣着那么多钱，走进商场心里就发虚。石箐箐和王杰超走到一家专卖意大利服装的摊子前，指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问售货小姐：“这套西服多少钱？”
“四千二百元，我们给你优惠二百元，四千元给你。”女售货员很恭敬地说。
“你把衣服拿下来给我们看看。”石箐箐认真地把布料、做工看了，对售货小姐说，“把你们老板叫来？”
一会儿工夫，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售货小姐指着他对石箐箐说：“小姐，这是我们符总。”
姓符的老总脸上马上堆出职业笑容，还对着石箐箐躬了下身子，说：“二位叫我有什么事情？”
石箐箐把那套意大利西服塞到老板手里，冷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老板脸上露出一丝惊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更恭敬地问石箐箐：“小姐，是不是质量有什么问题？”
石箐箐说：“老板，我可没说质量有问题，你怎么就意识到是质量问题？”
“小姐如果真心想买，价格绝对好商量，这套西服的质量绝对超过皮尔·卡丹。”
“既然老板这么说了，我也愿意做成这笔生意，八百元怎样？”石箐箐还是一派高傲的样子。
老板苦笑了一下，说：“小姐，我要是这样做生意早就关门了，小姐再加一点。”
“老板，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的话，你这套服装是三百五十元左右进的货，我给你八百元已经很可以啦，你绝对没有吃亏，就是赚得少了一些。”石箐箐说得很肯定。
王杰超见这个老板的个子很高大，赶忙朝后退了几步，担心石箐箐惹老板生气，做生意哪有这么还价的，人家不骂她才怪，就一个劲地给石箐箐使眼色，石箐箐装作没看见。
“小姐是行家，就凭这一点，我卖给你啦！”老板苦笑了一下，装成很豪爽的样子，拍板成交。
离开这家摊位以后，王杰超才放下心，小声地问石箐箐：“你怎么知道这套西服是冒牌货？”
“如果单从质量上讲，绝对没有一点问题。但就是感觉不一样，服装做到最高档次，已经不是质量上的高低，而是感觉，一种文化含量地域差异，在这套西服上感觉不到这些。我也不敢肯定这套西服是假的，只是想诈他一下，谁知他自己就暴露了。”
石箐箐这套理论对于王杰超来说真是天方夜谭，服装里面能感觉出文化含量和地域差异，他还从来没听说过。心里就有了嘀咕，到底在北京的大学读过书，在衣服上都能看出文化。又觉得石箐箐既然发现了他们卖假名牌，为啥还要给他们八百元，再少给些多好，就说：“你发现他们卖假货，还给八百块钱。要是我最多给他们四百块，他们敢不卖给咱们，就向工商局举报。”
“在海南混事，谁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咱要是把他们宰得狠了，他们的生意怎么做？”
“做生意和打仗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还同情谁呀？他们卖假名牌，多亏你看出来了，要是看不出来，三百五十块进的货卖四千多块，赚了十多倍。人家宰咱的时候咋就不想想咱挣钱多难，还不是照样宰咱们？”
石箐箐没话说了，觉得王杰超说得也有道理，怀疑自己是不是心太软了。
从民生百货出来，原来计划六千多块钱的服装费只花了两千多就置齐了。王杰超高兴地走在石箐箐旁边，说：“要不是你来帮我买，我得花六千多块钱，买的还是假名牌。要是穿一身假名牌叫人家看，才丢人现眼哩。”
石箐箐笑着说：“街道上那些穿名牌服装的人，有多少穿的是真名牌，有几个能看出哪是真名牌哪是假名牌。实际上，人们就是穿个感觉，觉得自己穿件名牌就成了上流社会的人，很多上流社会的人并不认识名牌不名牌。”
王杰超赶忙说：“也是，也是，就像我这种人，以后就是赚上几百万几千万，也不知道啥是名牌，更分不出哪个是真名牌哪个是假名牌！”
在酒店包厢里，王杰超和台湾老板坐在上首，挨着王杰超坐的是毕志磊和丁东国。挨着台湾老板坐的是他的秘书。王杰超和台湾老板互相交换了名片，王杰超冒充毕志磊公司的副总经理。王杰超又主动给台湾老板介绍毕志磊和丁东国，说是他的秘书。毕志磊和丁东国就站起身子，很礼貌地给台湾老板鞠躬。台湾老板看他俩高大威武，敬佩地说：“王老板有这么气派的秘书，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
王杰超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还是史老板气派，一看就知道是大公司的老板！”
吃喝之间，王杰超又对人家说：“史老板，海南做生意都讲究合同，先立规矩后办事。咱们要先有个协议，再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应该，台湾做生意也是先签协议，不知道王老板把协议起草了没有？”
“我按照咱们在电话里谈的条件，起草了一个协议，请史老板过目。”王杰超从公文包里取出协议，交给台湾老板。
台湾老板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说：“很好，我没有一点意见，现在就可以签字。”
王杰超把协议交给丁东国，说：“你拿到商务中心复印两份。”
丁东国把协议复印好，王杰超和台湾老板在协议上签了字，双方各保存一份，就算是把生意谈成了，下来又是碰杯喝酒庆贺了一番。
第二天中午，买方的老板也住进这家酒店。也是在这间包厢，王杰超还是带着毕志磊和丁东国，还是用同样的办法，双方签订了协议，同样碰杯喝酒庆贺了一番。
王杰超把买卖双方的房间安排在他的楼上和楼下，他跑到楼上听了卖方的意见，再跑到楼下给买方说，又把买方的意见转达给卖方。双方都没有意见了，王杰超替他们把协议起草好，跑上跑下地让他们都签字盖章了，才长长嘘了口气，身子累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心里却高兴到了极点，他预想的目标全实现了，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
晚餐的时候，王杰超让买卖双方见了面。又是一顿丰盛的酒席，连酒带菜花去了四千多块。到了这时候，欧阳莉雪给他的三万块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晚上的时候，毕志磊、王杰超、丁东国他们又聚到秦人饭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离拿钱就差一步路了，谁能不高兴哩？毕志磊还是把玩着九龙圈琢磨这事情，王杰超就对他说：“老毕，你处处小心没有错。但双方都把合同签了，给我把协议也签了，只要他们买卖成功，就得给我付中介费……”
毕志磊没有说话，还在琢磨哪些环节可能出问题，就是琢磨不出，觉得所有的环节都采取了措施，他们无论如何也甩不了王杰超。
“咱们都从反面提问题，看哪些问题没有想到，只要咱们能想到的就采取措施，防止他们到时候把咱们甩了。”丁东国说。
“已经让人家见面了，再想有什么用处。做生意这事情，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处处紧张。要是这样处处紧张地做一辈子生意，光紧张就能把人折磨死。我觉得要朝大处想，成了就成，不成就算，大不了赔几万块钱，有啥了不起的。人活在世上，干啥事情都看成一种享受，就越干越高兴。要是把这个想不开，就是把事情干得再大，心里不愉快等于啥事情都没有干成。”欧阳莉雪冲着毕志磊说。
大家又琢磨欧阳莉雪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杜泓伯禁不住说：“欧阳这几句话太有境界了，人要是能活到这个份上，咋会有痛苦的事情？我杜泓伯以后稳定下来，肯定要写一部闯海人的长篇小说，肯定要以你为原型构思小说里的人物。”
杜泓伯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连毕志磊也觉得自己过于忧虑了，心里的忧虑一下子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