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毕志磊说：“林老板，我们的饭店是你帮着才开张的，你说句话就行了。我在秦人饭店好好准备一桌，请你那位朋友过来就行啦，何必到别的地方破费，也让我给你表点心意。”
林老板说：“我那个朋友请你吃饭是他的心意，他一再给我说要请你到金海岸大酒店去。”金海岸大酒店是海口刚刚开张的五星级酒店。
在海甸岛白沙门，刚刚开张的金海岸大酒店门口停满了各种高档小轿车。两个巨大的石狮子张着大嘴，石狮子两旁是音乐喷泉。还有几株海南的名贵树木，长得郁郁葱葱。毕志磊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人家凭什么要请我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吃饭？他满腹狐疑地走进酒店，林老板的朋友早就站在酒店门口，看见他们过来，立即跑步迎上来。林老板指着毕志磊给他的朋友介绍：“这位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毕老板，部队侦察连长转业的，几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又指着他的朋友给毕志磊介绍：“这是我给你说的好朋友，恒通公司的董事长，叫邱宾虎。”
邱宾虎握住毕志磊的手，说：“我早就听林老板说过你，崇拜得不得了，今天终于认识你啦。”
毕志磊谦虚地说：“林老板在你面前吹我哩，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邱宾虎拉着毕志磊的手，一块走进酒店，又一块走进包厢。包厢装修得金碧辉煌，墙壁由平绒覆盖，隔上一米都有一条很宽的镀金铜板。地毯很厚，脚踏在上边有种松软的舒适感。很大的顶灯悬在餐桌上空，连同四周的壁灯把包厢照耀得一派亮堂。餐桌的四周镶着铜条，锃明瓦亮。相比之下，秦人饭店的装修就差远了，就像村姑和公主无法相比一样。领班小姐进来了，莺歌燕舞地问候他们：“欢迎各位，请问哪位先生点单？”
邱宾虎把菜谱双手递给毕志磊，说：“毕老板点，今天专门请毕老板，毕老板不点谁点？”
毕志磊推辞说：“我不会点单，还是麻烦邱总点吧。”
林老板见他俩互相推辞，就说：“毕老板点两个，剩下的都由邱总点。”
毕志磊这才对领班小姐说：“我点两个，一个青椒土豆丝，一个川北凉粉。”
邱宾虎笑着说：“毕老板怕我花钱！”说完又说：“我好赖掌管着一个几个亿的大公司，还能请毕老板到五星级酒店吃青椒土豆丝和川北凉粉。”说完，连菜谱都不看，说：“龙虾一只，拣最大的上；鲍鱼八两，要非洲进口的；鱼翅粥三份；膏蟹三只，要最大的；象拔蚌六只，还是拣最大的上；带子六只……”
毕志磊劝邱宾虎：“够吃就行啦，都是朋友，何必浪费哩？”
邱宾虎说：“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就要让你吃好，怎么能算浪费？”又问毕志磊：“喝什么酒？”
毕志磊说：“这么热的天，不喝酒啦。”
“喝点，毕老板和邱总第一次见面，酒肯定不能免掉。”林老板又出面说话了。
毕志磊不再说什么了，入乡随俗，到海南这么长时间了，和很多当地人打过交道，海南人豪爽，讲义气，爱面子，对上心思了特别舍得给你花钱，口袋里装一百块恨不得给你花一百零一块，过分的谦虚和客套会让他们不高兴。
“上瓶茅台。”林老板说话了。
他们就一边喝酒一边说闲话，半瓶茅台喝下去后，林老板试探着问毕志磊：“毕老板，听说你和省委体改办的刘阳生主任很熟？”
“我们是一块上岛的，有过患难之交的经历，平时也说得来。”毕志磊心里有了警惕，一般情况下，他不愿意利用刘阳生的关系办事。
“你能不能把他请出来一块吃次饭？”林老板问。
“我也不亏毕老板，你要是把刘主任请出来和我们吃次饭，我付给你十万的劳务费。”邱宾虎说。
毕志磊心里一动，脑子里有了主意，把酒杯用力朝桌子上一蹾，故意生气地说：“林老板，邱总，我们的饭店就是林老板帮着开张的。我再想挣钱，也不能挣林老板朋友的钱，你们把我看成啥人啦。我明着给你们说，咱们要是不谈钱，我明天就去找刘主任。你们要是谈钱，你们自己去请他，与我没关系。”
林老板和邱宾虎感动得忽地站起来，争着给毕志磊的杯子里倒酒，连声说：“毕老板仗义，够朋友！”
三个人又碰了一杯酒，邱宾虎又说：“我明天就给毕老板的饭馆打三十万，我们公司以后所有的吃喝消费都在毕老板的饭店签单。毕老板这么仗义，我们不帮毕老板帮谁？”
毕志磊回到秦人饭店，已经十点多钟，营业高潮已经过去。丁东国他们都没有离开，毕志磊一进门，他们就问：“没出什么事情吧？”
“没出什么事情。”
石箐箐把毕志磊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才轻轻嘘了口气，跑到收银台里面，泡了一壶最好的铁观音，端到桌子跟前，给毕志磊倒了一杯。
“他们请你吃饭，肯定有事要请你办？”欧阳莉雪说。
“他们想让我把刘阳生请出来吃次饭。还说要是我把刘阳生请出来了，给我十万现金。”
王杰超说：“答应呀，这么好的事情，真是天上掉的肉包子让你逮住啦！”
“你知道吃饱了肚子不饥，人家凭啥要给咱们十万块钱，商人没有做亏本买卖的。他们仅仅让咱们从中牵个线，就答应给咱十万元，要是认识老刘了，不知道会给老刘多少。老刘要是接了他们的钱，就是咱们帮着他们把老刘害了，咱们可不能做坑害老刘的事情。”丁东国说。
“咱们听听老毕是怎样给他们说的，老毕做事情比咱们有主意。”杜泓伯说。
毕志磊接着说：“我答应可以去请老刘，请来请不来我不敢保证。再说，咱们秦人饭店要不是林老板帮忙，到现在还不一定能开张，咱们总得报答人家吧。我想去找老刘说一下这个情况，就算是替他们沟通一下老百姓和政府的交往。政府本来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合理合法的服务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刘要不是那种人，就是用钱把他围起来，他照样不拿。要是那种人，他照样可以从别人手里拿钱。”
第二天，毕志磊真的去找刘阳生了，把头天吃饭的事情说了，还迷惑地问：“老刘，他们花这么大的本钱请你吃饭，你能给他们帮什么忙？”
刘阳生哈哈一笑，说：“世上没有白吃的饭，我也给你实话实说，我分管审批股份制企业，股份制企业一旦上市就可以圈钱。”
“原来如此，我只是把这事情给你说说，绝对没有请你照顾他们的意思，绝对不干扰你们的决策。”毕志磊赶忙说。
“不要杯弓蛇影，我们走得端正，秉公办事，怕什么。据我了解，恒通公司的经营还是很不错的，规模也比较大，进行股份制改造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股份制改造是个政策性、技术性很强的工作，稍有问题就难以通过。股份制改造在中国刚刚出现，所有的公司都不懂得股份制改造的政策和操作。省委准备近期办一期股份制改造的骨干培训班，专门为股份制改造服务……”刘阳生说完，又对毕志磊说：“你给邱总说一下，我最近很忙，吃饭就没有必要了，能帮忙的事情我一定给他们帮忙。海南的经济要发展，必须要企业发展起来，企业要是发展不起来，经济发展就是空话。”
“我回去就给他们说。”
“我再给他们写个条子，让他们知道你来找过我了。”说完，就走到办公桌前，写了张条子交给毕志磊。
毕志磊接过，上边写着：
邱总：你好！
我的好友毕志磊找过我了，把你们公司希望股份制改造的情况给我谈了，并一再恳请我给你们帮忙。股份制改造是项政策性、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在操作过程中一定要有专业人才介入，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我非常希望贵公司的股份制改造成功。
毕志磊转达了你们的真诚邀请，最近工作确实很忙，等有时间一定和你们坐坐。
……
毕志磊看过，高兴地对刘阳生说：“太好了，他们看了你的条子，就不会认为我应付他们啦。”
“现在的企业也很难，本来应该很快就办成的事情，偏偏一道一道地审批，一个项目从审批到通过，要盖几十个公章。那些有权力盖公章的人，稍微不廉洁就想弄企业的钱，不给钱就卡人家。时间长了企业就形成概念，要办事先送钱。就拿这个恒通公司来说，从公司的经营业绩来说，基本上符合股份制改造的条件，我们应该帮助他们规范股份制改造，而不是卡压他们……”
毕志磊突然有了个想法，说：“夏侯博现在还没有正经事情做，我想让他参加股份制改造培训班，以后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好呀，海南很多企业经营得都不错，就是缺乏高层次的人才，没办法再上一个档次。我们这个培训班是中国第一个这方面的培训班，从这里出来的人才在二十年内都大有作为。像欧阳莉雪、石箐箐都应该离开饭店，参加培训班，以后无论自己办公司还是给人家打工，这方面的知识很有用处。”
“我回去就把这几个人抽出来参加培训班。”
“培训班可能要收费，按规定每人收五千块钱，主要用于吃饭住宿、请老师讲课、学习材料。你们要是来了，我让他们优惠一半。”
临走的时候，毕志磊把琢磨了很长时间的话说出来：“我最近给陕西几个当官的朋友联系，每次打他们手机的时候，只要听到对方关机的声音，心里就担忧，害怕他们被抓起来了。他们当个屁官，让朋友们也担惊受怕。”
刘阳生的脸色严肃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现在的腐败现象确实越来越厉害，甚至到了成灾的地步。海南更为严重，很多干部都是从内地调过来的，素质参差不齐，加上制度又不健全，缺乏有效的监督。有些干部从下边捞钱，给上边进贡，一边大肆腐败一边快速提拔。搞商业活动的都知道利润越高的项目风险越大，实际上利益越大的职业风险同样越大。这些年枪毙了多少贪官，抓了多少贪官，在官场上混，弄不好就把自己混进去了。”
毕志磊不再说什么了。
“我有个想法，等把海南的股份制改造结束了，再给你说。”
毕志磊回到秦人饭店，把大家召集在一块，把见到刘阳生的情况说了，征求大家对参加股份制改造培训班的意见。
“老毕，咱们的饭店经营得挺好的，现在是经济低潮期，每个月都能赢利七八万，要是经济好转了，随便赢利几十万，再经营几年就可以扩大规模，何必让我去学股份制改造。”欧阳莉雪说。
“你这是鼠目寸光，你以为人就是挣钱的工具。就是赚了大钱，也不一定是把事业干成了，关键还要看对社会的贡献。就是你以后继续经营饭店，要是进行股份制改造，你不懂怎么办？这话要是从王杰超嘴里说出来，我还表扬他几句，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可思议了。你是西安交通大学的研究生，不是西安烹调学校的中技生。”
欧阳莉雪见毕志磊说得这么严厉，就不再说什么了，还在心里琢磨他的话。
“你们两个呢？”毕志磊又把目光转向石箐箐和夏侯博。
“我很希望得到这个培训的机会。”夏侯博高兴地说。
“我是想参加这个培训班，但我是学外语的，对经济不通？”石箐箐说。
“行不行先去试试。我就不信别人能学明白的事情，你就学不会，关键是下的工夫到家不到家？”毕志磊说。
“你们学习的费用全部由饭店掏，每人再补贴一千元。你们是研究生本科生，到海南开饭店和当初卖报纸擦皮鞋一样，是不得已的临时之举。老刘和我谈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咱们可以组建一个经济技术咨询公司，利用咱们的人才特长，发展公司的业务。海南马上要开展股份制改造，需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咱们不愁没有生意。”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欧阳莉雪不好意思地说：“老毕，照你说的就是挣钱少点也干，技术咨询和开饭店毕竟不是一个档次的事情。”
石箐箐也笑着说：“看样子我要改行了。”
“你不能改行，你的翻译公司还要办下去，就是经济技术咨询公司创建了，很多外文资料还需要翻译，我们可以把翻译公司和咨询公司合并。美国有个兰德公司，专门做咨询业务，每年的营业额达几百亿美元。把秦人饭店交给王杰超管理，丁东国负责跑经济技术咨询有限公司的注册。”
杜泓伯他们都表态让毕志磊担任公司的法人代表，毕志磊说：“咱们还是老规矩，这个公司是咱们共同拥有的，每个人在里面都有股份。我建议总经理由夏侯博担任，欧阳莉雪、石箐箐担任该公司的教员。你们在培训班学习以后，公司就开始招人，由你们两个负责培训他们。等他们成了公司的骨干，你们就离开公司，组建新的公司。”
“老毕的野心这么大。”欧阳莉雪感慨地说。
“要是没有野心，我们从内地跑到海南，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图什么？”毕志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