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今天就开始学车，争取半年内拿下驾照。”夏侯博说。
国际商业大厦是海南最高档的商住大厦，很多著名公司就设在这里。毕志磊感慨地说：“什么时候咱们公司也建一座比国商还高档的办公楼？到那时候，咱们公司在海南就有名气啦。”
“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这个月就签了三百万的合同，而且股份制改造才刚刚开始，估计需要好几年才可以结束，咱们选择这个项目太及时啦。”夏侯博对毕志磊组建狼豚经济技术咨询公司佩服得五体投地。
“狼豚经济技术咨询公司是海南第一家专门从事股份制改造的公司，我们就是老大，就是这个领域的王牌。你们一定要认真做项目，对经营业绩不好不上规模很难批准的公司，给再多的钱都不能接。这样，我们做的项目能达到百分之百的通过，更多的公司才会选择我们。”毕志磊说。
国际商业大厦前边是一片树林，停车场就设在树林里。老远看去一派碧绿葱郁，只见树木不见轿车，树冠又遮蔽了太阳，在这里停车就不必担心车子在太阳下照的时间长了里面会溽热。毕志磊把轿车朝停车场拐的时候，从停车场出来一辆很豪华的进口轿车。“劳斯莱斯！”丁东国轻轻惊叫一声。这是少有的名车，一千七百多万一辆，很多部件都是人工制作，购买者要提前一年申请订购，经厂家审查购车资格后才接受定金。毕志磊立即踏下刹车，把车靠向路边让人家先过。但进出车场的道路很窄，尽管他已经把车停得很靠路边了，对方的车经过时还是碰上他的保险杠。对方竟没有停车，一直朝前开，把他的国产奥迪推得一直朝后退，一直把他的车推到路宽的地方，才停下车。
“你是怎样开车的？”丁东国从后边车门里钻出来，冲着对方司机吼叫起来。
毕志磊和夏侯博也从车子里钻出来，走到自己车前察看了，保险杠被对方撞断了。夏侯博就跑到对方司机跟前，生气地责问：“你们把我的车撞坏啦！”
劳斯莱斯的司机从轿车里钻出来，走到国产奥迪车跟前，用脚把轮胎踢了一下，不在意地说：“这也叫车，充其量是个玩具！”
丁东国又要冲上去收拾司机，毕志磊赶忙拉住他，说：“算啦，不要惹事！”
海南岛上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在街道上散步，迎面过来的不一定是哪个开国元勋的公子侄子外甥，连省委书记都让他们三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你在酒店吃饭，坐在你邻座的说不定是哪个华侨巨贾，大公司的老板都拍人家的马屁。但是，他也感到一股耻辱的浪潮对着自己扑来。人家就是有钱，如果人家的钱不是靠腐败弄来的，就是人家的本事。人家有了钱有了名望，就能开上劳斯莱斯。在任何时候，富人和穷人都是不能平等的，平等只是理想中的口号。穷人给老板打工，见了老板就得毕恭毕敬，他敢不敢要求和老板平等？省委书记到下边检查工作，下边的小领导像哈巴狗样跟在后边，有屁都不敢放出来生怕熏了领导，他们敢不敢和领导讲平等？就像现在劳斯莱斯和国产奥迪相遇，人家就敢撞你，就是赔你一辆全新的国产奥迪，不就是几十万，人家不在乎。咱就不敢去撞人家，一千七百多万能把你吓个跟头，你能和人家讲平等？
“给，这是五千块钱，换个保险杠绰绰有余，剩下的是你们的精神损失。”劳斯莱斯司机从包里取出一沓子钱，数都没数就塞到夏侯博手里。夏侯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满脸尴尬。
毕志磊从夏侯博手里拿过那沓子钱，走到劳斯莱斯司机跟前，塞到他手里，很硬气地说：“我们买不起劳斯莱斯，但也不在乎几千块钱。不过，你也不要仗着钱多横行霸道。以后的路子谁也说不清，人在得意的时候多想点倒霉的事情，有好处！”
劳斯莱斯司机没有防备毕志磊会把钱塞到他怀里，更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些话，弄得满脸尴尬说不出话。
毕志磊他们要找的是海南国际租赁有限公司，设在国际商业大厦十八楼。毕志磊和丁东国、夏侯博从十八楼走出电梯，夏侯博走到接待小姐跟前，问：“小姐，我们是来申请贷款的，请问信贷部在哪里办公？”
接待小姐把他们领到一间很雅致的接待室，给他们泡了茶，说：“各位稍候一会儿，我就去请信贷部的人过来。”
几分钟后，信贷部的一位工作人员走进来。夏侯博给人家说明来意，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人家。
“需要贷多少？”人家问。
“一千二百万。”夏侯博答。
“超过八百万的贷款要经过我们老总亲自审查，你们先把申请表填了，我们老总有时间了约见你们。”
夏侯博填了申请表，又让毕志磊签了名，交给人家后才离开。
他们回到停车场，看着被撞断的保险杠，丁东国心里的火气又蹿上来了，狠狠蹬了保险杠一脚，说：“狗日的，要是放到过去，老子早就把他收拾了！”
毕志磊走到他跟前，说：“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钱人欺负没钱人，有权人欺负没权人。咱们要想不受人家欺负，就把公司做大，也开个劳斯莱斯。”
丁东国又骂了几声狗日的，才钻进车里。
第三天上午，夏侯博接到租赁公司的电话，让他们马上过去，老总要和他们谈贷款的事情。还是毕志磊开着车，还是停在国际商业大厦门前的停车场，还是恭恭敬敬地坐在接待室里等候人家的接见。几分钟后，信贷员陪着老总走进来。毕志磊、夏侯博、丁东国大吃一惊，这个老总竟是开劳斯莱斯的司机。
“这是我们公司的高总。”信贷员给他们介绍。
高总看见他们，眉毛微微动了一下，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和他们握手，然后分主宾坐好，问：“你们想贷一千二百万？”
“是的！”夏侯博恭敬地回答。
“你们用什么担保？”
“我们在金龙路有一家秦人饭店。”
“产权是你们的？”
“产权是海南省化工进出口公司的，我们签订了十年的租用合同。”
“你们用别人的房产做抵押贷款，你要是在我这个位置上，敢不敢把款贷给你们？”
“我们公司在做股份制改造的技术咨询，这个月就签了三百万的合同，有能力还清你们的贷款。”夏侯博还是很恭敬地给人家说。
“我们只考虑有形资产做担保，土地、房产、车辆、船只、有价证券、存折等。”
高总站起来，把申请材料朝夏侯博跟前一丢，转身就走。那个信贷员也跟着站起来，像只尾随主人的狗，跑到门口替老总拉开门。高总临出门的时候又转过身子，说：“你们什么时候开上了劳斯莱斯，再来找我贷款。就凭那辆车，我就可以贷给你们一千二百万。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一面之交，我忠告你们一句，凭你们现在这样子，没有一家租赁公司敢给你们贷款，除非国有银行。但也要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你们拿到了领导的批示，再一个就是你们把银行领导买通！”
毕志磊他们灰溜溜回到停车场，钻进刚换过保险杠的国产奥迪。丁东国狠狠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这不是狗眼看人低，是人家对公司负责。咱们没有一点可以抵押的东西，要是咱们把这笔资金贷到手，跑了，或者没能力还贷，就把人家公司坑啦。”
“我们是那种人吗？”
“按中国国民目前的道德素质，如果贷款不要抵押，可能绝大部分贷款收不回来。再说，借贷不还的不一定都是骗子，确实有很多借了贷把生意做砸了还不起的。放贷公司稍有疏忽就会掉进去，不得不小心谨慎。咱们做生意，很大成分上是凭义气，凭好心。人常说，慈不经商义不理财。你这个人太讲义气，这就是我一直不敢把公司交给你的主要原因。”
丁东国哈哈一笑，说：“说老实话，我还真不想管理公司，那样太费脑子。我就这样协助别人管公司，自由又不担责任，多好。”
毕志磊看了他一眼，很严肃地说：“你不要有这种偷懒思想，以后公司发展起来了，你必须独当一面。不要认为当老板只是威风，只是享受，当老板吃的苦受的罪熬费的心血，要比一般人多得多，你必须要有这个精神准备！”
丁东国不再说什么了。
傍晚，毕志磊早早就回到秦人饭店，要陪招待所的人才吃饭。杜泓伯和几个人早就坐在餐桌前等他。杜泓伯见他走进来，指着他对那几个人才说：“我们毕总来啦！”
那几个人赶忙站起来，给他打招呼。
“坐下，都坐下！”毕志磊加快脚步走到餐桌跟前，很亲热地和他们握手。
杜泓伯把这些人给毕志磊作了介绍，这些人一再感谢毕志磊的公司给他们提供食宿方便。毕志磊说：“我们上岛的时候，没吃的，没住的，天天靠卖报纸擦皮鞋维持生活。我们有了自己的公司和饭店以后，就要为以后上岛的人提供帮助。”毕志磊指着也过来应酬的王杰超说：“王总也是和我们一块上岛的创业人，他现在是这个饭店的总经理。”
王杰超很职业地给他们哈腰致意，说：“欢迎大家，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有困难，就来找我们毕总，毕总不在找杜总和我都可以。”
毕志磊说：“上几瓶啤酒，请大家好好喝喝。”
“来五瓶皇妹，冰镇的。”王杰超扯着唱腔喊，抑扬顿挫，蛮好听。
啤酒刚一上来，夏侯博、丁东国、欧阳莉雪、石箐箐也来了。杜泓伯就指着他们给这几个人介绍：“这几位都是我们一块上岛，一块卖报纸，一块擦皮鞋，一块开饭店的创业人，是这个饭店和狼豚房地产开发公司和经济技术咨询公司的股东。”
王杰超又对着服务小姐喊：“再拿几个杯子！”却不说再上啤酒了。
毕志磊他们都知道王杰超抠，经营这么大的饭店，手头稍一放松就会成千上万地流出去，让王杰超当老板是最恰当的人选。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王杰超当了总经理以后，连洗洁精、筷子、纸杯、茶叶、餐巾纸、毛巾、作料、原料都要制定节省计划，一关都不放过，成本大大节省下来。过去，饭店里的残汤剩菜都免费送给养猪场了，他上任以后卖给养猪场。他又按照毕志磊的要求，用节省的钱给员工增加工资。秦人饭店的厨师和服务员的工资，基本上是海南同类饭店中最高的。
喝过了几杯啤酒，有个人问毕志磊：“贵公司免费让我们吃住，到底为了什么？”
“我们办这个招待所，目的就两个，一个是我刚才说的，帮初上岛的人，满足自己的道德需要。再一个就是我们的公司要做大，需要很多人才和朋友，我们公司吸纳的人才毕竟有限，更多的人才不能吸纳到我们公司。我们想通过这种办法，把上岛的人才联系起来。到了关键时候，这些人才就会帮我们。当然，我们也不会让大家白帮我们，我们会付给大家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