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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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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硬脖子处长蒙难记(3)

书籍名:《省委秘书》    作者:谭元亨 唐建华


  就在任文意决定找菲林讨说法的时候,菲林也正遭受一场狂风暴雨的冲击,使她麻木的灵魂又复苏了。

  高云雁已经玩腻她了,对她越来越冷淡,尤其是出了“任亮事件”之后,高云雁便处处防范她,很久不来找她了。菲林感到委屈内疚,负罪感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

  菲林也毕业了。出了这桩事,她考研的希望当然破灭了。如果换到另外一个女孩,背上这种名声和一个处分,肯定得回乡下就业,但在陈元彬的帮助下,她如愿以偿分配到《林州晚报》做了一名记者。

  菲林的心情是沉重的。此刻,她觉得惟一能解脱自己的就是嫁给高云雁。哪怕高云雁再花心,他的家庭再不能接纳她,即便结婚之后再离婚,她也要嫁他。嫁他,不为地位显赫,不求荣华富贵,更知道,这样做对挽回自己的罪过于事无补,但她必须这样做。只有嫁了高云雁,才能得到心理的些许平衡。

  但是,高云雁却越来越少与她呆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才逮住了一个与高云雁在一起的机会。一起吃饭,一起回到“爱巢”,激情奔放地做爱。欢爱结束后,菲林依在他怀里,羞羞答答地说:“云雁,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是不是刚参加工作,手头太紧?”高云雁显然会错了意,他伸手从皮包里掏出一把钞票递上来,“我俩谁跟谁啦,你这点不好,总不问我要钱,钱这东西,花了再去赚嘛。”

  “不,我不缺钱花。”菲林推开钞票,又依紧了他,“云雁,我要嫁给你,我们结婚吧。”

  “结婚?”高云雁愣住了,“你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云雁,我如果不嫁给你,我今生今世将在沉重的心灵十字架下痛苦一辈子。只要你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即使把我当成摆设也行。”

  “菲林,我是喜欢你的,要不我们的关系不能保持这么久。”高云雁爱抚着菲林说,“可是,结婚做夫妻嘛,那是很困难的,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

  “我不骗你,我不适合你,我的家庭也不适合你。”

  “就因为这个?”

  “别误会,菲林,我并没有什么门第观念。而且,我从内心感到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但是,我们结了婚,你会感到不幸福的。菲林,我可以补你一笔钱,也可以送你出国留学,除了结婚,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难道……”菲林语气里充满悲戚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个贪财的女人,我跟了你,是抱有什么企图?”

  “不是这样的,菲林,很多事我没法跟你说清的。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爱下去……”

  “不……”菲林终于哭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高云雁急忙安慰她,可菲林却从此一夜沉默,一夜未睡……

  第二天,菲林去另一座城市采访去了,她回来的时候,给高云雁打了电话,高云雁说:“你先回去吧,我忙完就回来陪你。”菲林便回到了“爱巢”苦等高云雁回来。可是,等到晚上10点,还不见人回来。她便打他的手机,为何今晚却关了机,是不是有意回避自己呢?正疑惑间,有人敲门,她以为高云雁回来了,立刻惊喜地打开了门。

  门打开了,菲林大失所望又惊愕不已。

  门外站着的不是高云雁,而是高云雁的一位助手,提着一只精致的密码箱站在门口。菲林和他是熟悉的,便把他迎了进去。

  助手坐下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有事吗?”菲林倒了水,问。

  “老板嘱咐我来的。”

  “他叫你来干什么?”

  “老板说,他明天要去美国述职,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助手打开了密码箱,里面是摞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百元钞票,“这是20万,老板说了,你若想出国留学,差多少,给他说一声就行,他还说,如果你喜欢,这套房子也归你了,他马上给你办过户手续。”

  “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就说了这些。”

  “好啦,你可以走了,我想安静一会。”

  “晚安!”助手退出了房门。

  可是,助手出门之后,菲林却想哭哭不出来,连流泪的感觉也找不到。她只觉得冷,浑身颤栗不已,这一夜,她就一直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也没动……

  第二天,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到了报社分给她的小房间,放好自己的东西,她提着密码箱,带上那套豪宅的所有钥匙,直接找到高云雁的公司,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菲林闯进去的时候,高云雁腋下夹了包,好像要出门。见了一脸木然的菲林,他愣了一下,马上招呼菲林坐下。而菲林没坐,而是把钥匙和密码箱放到了他的大班台上,并打开了箱子。

  “这是钥匙,这是你助手送的钱,数数吧,我可没动。”

  “菲林,这是何苦呢?我……”

  “别解释了,我理解。可是,我不能收你的钱,如果收了钱和馈赠,我们的交往便成了交易。我不希望在自己的心中丝毫纯洁的东西都不留下,再见!”

  菲林自顾自地说完,不顾高云雁的反应,扭头便冲出了办公室,她怕呆久了,控制不住自己,会哭。

  一出门,她便招了辆的士,钻进去就催司机开车,回过头,泪眼透过车窗,看见高云雁也追了出来,正站在门口……

  哀莫大过于心死,此刻,菲林终于领悟了这话的真正含义。她发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滴的衰竭、死亡。是啊,一个人活什么?活的就是尊严。自己从小虽失去了父亲,可自己却在爱和温暖中长大,靠的是什么?是尊严!而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自己砸碎了,而且碎得再也无法拼补,那么,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她决定去死,去买一百颗安眠药吞下去,得到永远的解脱……

  可是,还没等菲林的100颗安眠药凑足数,任文意便兴师问罪来了。

  接到任文意的电话,是下午四点过十分。菲林刚从一家企业采访回来。她万万没想到任文意会给她打电话,所以一时愣了神。任文意的火气似乎很大:“我要找你谈谈,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好吧。”菲林想了想说,“就在望江楼东北餐馆见面,我请你吃饭。”

  “我吃不起你的饭!”任文意气冲冲地说,“找个地方把话说完就行。”

  “放心吧,文意。”菲林真诚地说,“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决不会再犯第二次。我是真心请你的,不会摆鸿门宴。”

  “话不能那么说。”任文意的语调平缓了不少,顿了顿说,“那好吧,我马上过来。”

  终于,菲林和任文意见面了。而在任文意的眼里,菲林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要说有变化的话,就是变得更漂亮,更成熟,完全去掉了农家女孩的土气,成了城市时尚靓女了。不过,她那对大而明亮的双眸,却满是忧伤,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纯真了。以至于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心疼之感,不忍对她说过头气话了。

  菲林点了四个菜,要了两瓶啤酒后,抬头看着任文意说:“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怎么不说?”

  “当然要说。”任文意斟词酌句地说,“不过,我希望你能够讲真话。”

  显然,任文意这句话打动了菲林。听完,她一排碎玉般的白牙轻咬下唇,眼帘低垂地盯着酒杯,纤纤玉手抓着酒杯转动着。过了好一会,她抬起已经闪烁泪花的双眼,诚恳地反问任文意:“文意,你想听真话吗?”

  “不想听真话我就不会找你了。”任文意脱口而说,但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认为有什么为难和不方便的话,我是不会勉强的。”

  “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到这个份上了,我就感到对不起任叔……”

  菲林的泪珠终于叭哒叭哒往下落了。任文意忙递过一片纸巾。菲林接过揩干泪水,平静了下情绪,开始缓缓述说:

  “文意,我真的不是出于故意。可我的幼稚却让任叔受了那么大的冤屈,我真是百身难赎!任叔的处境今后可能还会更糟,因为有人对任叔是欲除之而后快。我也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才知道的。好啦,我干脆从头说起吧。我能有今天,全靠任叔和你们一家的无私帮助。我知道,任叔手头并不宽裕,为了我能上学,你在学校勤工俭学,那时我就想,我是不是也能勤工俭学,自食其力读书,减轻任叔的负担,还能为我苦命的母亲分担点忧愁呢?于是,我四处找工作。后来我在林星大酒店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在你与杜晶晶相爱的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高天鹏的公子高云雁,他看上了我,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我屈服了他。更何况,那时,我的情感天空正阴霾密布……”

  “这……歇会吧,菲林。”见菲林又流泪了,任文意打断了她的话,待她慢慢平静下来,才又挑起话头,“他们整我老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处长,也犯不上他们那么兴师动众啊!”

  “文意,你太书生气了,任叔也太书生气,都是书生气惹的祸!我所知道的是,任叔坐在工程处长位置上,又是高级工程师,他正直无私,为他们腐败设了不少障碍。所以,他们才下决心要整掉他。出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内情,高云雁对我说,有人告了我和任叔……说实话,虽说我也是大学生,但在这方面的知识,我跟白痴差不多,要知道后果那么严重,就算他们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的……”

  任文意望着泣不成声的菲林,不住地点头,不知是表示相信她的话,还是表示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而他心里,对菲林的怨恨却烟消云散了,积聚于胸的就是痛和焦急。他为自己身边社会会有这种丑恶,为菲林和父亲的不幸心痛,更为父亲的处境焦虑。觉得菲林遭遇的这一连串不幸,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悔恨之余,还生出了要保护她的强烈欲望来。

  “菲林,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菲林摇头,“我的心已经死了。”

  “菲林,哥向你赔罪好么?”文意真诚地说,“我是个没出息的男人,我说了要保护你一辈子的,可到底还是让你受了伤害。跟我回去吧,爸爸、妈妈会理解、谅解这一切的。我将永远是你的亲哥哥!”

  “哥哥……”菲林伏在任文意肩上哭了起来。

  “哭吧,哭一会可能好受些吧。”

  “文意,”菲林突然抬起了泪眼,“我见到晶晶了。”

  “在哪?”任文意精神一振,“她在哪?”

  “我昨天采访的时候,看到她与尹君在一起。据说已到他公司工作了。”

  “尹君?尹君是什么人?”

  “是陈元彬的好朋友。从前还是给高天鹏做秘书的,后来辞职下海了,听说陈元彬就是他推荐给高天鹏的。”

  “哦……”任文意叹了口气,浑身冰凉,“她跟你说什么啦?”

  “她叫我别跟你说。要我劝你忘了她,就当她在这个世界不存在了。”

  “我……”任文意揪心地痛起来。

  “文意。你还想听我说句真话吗?”

  “可以啊。”任文意又抬起了头。

  “我本来这辈子不想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落入高云雁的陷阱……”

  “别说了,菲林,我是个混蛋……”

  这一夜,菲林和文意呆得很晚才分手,他们相约第二天一同回去看任亮夫妇。文意送她回宿舍。文意一走,菲林就掏出装了几十粒安眠药的瓶子,把药倒进了卫生间的抽水马桶,而后倒在床上,抱住枕头,哭了个天昏地暗……

  任亮决定让儿子去广州。因为菲林已在前两周辞去了《林州晚报》的工作,只身去闯广州了。任亮没阻拦她,得知她的难处,理解她的选择。前两天,文意也说要去广州求职,他也答应了。他先给在广州一位老同学打了电话,请求帮助。这位老同学说,任文意正是广州急需的人才,找份工作没问题。放了电话,他稍稍松了口气。在他刚挂完电话,电话又打了进来。

  “任叔,我是菲林。”

  “菲林。”任亮怔了怔,问,“你好吗?找到工作了吗?”

  “任叔,我已经找到了一份记者工作了。”

  “好好工作,好好做人。这是任叔唯一送给你的礼物。”

  “任叔,我害苦了你……面对你的宽容,面对你的关爱,我简直无地自容……”

  “孩子,任叔若不能宽容一个偶尔犯错的孩子,配做你的前辈吗?听叔的话,把包袱放下,挺起腰,昂起头做人。任何时候都要有足够的自信,热爱生命,热爱我们的世界。”

  “叔,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会珍惜自己的。哎,叔,请你叫文意也来广州吧,这里的环境比林州好,他来这会有很大发展空间的。”

  “我也有这种想法,要他过来。你先找到工作,要帮帮他。”

  “叔,我打电话的首要目的就是这个。你记一下我的联系电话。叫文意到广州和我联系,我的手机是139……”

  “等一下,我找支笔来记。”

  任亮记下了菲林的联系地址、电话。挂机之后,陷入了沉思。

  任亮之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儿子赶快离开林州去广州,是他感到了一场更大的危机,正以黑云压城般的势头向他袭来了。他是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的,可他不忍拿儿子当成自己的殉葬品,儿子的人生才刚开始。

  任亮是个书生,是个从田园走进军营,再走进大学课堂的技术人员。几十年来,他奉行的人生哲学是敬业、爱国、中庸、淡泊。可谁能料到,因为体育中心的招标问题,却把他抛向了风口浪尖。他觉得自己没错,他搞竞标制,纯粹是为工程着想,如果当初按他的方案去做,不但造价要低得多,质量肯定也会好多了。可他的方案为何就通不过?他当然明白那是腐败在作祟。但人家腐败又怎样了?你奈得何谁呢?管不了的事去管不是白找气受?所以,在腐败的事上,他的法则是别人怎么干我管不着,但我绝对洁身自好,不腐败,处处以工程师的科学严谨态度办事,丝毫不含糊,在我这一关,腐败别想钻进来!一则对得起天地良心,也对得起党性和国家,二来嘛,与人相安无事,各行其道,落个立身安宁。谁料而今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找腐败分子的茬,人家反而来整你,搞得你过不了一天安宁日子。在这种打击面前,任亮才不得不站到另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了。反腐败不是纪委、检察部门的事,而是全党、全国、全民的事。一旦腐败猖獗,正义必将遭殃。像他这样,一生正直,两袖清风倒是成了戴罪之身了。他想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一桩蹊跷的事情。

  上午上班不久,市公安局两名干警、检察院反贪局长刘良桂及市纪委一位同志把他叫到了单位小会议室,和他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谈话。公安、检察同志都很严肃,坐在那里等他。任亮一进会议室,公安同志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任亮,你们找我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你认识‘良知’吗?”刘良桂突然发问。

  “良知?”任亮笑了,他以为这些人又来纠缠前不久发生“验贞事件”,心里没好气,便信口说道,“当然认识。良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良心,一生不做亏心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是我们中华民族历来倡导的美德之一。可是,世上之人有人有良知,有人却没有,所以才有好人,也有坏人……”

  “别转移主题。”刘良桂敲了敲桌子,语调严厉起来,“你认识‘良知’这个人吗?”

  “认识。”任亮心中更不舒服了,老子没犯法,怎容得你们当犯人审?于是,他又天南海北瞎扯,“这世界有良知的人肯定多,要不我们的周围岂不变成人间地狱了。但没良知的人也不少,所以才有善恶之分。不过,没良知的人很难识别,比认识良知难多了。”

  “你近来干了些什么?”

  “干什么?上班,吃饭,睡觉,看书,天天如此。哦,对了,有时还伏在办公桌上打瞌睡,有时也看电视……”

  “任亮,给我说实话,你近来写过信吗?”

  “写过啊!”

  “那,这信是不是你写的?”

  刘良桂突然亮出一封用电脑字体打印工整的书信。任亮不知道那是什么信,便如实说:“不是的,我除了工作上的事,是很少用电脑的,更不会用电脑写信。”

  “任亮,你要老实点,不要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年轻高个子公安干警有些不耐烦地呵斥起来。

  “同志,说话客气点好不好?”任亮也生气了,“我今天是什么身份?如果是犯人,把我关起来再审,如果让我提供什么情况,就客气点。你们有求于人还耍脾气,岂不主客颠倒?”

  “你……”年轻干警被噎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有办法叫你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