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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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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问心绝》    作者:皇兮

  
  这孟尝向来有几分歪理,只怕早先与少林掌门论禅,只怕也是以歪理得胜罢。
  
  孟尝见了,心下忽有几分爱怜,叹气道:“我帮你付银子,你怎这般态度对我?总也说是露水……”还没等他把“姻缘”两字说出来,凌无心便冷笑着截口道:“我凌无心有恩报恩,自不会欠你这点银两,三日之内,十倍奉还,三日之后,你我恩债两清,桥归桥,路归路。”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踏出了门去。
  
  凌无心三字一出口,这客栈顿时涌起一阵悄声低语。
  
  客栈中本就是三教九流集聚之地,有些人走过江湖的,“无心公子”的名声自然是如雷贯耳。那青衫人艳色无方,又十分冷漠,果然与传说无异。
  
  一些人频频抬头偷偷看向孟尝。这人气势非凡,又与凌无心走在一起,自然也非常人,倒不知是哪路的江湖豪杰,抑或黑道妖人。
  
  孟尝自是不知被人背后揣测,只是对着凌无心步出的方向苦笑。
  
  全天下,只怕也只有他一人不把“血蔷薇”放在眼里。
  
  孟尝正要追出去,却被回来的掌柜的教主,孟尝立刻接过包好的包子。又递了银两过去,便赶紧飞奔了出去。
  
  掌柜虽然发现案几几乎碎成了粉末,好在他开店这些年,什么世面没见过,生意就是胜在随机应变,目不斜视,何况孟尝又赔了银两,掌柜的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孟尝这一出去,客栈里便如炸开的锅,顿时沸腾起来。
  
  有疑惑之,有叹息之。
  
  有些认出是制造昨晚躁动的,又不禁鄙夷之。
  
  而暗中猥亵低笑的,亦有之。
  
  XXX
  
  凌无心身上的银子自然是都丢在了那墓中,如今身无分文。孟尝的衣服穿着,总觉得有几分别扭,便琢磨着弄了银子,就去将这一身换掉。
  
  “无心公子”向来营生,便是他人要求,无论杀人放火,还是其他,只要有银钱,便都接了。
  
  “无心公子”接生意的时候向来不露面,江湖中知道他的真面目者,寥寥无几。
  
  “无心公子”不露面,但接生意却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在一些不显眼的墙壁角落上,手指运劲,便在那其上落下几道痕迹,约莫是个月牙的形状。
  
  他在客栈之中报出自己名讳,一来是因对孟尝怒极,二来,却也有一番用意。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以往他不愿别人知道自己的脸。往日见到自己真面目的,不是变成了瞎子,便是已被他一剑送了黄泉。而今日,他却忽然觉得那也没什么所谓。
  
  凌无心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与孟尝的并不相同,五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没有一丝因少年时勤奋地练剑而磨出的厚茧,这双手不像一个剑客的手,倒似一个不出户的少爷公子,因没受过粗活的劳累,骨节并不粗大,亦看不出十分有力。
  
  自己惯常所用的“饮鸩”,也长眠于那墓之中。
  
  “饮鸩”自幼年便跟随自己,那是“拜月教”的东西,却又不是“拜月教”所造。
  
  那个少年送与自己的礼物,没想到如今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而如今的这个依靠,也失去了。
  
  凌无心坐于一处角落,思绪漂浮着。等这次得了银钱,他便要去寻他。若是他不喜欢见到自己,那自己就偷偷在角落里看一眼就好。只要那一眼。
  
  凌无心想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来。
  
  忽听得不远处,一人缓步而来,脚步踏得很重,似乎提着什么东西。
  
  凌无心没有抬头,那人走到他身前不远处,冷淡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是凌无心?”
  
  “正是。”
  
  “我想让你杀死‘连照钱庄’的当家陆棹元,这里有银钱一万两,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十万两。”说着,一个箱子重重地落在地上,那人将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子便露了出来。
  
  凌无心一眼扫了过去,便知这是官府的库银,分量十足,绝无掺假。虽说江湖人向来不愿与官府掺上什么关系,而以“无心公子”之能,只付十一万两白银,也是少了一点。
  
  但凌无心一想起自己还欠着孟尝的银钱,穿着孟尝的衣服,就不由一咬牙,道:“陆棹元在这镇上?”
  
  “他这一月巡视,今日刚好在这镇上落脚,只有三日,三日之后,他便离开。所以,你若要杀他,须在这三日之内。”
  
  “好,我等你那十万。”
  
  那人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便转身走了,去时脚步轻微,比来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凌无心皱眉,虽未见那人长相,但显然此人功力颇深,不容小觑。“连照钱庄”陆棹元只是一个普通生意人,以那人之能,若是潜入其中斩杀,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却花了这许多银子,莫非那陆棹元真有些能耐,或是如一些王公贵族一般,弄了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做护院?
  
  凌无心虽然疑惑,但既然银子收了,自然不会拒绝。
  
  他功力高深,那箱子提起如若无物。他以往存钱之处,便是“连照钱庄”。
  
  倒是巧合。
  
  白日里,他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银子虽印有库银痕迹,但他自有方法对待。
  
  凌无心拿了一锭银子雇了一辆马车,又拿了一锭银子换上了一袭白衫,又拿了一锭银子雇了一个小童和一个车夫。
  
  这些换下来,凌无心便成了一个出行游玩的公子哥,绕了镇子一周,方才来到“连照钱庄”门前。
  
  凌无心向那小童使了个眼色,小童立时下了马车。钱庄门前排了长长的队,小童一一推开了,挤到最前面,一时间,众人对其怒目而视。
  
  小童目不斜视,用力拍了拍柜台,“叫你家当家的出来!”
  
  栏中的小二一瞪眼,“叫什么叫?没看都在排队呢么?去去去……”“连照钱庄”势大,这小二哥也有些依仗的脾气。
  
  小童瞪圆了眼,回头大声道:“公子,这钱庄不买账,咱那一万两银子就不要放在这地方了,否则恐不要叫他给吞了?”
  
  那小二一听,眼睛忽地一亮,“这位小哥儿,您且叫您公子稍等,小的立刻请当家的出来。”说罢,他一弯腰,便如滑溜的泥鳅一样钻到里面去了。
  
  不多时,只听得一阵长笑,随着声音一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凌无心撩起帘子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高大魁梧,似是个武夫一般,三四十岁,颇有几分威严。
  
  “可是哪家公子在找陆某?这银钱之事,陆某可没这许多能耐,交给小二哥处理了就好。”
  
  凌无心一见,心中一动。
  
  这人就是陆棹元?




十一万两

  “可是哪家公子在找陆某?这银钱之事,陆某可没这许多能耐,交给小二哥处理了就好。”那当家的刚如此说,便见门外马车上,那车夫跳了下来,车内似乎有人吩咐了什么,那车夫便从车上拿了什么下来。
  
  定睛一看,那车夫手上提的,却是一个箱子,车夫虽看着有力,走路时却摇摇晃晃,似乎那箱子颇沉。
  
  他提着箱子走进门,方才将箱子重重落在地上。箱子发出“咣”地一声,显然内中颇有乾坤。
  
  周围本就有些人,此时一见,都不由目光看向那箱子。看那重量,便知那里装了不少银两,只怕真的有一万两银子这个数。
  
  车夫刚着手将箱子打开,清一色白花花的银子便露了出来,好不让人眼馋。他却没给众人看个过瘾,便又将箱子合上了。
  
  也不知谁叹息一声,在这寂静之中,十分明晰。倒不知是因为遗憾,还是别的什么。
  
  那武夫似的男子见状,忽然大笑道:“倒是痛快,倒不知你家公子是谁?若是存了银两,这么大的数目没个名目,若是出了什么事,陆某也不好担待……”
  
  忽听门外马车上一人缓缓道:“当家只管开了银票便是,‘连照钱庄’南北分号之多,天下知名,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声音虽缓,却自有一股透心清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