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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宝玉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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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红楼之宝玉新传》    作者:沈令澄

  这日,宝玉刚搁下笔,永颐已走到他身后将他抱住,低声道,“明日你且回府去罢。”宝玉正欲挣开,冷不妨听了永颐一言,竟忘了动作回头看着他道,“皇上?”
  永颐缓缓松了手,嘴角弯开一抹似笑非笑,“怎么,朕允你离开,你倒不想了?”
  宝玉忙跪地谢恩。话音刚落,头顶传来永颐的轻笑,“令尊已来请了旨。府中已备下亲事,只等你回去完婚即可。朕准了元妃之请,下旨赐婚你与薛家小姐。”
  宝玉骤地一下抬头,目光里溢满了遮掩不住的震惊。
  永颐一手捏了宝玉下颚迫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轻笑道,“可觉惊讶?北静王几番抗旨不遵。如今朕已下了最后一旨,倘若他不应,朕便要以抗旨之罪拿他。但倘若他应了,你二人各自嫁娶,再不相干。下月,朕还要下道旨意,让北静王远离金陵。你瞧可好?”
  宝玉攫紧拳头,心仿佛被人用尖刀狠狠剜过,腐心蚀骨的痛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普天之下,唯有朕一人矣。”永颐松开手,唇畔笑意却愈发冷冽起来,“你终究会到朕身边来的。”
  一时间,宝玉只觉五味俱全,竟分不清心底翻滚的究竟是愤怒还是怅然无奈。然而喉间的梗塞,却比吞了黄连更为苦涩。
  少时,太监上来回话,说是北静王在外候旨。永颐回头瞟了宝玉一眼,笑言,“去见见他。该如何做,你应当心中有数才是。”
  宝玉朝永颐重重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道,“普天之下,北静王水溶,也独一人矣。”说完,缓缓起身目视着永颐隐怒的双眸,转身大步离去。

  荣国府藏污纳垢

  宝玉走出殿外,远远瞧见北静王正站在一镂空三兽圆形铜镇旁,见宝玉出来,忙迎上前将他拥在怀中,摩挲着他细嫩的脸庞问道,“近日可好?”
  宝玉扬笑点头,问了北静王近况后,道,“有一事,我应对你明言。”
  北静王因问何事,宝玉道,“明日我便能出宫。府中已为我备下亲事,只等我回去即可完婚。”
  北静王眸光微微一敛,握了宝玉的手道,“可是他的旨意?”
  宝玉心底蔓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面上却强忍着笑道,“不管谁的旨意,这亲事也是要结的。”不等北静王说话,又道,“你我虽已有了盟誓,却总该明白,凡事不可强求。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我父母亲尚在,我怎能违背他二老的心意。”
  北静不觉蹙了眉头,道,“日前从未听你提及此事,何以今日突然一言。”
  宝玉弯唇轻笑,喉间一阵干燥苦涩,“不管是谁,也总有想通的一日。你若是真心待我好,就放手让我回去结这亲事。”
  北静王未曾接言,眼底深处却藏匿着深邃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宝玉,此话是你真心之言?”北静王凝视着宝玉的星月黑眸,仿佛要证实他话里的真伪究竟有几分。
  宝玉正色道,“一字一句,皆属发自内心。”
  北静王心头一颤,紧握着宝玉的手不自主缓缓松开。
  恰好一小太监出来传旨,皇上召见北静王。宝玉往旁挪开一步,微微低头避开面前那人宛如炽火一般的目光。
  北静王心知宝玉并非这等言辞善变之人。不过数日未见就有这般心思变化,定是永颐跟他说了什么。但心底又恼他不肯直言,执意要将诸事独自扛下,遂也不再与他搭话,迈步走了过去。
  感觉着那抹橘红与自己擦肩而过,宝玉鼻尖无端一酸,轻阖眼帘,将那一抹怅然心酸狠狠挡在了眼底深处。
  皇上召见北静王的时辰里,宝玉一直在殿外候着。他不知道,永颐是如何拿了自己去敲山震虎,最后逼得北静王点头答应了赐婚。
  次日,宝玉回府,王夫人果真满脸喜色的对他道,“如今旨意已经下来了,如中途无阻,日子定在下月十六。老太太那边已经和姨太太商议了,宝姑娘也没有二话。”
  宝玉兴致缺缺,只淡淡道了句“一切随母亲便好”,转身退出了房间。
  回到怡红院,想着原该去一趟林瑾容那里,偏又提不起一丝的劲头,便歪坐在床上出神。
  思绪不自主回到刚和北静王相识的初期。在北静王府,那人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在城外学骑马,安慰的拍着他手道“只管大胆尝试,一切有我”。如今再次回想,竟觉那些画面太过遥远。远得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晴雯推开镜门进来时,宝玉正倚靠着床栏,双眼直直凝视着前方的某点久久未动。一旁的香炉散出缕缕青烟,袅袅烟雾氤氲了他那张隽秀脸庞。晴雯走近几步,透过那层薄薄雾气看见他眉间静然恬淡,眼底却隐着一抹微弱的伤楚。
  晴雯伸手抚上宝玉肩头,唤得那人回神后,问他,“二爷,你这是怎么了?”
  “能有什么。”宝玉笑笑,声音轻若低吟,却足以令晴雯听清楚,“不过是闲暇无事感叹一番罢了。花开花落,世事变幻无常,交叠,不过是瞬间之事。”
  一席话,说得晴雯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又见宝玉虽面上平静,眉眼里却遮掩不住叹息,顿感心疼道,“二爷也别想得太多了。这世间上的事,又岂是我们能够做得了主的。”
  宝玉扭头看向晴雯,弯唇笑了起来,“倒叫你来劝我了。罢了,能有什么事,也值得我在这里发愁。”
  见宝玉微有好转,晴雯遂也放心不少,拉了他起身道,“你若真肯放开心思,倒是我们的造化。听说亲事已经定了,老太太那边也打发人去姨太太处说媒,宝姑娘早从蘅芜苑搬回梨香院住了,想来也是为这事。”
  宝玉闻言眉头微蹙,心道,原来她们竟是早已暗度陈仓,独瞒了我一人。
  两人正在说着话,只见秋纹慌忙忙的跑进来道,“太太、琏二奶奶带了周瑞家的、来旺家的等人朝园子里来了。”
  晴雯啐了她一口,道,“来了便来了,你慌个什么。”
  秋纹还不及回答,只听见前头院子一阵哄闹,王夫人打发人关了院门,率领众人径直往房里来了。进门见宝玉和晴雯一处站着,两人靠得尤近,当下心中嫌恶,上前喝道,“平日做事不见勤快,往主子屋里钻就这般积极。拿捏作势的,打量我都不知道。”
  晴雯一听就知王夫人是在暗里指她,顿时心里不服,但又不敢直白顶嘴,只得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王夫人命人将屋子整个翻了一遍,唯独在晴雯的箱子里找到了幼时宝玉曾用过的扇子、手帕、玉坠等物,呈了给王夫人看,只恨得王夫人牙痒痒的。“平日我不大管事,你们就愈发眼里没了主子起来。一个丫头奴婢,也学着小姐作威作福。我通共这么一个宝玉,都给你们带坏了。”正说着,又有人从晴雯的衣服里翻出一枚紫玉,又忙递给王夫人道,“一个丫头,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宝玉定睛一瞧,可不是自己替蒋玉菡说媒时,他托自己转交给晴雯的信物么。忙上前道,“这是我送晴雯的。前些时候瑾容去了趟苏州,他带来给我,我转送给晴雯的。”
  王夫人本就不喜晴雯过于轻狂,又加上有人暗中调唆,只说是引诱了宝玉,才决定挑个理由进园子里查抄,要趁着大婚前将宝玉身边的狐媚丫头一并赶出去。如今听着宝玉处处维护晴雯,当下心中更为恼火,怒道,“你一个做小爷的也跟着这么没见识起来。平日里你老子教的还不够多。哥儿姊妹你爱和谁一处顽闹自有你的去处,只管学那些个没尊重的和丫头奴婢厮闹,成何体统!”
  几语说得晴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眶也不禁红了一圈。
  宝玉心中也着实有气,又不能跟自己老娘顶嘴,便俯身作揖道,“荣国府并非一日两日定下的规矩。自老太太下来,哪个当主子的是打骂着丫头奴婢过来的?何况府里的丫头都是自小进府,服侍主子尽心尽力。就是像凤姐姐这般出头的人物,身边也有平儿挖心掏肺的对待。难道做儿子的有几个丫头贴心一些,就是错了王法?”
  不想宝玉这般胆大会替晴雯辩言,王夫人一怔,心里越发笃定晴雯是个妖精祸害,那要驱赶的心不禁又重了两分。道,“你要个贴心的,何人不成?袭人、麝月,哪个不是好的?这晴雯我一看着就浑身不舒服。你当你背地里做的说的我不知道,还是这个园子里就属你最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