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
王思捷出身湖南，他那冲脾气跟他家乡特产的辣子一般样。可是他过年只回湖南老家呆个几天就回来公司了，不可谓不是劳模。人称铜肝铁胃王秘书，不是没有道理的——与客户周旋酒桌，王秘书一夫把酒万夫莫醒；加班加点，酒桌应酬，时而一天一顿时而一天四五顿他都吃得。就这么折腾，谁也没见他生过病休过假，你说这人是不是铁打的。
一般过年回来公司并不算忙。生产厂区在检修；供销部忙着拿库存跟上下游的客户磕磕牙。年假还没休完整，哪里的厂子也不积极干活儿啊。可是工作狂王秘书居安思危，初五就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琢磨那个二世祖提出的“企划宣传部”了。
话说这程毕来到分公司，大刀阔斧地砍了几个部门精简了几个机构之后，又提出了一个“企划宣传部”。这是个以前没有的部门，职能是分析之前的公司走向和公司现状，定制公司今后的经营项目和动向；外加宣传公司形象和供销部门合作客户开发的职能。听着是十分华丽而有意义的东西，可是具体怎么弄，要做些什么，要哪些人……那位二世祖一个字儿没给。
一想到那个二世祖，王思捷就头疼。
以貌取人简直是丝毫不加掩饰。之前差点儿把营销部的业绩一把手李叔给裁了，幸好及时发现改正，要不然其实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人家李叔不就是有妻有儿上了点儿年纪大众脸了一点儿么……
自己倒是长得真不好看。
至于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自己的位置，王思捷很清楚，一定是程老爷子特地嘱咐过的。
王思捷一直很感激程老爷子。自己从当年一个毛头小子大学毕业生，成长到如今的秘书部长，老爷子的信任与栽培至关重要。对于白手起家到今天集团公司董事长的程老爷子，王思捷更是打从心里佩服。可是至于老爷子的这个二儿子程毕，王思捷一想起他刚刚空降过来的那前三个月就不禁想要冷笑三声——神马玩意儿！不过幸好孺子可教，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智商还是很不错的。假以调教，王思捷相信，这个公子哥一定会在他的手里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满怀着培养新一代年轻企业家的使命感和对最终的成就感的憧憬，王思捷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而程毕对于夜叉秘书的雄心壮志仍然一无所知。
所以当正月十五那一天，程毕正端着姜糖汤圆甜蜜蜜地跟老妈老爸老哥老弟老妹吃的时候，家里的传真机吱吱吱吱地吐出一份条理分明的“企划宣传部成立初步计划书”，成功地让他噎了个半死……
程老爷子拿过来先看了一遍，高呼可行。老人家当即拍板决定，把二儿子轰出家门撵去分公司，与王秘书共商分公司的“企划宣传部”大计。
飞机上程毕对着传真的计划书磨牙：凭神马呀凭神马！老子我哪年回家过年不是呆过二月二理了新发型放了开业炮竹吃了启程宴才出的家门啊！大学开学他都不鸟的。如今就为了这个狗屁计划书，老爹大义灭亲六亲不认生生在正月十六就把自己扔出了家门……冤死了！
到了公司他第一句话：
“那个孙子想的要立什么倒霉企划部？！”
王思捷疑惑地指了指程毕自己。
“我？！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说的？！”
王思捷推了推眼镜，掏出PDA手机调出一段会议录音，调到几分几秒的附近，播放。就听见正式程毕这个信口开河说了就忘的孙子的声音：
“……所以还是要立个企划部！做生意干企业总是要有计划，有筹备，不能再跟以前似的瞎蒙打撞！企划部还要兼职宣传企业文化企业形象，给客户立下良好的印象。这是个信息时代，广告是必须的！……”
程毕泪奔而去。
新成立的企划部，部长是总经理程毕，副部长是秘书部长兼经理秘书的王思捷。成员有营销部的李叔小许，会计部最资深的会计老方……几乎都是公司老人和栋梁。当然，这颜的质量完全没有把关，于是水平参差不齐。于是秘书部的美女大姐Rose的存在成了程毕心灵上的绿洲。
发现了总经理泪眼婆娑地望着美女Rose，准确地说是Rose的胸脯，王思捷想起了某次喝酒Rose发过的誓“敢动老娘一下，把他蛋拧碎”。于是望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二世祖程毕总经理在新部门成立伊始，首先提出了三大创新Idea：企业内部融资；企业资产再重组；企业转型……
当然，这三个一个比一个不着调的Idea一齐被王思捷一巴掌拍回去了。
程毕摸摸鼻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提的有多不着调。只不过这些是他出国留学学习商科的时候听课剩下的几个词儿，不秀一秀他难受。
对此王秘书发表评论：“总经理你是来搞笑的吗总经理？”
那个夜叉秘书说了，部门刚成立，不妨先从一些小一点的企划做起，让大家熟悉一下团队合作先。
于是产品目录这一推广模式被提了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为公司产品做一组新的推广用目录本。详细准确地介绍公司生产的产品，其特点，用途，甚至主要参数。另外再加上公司其他相关产业的介绍，方便客户推广和介绍。有了这样的产品目录，每次向客户推销或者发展新客户的时候，比起营销人员的口述，一本精致又简单明了的产品目录更加容易让人接受和信服。另外在上下游企业之间派发目录本，在客户以及潜在客户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及时从本公司的产品目录上找到相关产品或者服务，更是方便了客户也扩大了客源。这个东西许多大型知名企业都有做，本公司之前没有做一个是因为产品以及服务种类有限，一个是一直还在发展和稳定期间而且没有人及时提出来。在程氏集团逐渐壮大成型的今天，做一本正经的产品目录其实是势在必行。
可是要做目录，除了自己这个分公司，其他分公司子集团的都要联络到，好能准确收集产品以及服务信息。大家分头向总公司打报告，向各个分公司子集团打招呼。忙了个把月，最后信息到手一汇总，发现做目录还是有点不够，而且预算投入价值比并不乐观。
忙到这个程度才发现有问题，程毕的热情其实已经消减得差不多了。可是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他怕他的夜叉秘书能生吃了他。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干。
新部门的人都是兼职其他部门的，还没有完全调过来，所以各自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新部门企划宣传部是一盘散沙……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总公司的程家大哥来了好消息：总公司的开发部新引进了研发人员和仪器，又跟当地的一所全国知名高校开展了项目合作，整体开发和检测能力大大增强，并且承诺可以提供更多服务种类。于是程氏集团开发部为整本目录增添了厚厚的一章，目录本身的投入产出和效果预期好了不止一两番。
为了这件事，程毕带着王思捷亲自回去老家总公司见董事会见大哥见研发部见大学……一顿跑。风风火火地带了一大批资料回来。
目录一出，客户反响非常热烈，许多新订单纷至沓来。
可是没想到，正在春风得意时出了个大纰漏。
一个中型的私企客户提供了一个配方要求改进，跟公司签了保密协议。可是没想到改进配方还没出来，人家的原配方已然被他人盗用了。
客户怒不可遏，发誓要告到程氏倾家荡产。
程氏家大业大，倾家荡产暂时不会，但是要是老老实实赔下去真是要元气大伤。更惨的是名誉损失，会让程家很难东山再起。
几经调查，发现泄密源头是合作的大学，实验室里面的一个硕士学生毕业了，把在这里知道的配方记下来拿出去卖。公司想要告大学，可是大学方面钻了双方合约上的一个空子，公司很难告得到人家。
有这个最最致命的空子的合约，正是程毕当初签的……
其实这个事儿算是程毕贪功冒进了。
为了给分公司增加业绩，程毕主动跟大哥程琰请缨，把这一单交给分公司来做。所以从客户到大学研究所的这一系列合同，都是他冠在分公司的名下签下来的。可是百密一疏，没想到留了个空子，然后又出了个岔子，于是彻底杯具了。
程家上下都对这个不着调的二儿子叹气不已：这要是走总公司的合同，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对方专门咬住了和分公司的合同上的一点说话，你愣是无可奈何。然后客户方面又咄咄逼人，生生把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程毕逼成了苦大仇深小白菜儿。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的拜访控方客户归来，程毕毛都耷拉下来了，颓丧地一屁股坐下，狠狠地叹了好几口气。
奶奶的，小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完了还什么用都没有。
深深地挫败感，让程毕有点儿无所适从。
那个王秘书也好几天没怎么见人影了。一开始还跟着他一起去控方客户公司赔罪协商，跟着走了几趟之后就不跟了。最近的三次都是程毕他自己带了个一般的小秘书去的。没有王思捷的力挺，程毕被对方骂得更加体无完肤。
“他奶奶的！”一想起来在外面受的那些气，程毕直接骂出声儿来。
“他奶奶的小破民营企业！总资产才千儿八百个万的小玩意儿还敢这么嚣张，得了个理儿就不饶人。老子随便调点儿钱就能把它囫囵个儿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