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
其实程毕那天晚上，因为刚刚拆线有点儿发烧。电话里讲了许多有的没的自己过后想想也觉得特傻。尤其那个梦，傻死了。做完自己都后悔，发誓谁也不告诉的，怎么还是告诉人了呢？而且还告诉的当事人……
可是思捷说了，要永远陪着自己。
一想到这个他就高兴。
思捷不是个轻易说情话或者誓言的人。但是他知道，越是这种人，越是对誓言认真。他既然肯明确地说出要永远在自己身边，那就一定是真的很爱很爱他。
一想到自己所爱的人也如此深爱自己，他就恨不得立即飞到那个人身边去。
可是要如何在老爸老妈的严密监护的状态下和恋人相会，这简直是不可能任务。程毕天天地跟老爸老妈撒娇耍赖旁敲侧击，就想让他俩赶紧回H市去。可是二老充耳不闻，尤其是老妈，一提让她回去她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似的，生起气来。
“所以啦，我都说了没事了。你们俩也不能老在我这里呆着啊。过两天我就回公司上班了，你们在这里呆也没什么意义嘛。还是赶紧回去过你们的幸福生活吧”
“上什么班上班？”程妈妈又瞪眼：“公司自家开的，还着急你这两天的班？给我好好休养几个月。要不然我都想带你回H市了。在我身边我才好照顾。”
“啊——？老妈你就饶了我吧——”程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爸，你不回去H市，总公司就大哥一人能行么……”
“你不用担心你大哥。”程妈妈递过一碗汤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担心。就养伤。”
“我这不是养伤，是养膘啊……”程毕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计算着得在健身房呆几天才能恢复之前的六块肌。
程妈妈见他不接汤碗，便把碗放在一边。
“哎我说老程，等阿毕伤好了，让他去管美国的销售点怎么样？那里规模虽然不大，可是这样才能轻松点嘛。而且他英语好又熟悉环境……”
“我不去！” 程毕差点儿从床上蹦下来。
“宝贝你是喝过洋墨水的，对咱们中国这种官商勾结的结构不适应，你看这不是吃了亏？还是去国外比较适合你，你不是很喜欢美国的吗？”
“开什么玩笑！我已经决定回来工作的！就在这儿，其他哪儿我也不去！”
“咳，这里有什么好？地方又差人又野蛮。我们住那个旅馆哦，打扫房间的竟然都不知道敲门耶！还说是五星级……你要是实在不想去美国，回H市跟你大哥一起工作也行嘛~H市至少也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咯，你也更习惯一点，还能远离这边的一些坏影响。”
“什么坏影响？”程毕敏感地皱了皱眉头。
程妈妈也不看他，自己把那碗汤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勺。
“……呐，我说阿毕啊，你大哥阿琰已经结婚了，你小弟阿広儿子都出来了，婚期也快了。你也差不多该考虑看看定下来了嘛……”
“咱家又不缺钱，又有这么多下属公司。工作什么的，你随便在哪里做不是做？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小破地方呢？当初让你下来也无非就是想让你锻炼一下。可是都锻炼两年多了，业绩也一直都好，所以应该也差不多够了吧？回去H市呢，一家人又可以团聚，朋友又多。给你找对象也方便咯。要是嫌弃家里你老爸老妈烦，还可以去美国嘛！你嫂子家在美国，还能照应你一下。你的话，给我娶个金发碧眼的洋媳妇来我也愿意哦！”
“妈。有个事我必须跟您说了。”程毕坐了起来，摆正了姿势。
“这个事儿我认真地考虑了好久了，一直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告诉你们。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大事情还是要告诉你们比较好。无论你们是否接受，这是真的我这辈子最认真最真心的一次……”
“阿毕，你还年轻，不想定下来的心情我理解的。不想急着结婚也不要紧，先订婚就好了……”程妈妈有点狼狈。“啊要不不订也成，先交往一下看看嘛……你有喜欢的明星吧？妈妈给你联络一下演艺圈的老朋友，可以帮你引荐的哟。”
“爸，妈。我有所爱的人了。在国内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结婚，可是我们真的很相爱。那个人你们都认识……”
“你在说什么呀。你这几年一直空窗我们都知道的……”
“……那个人叫王思捷。是我的秘书部长。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工作上是，生活上也是。虽然他跟你们的儿子一样是个男人。”
“爸爸妈妈知道你有这个毛病，可是你之前不是也说，你对女孩子也可以的嘛。这个男人只是你空窗期太久，又跑到这么犄角旮旯的内陆城市，太寂寞了玩玩罢了。爸爸妈妈都体谅你哦。等你回来了妈妈给你介绍时下最漂亮的女艺人……”
“我说了。他是我最爱的人。不是什么寂寞玩玩。我们是认真的！”
“胡说八道！说这种话本身就不可能是认真的！难道你这辈子不结婚了？不生小孩？！”程妈妈终于尖叫起来——
“那我生你还有什么用处！！”
“别说了！”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程老爹终于大喝一声。
程毕低低地说了一声：“除了他，我不会跟其他人结婚的。”
程老爷子将情绪失控的太太带离了二儿子的公寓。所有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程毕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的坐了大半天，最终还是无法在房间里继续待下去，跳下床来随便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刚下楼到地下车库，就发现王思捷火急火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思、捷……？”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话都没说出口，自己已经被人狠狠地抱住了。
那个人的手臂出奇的有力。他自己说，是小时候干农活练出来的，身板虽然不大，浓缩的都是精华。现在这个不大的身板，出乎意料地竟然能够将自己高大的身体完全抱住……而且那么结实有力而有安全感……
将自己的脸埋在爱人的肩头，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然后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掉眼泪。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怒吼“生你有什么用”的冲击，没有亲身面对过的人无法体会。即使你再怎么想象，也无法真正理解那种感觉。从出生开始就无条件的信任与爱，动物最最本能的感情，几乎是一个人作为生物、作为人类的根本，被一口气否定掉了的感觉……不行，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能够描述的话语。除了巨大的失落、疼痛、还有困惑、甚至绝望……
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哭呢？
一定是这个立即就出现在眼前，狠狠地抱紧自己的男人的缘故吧。
一边这样想着，程毕一边抬起略有僵硬的手臂，回抱了自己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被自己亲妈吼“那我生你有什么用”对我的冲击比我想象中的大。
看过各种文学作品小说什么的，描述亲子决裂的情景。除了初中时代被《牛虻》虐到泪流满面死去活来，其他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所以自己也慢慢形成一种傲慢的幻觉：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其实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所以真的发生的时候才那么震惊。
我真心地同情和心疼所有生活在家庭与社会压力下的人们。我真心地为这些人祈祷，当大家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身边有人会好好地支撑你，陪你走过去……因为自己一个人默默忍过去什么的，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