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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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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梦回大明春》    作者:王梓钧

        王渊直接编录马户,这些马户归苑马寺直接管理。
        马户正丁五人共养一槽,负责成年马四匹、幼年马一匹。再拨五个余丁贴养,等于十个人养五匹马。但是,其中五个余丁,并不实际养马,他们可以种地或做工,只需每月给钱、给草料便可——这些马户无偿分到土地,有义务给朝廷养马,并且他们不用额外交税和服徭役。
        每苑定有马种额度,比如一苑四千马种。马户们唯一上交给朝廷的税,便是两年交一匹马。马种如果死了,只要他们弄补上新的马种,便不用再赔钱,若不能补马种,就要以十人一组平摊补偿费。一匹马种,养满十年,便归马户所有。
        若遇马瘟,必须上报苑马寺卿,可酌情免除赔偿费用。
        这种规定并不苛刻,马儿一年一胎,允许他们两年上交一驹。如果养得好且运气好,三五年可白赚一匹幼马,任务之外养活的幼马,同样由养马户自行分配。
        如此改革,等于责任到十人小组,不存在大锅饭弊端,并且还让养马户有奔头。
        但肯定有疏漏,若能撑三十年,就算王渊和凌相成功了。至于三十年之后,还得看当时的官僚才干。就算王渊还活着,也已经位极人臣,不可能再亲赴辽东督理马政。
        制度已经定下,辽南军户也服软,凌相更是个有能力的,王渊待在辽南也没啥事儿做了。
        从旅顺口渡海直抵天津港,旦夕即至,两个婴孩也安然无恙。
        天津港因为棉布贸易,已经日渐兴盛起来,港口常住居民大概三四千。这地方,本由天津卫的武官管辖,但现在由天津市舶司管理——天津卫的武官,估计是整个大明最安分的,便是卫城都存在各种外来民政官,更别提海边上的天津港。
        来到工厂区所在河段,繁华得令人不可置信,同时那些黑烟囱也带来空气污染。
        更糟糕的是,烟囱建得不是很高,王渊在船上都能闻见那煤烟味儿。
        不过,并没人抱怨环境。
        当地人提起那些烟囱,大都带着自豪表情,便是普通纺织工人都生活美满。
        因为没有电灯啊,晚上没法干活,想往死里剥削工人都不可能,冬天日短甚至只能工作八小时。
        但整个工厂都已完成蒸汽化改造,这里的棉布产量,几乎等于整个浙江,工业化的威力太过强悍。
        王渊登岸进入厂区,居然看到几个白人。
        找来管事的一问,却是嫌南方棉布价格太高,这些欧洲海商打算直接在天津拿货。
        “你们是哪国人?”王渊问道。
        那洋鬼子通过翻译回答:“葡萄牙,只有葡萄牙的商船,才能来到东方做生意。当然,大明把葡萄牙称作佛朗机。”
        王渊又问:“葡萄牙人万里迢迢而来,为什么不做香料生意?便是瓷器也比棉花赚得多啊。”
        洋鬼子笑道:“买卖香料和瓷器,路途实在太遥远,中途可能遇到各种风险。我跟其他商人不一样,我选择购买中国棉布,卖给印度人或奥斯曼人。中国棉布价格便宜,而且质量上乘,在哪里都是抢手货。而且这条航道距离较短、风险很小,几乎稳赚不赔。”
        王渊再问:“印度总督还好吧?”
        洋鬼子说:“我们有一位新总督,他非常英明,比之前那个混蛋好多了。”
        王渊好奇道:“哦,新总督叫什么名字?”
        洋鬼子说:“瓦萨阔·达·嘎马,他是一位航海家,曾经横渡大西洋。”
        王渊表情肃然。

466【心学大佬们回京了】
        王渊为大明带来了许多变化,蒸汽机只是其中之一。
        比如历史上,此时山东临清正在闹饥荒。
        皆因嘉靖和老臣有矛盾,许多地方事务难以推进,导致黄河小范围决口,临清去年属于重灾区,今年春天青黄不接形成饥荒。为了平抑山东粮价,广积二仓的粮米,拿出三分之一减价卖给地方。
        但现在,因为王渊给朱厚照递折子,黄陵冈堤坝已经逐步修缮,并且还多了三道堤防止决口。再加上王渊亲自在临清筑堤挖湖,临清已经近十年没有水患,此处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山东大种棉花造成米价上涨而已。
        仅此二事,王渊至少救了十万人,更让上百万人免受流离失所之苦!
        而城市里的居民,也渐渐习惯了报纸。
        虽然没有王渊,大明也会有报纸。但塘报只发行给官吏,民间报纸多为商贾购买(含有商业信息),直至明末才出现面向读书人的报纸。
        王渊发明的蜡印机,让报纸更易大量印刷,且成本直线下降。如今报纸已传遍大江南北,各种报纸类型五花八门,不但商贾、士子喜欢订阅,就连平头百姓也爱听人读报。
        这次在天津港登陆,王渊来到天津卫城,便看到至少三种报纸。印刷量都不高,发行几百份已算很多,主要提供给本地的读者。
        嗯,天津也有球赛,偶尔还会邀请京城球队切磋。
        在天津逗留一日,王渊正准备乘船,突然后面有人喊道:“前面可是王侍郎?”
        王渊转身望去,顿时有了印象,拱手笑道:“谦之兄,多年未见,风采依然。”
        邹守益笑道:“王侍郎居然还记得在下。”
        “你我同科,岂能忘怀?”王渊邀请邹守益一起坐船。
        历史上的邹守益,本来应该会试第一、殿试第三。只因王渊的出现,邹守益没当成探花郎,以二榜第一名的身份考中庶吉士。
        这家伙甚至都不等散馆,便舍弃庶吉士的身份,回老家钻研学问去了!
        啥意思?
        最顶尖的中央储备干部,而且年仅二十岁,主动放弃一切前途,说要回家专心研究学术。
        这一研究就是十三年,期间拜师王阳明,又苦修了七年心学。
        曾经的弱冠少年,已是三十三岁的中年。并且此人身材修长,容貌俊伟,堪称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股子大儒气息——历史上,邹守益虽非王门首徒,却获得心学各派一致认同,并被认为是唯一获得王阳明真传的弟子。
        两人进了船舱,同科兼同门,自是一番叙旧。
        王渊问道:“谦之兄这次是回京做官?”
        邹守益说:“先去吏部和翰林院报备,至于能不能做官,并无多大区别。我在江西讲学十年,自认已通程朱和心学,想要到京城也传播学问。”
        得,这人不是回来做官的,而是杀回京城传道的!
        阳明心学,已在南直隶、浙江、福建、湖广、江西、贵州、岭南广泛传播,但在北方的影响力还较弱。这次不但邹守益回来了,方献夫、黄绾等人也回来了,都是些归乡讲学十多年的学术大佬。
        王渊想了想说:“兄之大才,当为翰林院编修。但不及散馆而去,恐怕这次回京,只能先做翰林院检讨。”
        “无妨,”邹守益抱拳说,“多谢若虚兄关照。”
        严格来讲,邹守益属于无组织无纪律,庶吉士做了几个月便开溜,追究到底甚至可以剥夺功名。但他自身学问深厚,又有王渊帮着说话,授予从七品翰林院检讨还是很方便的。
        如果王渊不帮着说话,杨廷和党羽把持着翰林院,邹守益又是心学门徒,恐怕回京之后也得一直坐冷板凳。
        邹守益既不聊官职,也不聊学术,而是聊起了江西清田:“去年,陈希冉(陈雍)总算完成江西清田,虽然清得不是很彻底,却也让江西为之一变。唉,他离开江西时,又遇到暴民袭击,差点因此而丧生。”
        “此事我知,”王渊的脸色很难看,“陈希冉在江西数次遇险,可谓九死一生,辛苦清田却遭到贬官。”
        邹守益笑道:“哈哈,我家的田,也被他清走了两千多亩。”
        邹家属于江西大族,自然属于被打击对象。但邹守益这个人,连庶吉士都懒得做,他会在乎家里的田地?这家伙甚至说服父亲,主动把侵占的官田交出来,给陈雍带来了许多便利。
        至于陈雍,下场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