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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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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摩挲嘴唇

书籍名:《查无此人》    作者:冯河

  晚上洗完了澡,两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排躺在铺好的凉席上,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不停旋转的风扇,谁都没有说话。
  闫云书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心情愉悦又放松,感觉这真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刻。
  “关灯睡觉了,别再熬夜了。”闫母见屋里的灯还没有关,有些心疼电费,快步走进来伸手把灯关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闫云书吓了一跳,他一骨碌爬起来,面上带着不赞同,问道:“妈你怎么不敲门啊,我朋友还在这呢。”
  闫母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笑着说“没事”的仝阳,强辩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再说了,妈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啊,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是激动不激动的问题……”他觉得很无奈,“我都成年了,您多少也得给我点私人空间。”
  “去去去,什么私人空间,你就是我带大的,你身上哪一块我没见过?睡觉去,年纪不大讲究不少,快睡觉!”闫母不耐烦听,“啧”了一声,不知是否面子上过不去,她先一步用快嘴堵住了儿子反驳的话头,再以“睡觉”为结尾,强行结束了话题,遏制了这场反对她强权的“不正之风”。
  随着“嘭”一声响,屋里又一次恢复了刚刚的平静,而闫云书的心情却不像刚才那样安宁了。
  他勉强撑着笑跟仝阳解释:“我妈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坏心,就是脾气有点大,人也要强,好面子,所以……我都习惯了。”
  “看得出来,阿姨以前应该是个女强人。”仝阳表示理解。
  他这样一如既往的宽容和温和很让人舒服,简直和闫母刚刚带来的气氛完全相反,快速地抚平了闫云书心头的不满。
  “你不生气就好了。”
  “我生什么气。”仝阳被这人的话逗乐了,笑着看他,“阿姨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是你母亲,她这样的脾气你既然都已经习惯了,也明白了,就顺着她嘛。”
  “我是想顺着她,但是我忍不住,她有的时候太过分了。”闫云书皱了皱鼻子,露出一脸的苦恼,“我明明想着要让着她,不跟她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她却不依不饶的,多来几次我就撑不住了。”
  这是别人家里的事情,仝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到为止,劝了一句,没有继续再劝。
  “哎呀,不说了,仝阳哥,咱们睡觉吧,我都困了。”闫云书有意把这件事跳过去,不想两人的谈话持续地围绕着他家里的事情转,便催促着说要睡觉。
  “好,你怎么这么快就困了,今天是不是累了?也是,走了那么多路,晒了那么久太阳,还碰上了脏东西,不累才奇怪呢。”仝阳说着,平躺在凉席上,说着,“睡吧,我不说话了。”
  见对方这么容易就闭上了嘴,闫云书反而又来了劲,他把手撑在头底下,半坐半趴,问对方:“你也困了吗?哥,你是不是跟我走一天走累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早应该察觉到这点的,人家跟这事儿没关系,还陪着他一起在大太阳底下晒,在这大热天的,跟着他奔波,一句怨言都没有,不能不说是尽心尽力了。
  而他呢,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把人撂边上自己自顾着说话,还没请人吃点好的,还让人跟着他回到了家被他父母暗地里排斥。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个烂人。
  这样想着,他愧疚道:“辛苦你了仝阳哥,我明天请你吃顿饭,犒劳犒劳你。”
  黑暗里,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从那边传过来的声音:“还是别了,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做什么,只是陪着你溜达了一圈而已,算不上辛苦。”
  他听着那声音,心里更感动了,只觉得对对方的感情更难以抑制了。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要露馅了,那时候可怎么收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掩饰着自己心中澎湃的情绪,压抑着声带的颤抖,说:“我今天一直在问别人事情,都没跟你好好说话,还……”还跟你莫名其妙地闹脾气。
  想到这里他就泄了气,声音也跟着小了些,他说:“我今天是不是忽略你的感受了?”
  话毕,他便听见屋里响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那是仝阳的笑。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笑,有些疑惑:“怎么了?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没有,唉……”仝阳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这样,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那笑声像是响在人耳畔,又像是敲在心间,如泠泠清流击打河边石,似簌簌白雪盖上屋头木,激荡着闫云书的心,催得他心头痒极,手指几番蜷曲,几番舒张,想抓住些什么,想握住些什么,却只能在床单上抠来抠去,犹如以此缓解心里的那股没由来窜上来的痒。
  他想张口,但怕自己口中变调的呼吸声会泄露自己的想法,便只能憋住了。
  沉默,沉默。
  打破这沉默的还是那个给予他沉默“指令”的人。
  仝阳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轻轻说了句,声音有如叹息,他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在他身旁的人耳朵里听来却是炸雷一样的轰鸣。
  闫云书在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几乎就控制不住想要坐起来了——不,他不止想要坐起来,他还想下床,他想奔跑,他想在院子里打转,在庄子里绕圈!
  这么一句说不上称赞的话,直接撼动了他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
  “哥……”他张嘴唤了一句,却感觉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也没法说话,因为他这一个字的音调就不怎么正常的样子,再说下去,谁都能听出来他不对劲。
  可偏偏仝阳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问道:“怎么了?云书,你的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受凉了吗?”
  没有,没有受凉。
  这样一句正常的回复就在嘴边呼之欲出,而闫云书却说不出来,情急之下,他甚至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那痛感疼得他身体猛一抽,轻嘶出声:“嘶唔……”
  “怎么了?”
  这声音依然不对,但能听出是痛呼来了。
  他放心了,以疼痛做为掩饰,有些委屈似的说了句:“咬着舌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开灯瞧瞧。”仝阳说着就要坐起来要去开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一只发凉的手握住了胳膊。
  那手的主人像是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大着舌头说出了一句话:“我没事,别开灯了。”
  “那怎么行呢?你舌头都被咬着了,出血了没有?疼吧?”仝阳关切地问道,“你真的不需要开灯吗?”
  “不开。”青年很坚定地拒绝了,他解释道,“我爸妈他们都还没睡,别打扰到他们。”
  见他这么说,仝阳就不好再说要开灯的事情了,于是他便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微微用手挡着些光,好不让这光刺到对面青年的眼睛,对着青年示意:“来,我给你看看,快过来。”
  那光因隔了一层,不能直接打到人的眼睛里,所以并不刺目,在这样的黑夜里也很温和,一如拿着手电筒的男人给人的感觉。
  温和,不刺眼,却能照亮黑暗。
  于是,闫云书便顺从地凑上去,张开了嘴,任由男人捏着他的嘴查看。
  那张嘴不薄不厚,水润柔软,嘴唇是健康的鲜红色,被手指轻轻扯起,拉长,好似一朵薄厚适中的花,舌头艳红,微伸出口腔,露出点点红艳艳的、被咬破了的舌尖,血珠缓慢地从那花柱一样的舌头尖上冒出来,又轻缓地与唾液混合,染得整个舌头都通红通红,鲜艳得不真实。
  男人看着看着,手上就不动了,眼神也越来越幽深。
  闫云书不好意思和男人对视,所以微微敛了眼皮,目光向下,眼睛微合,当他察觉到这人不动了的时候,有些疑惑,挑了挑舌头,试图唤回这人跑走的神儿,他抻着舌头张着嘴,累得很,嘴里也喝风,难受。
  “不好意思,我忘了。”仝阳松开手,放任那条舌头归位,他也不关灯,只是看着这张慢慢闭上的嘴愣神,不动弹一下。
  他不说话,青年也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不开口。
  沉默,沉默。
  恼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但谁也不肯轻易地开第一腔,谁也不肯率先动一下。
  僵持。
  两个人的脑海里同时蹦出这样一个词来。
  只是这僵持不为竞争,也不为战斗,只是为了别的东西,莫名其妙又有所图谋地酝酿着什么样的感情。
  终于,仝阳动了。
  他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落在了青年的嘴唇上。
  摩挲,揉捏。
  闫云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口水被这人沾了点出来,这种感受简直让他羞耻得无地自容,但他不敢动,他也不敢问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不敢问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那双在夜里显得尤其黑的眼睛,以为下一刻对方就要张开嘴把他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