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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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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    作者:半勺蜂蜜

   蟾宫面露难色,头颅埋在高举的拂尘下,和站在台阶下方、管这事的太监窃窃私语了一阵,这才将所获得的情况禀告给李立。
   “有一半因饥饿、体质孱弱晕厥,被他们的家人领走了,剩下的一半……”蟾宫留心观察李立的情绪,沉下心补充完整,“还在坚持。”
   “好,有骨气。”李立叹了一口气,感慨地念道。
   他说话的口吻半是真诚、半是无奈中夹杂着妥协,似乎真的被这帮铁骨铮铮的学子感动到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效法宽厚仁慈的先帝,网开一面时,李立却话锋一转,说道:“那就让这些还留在太学的,都去殉了黄老吧。”
   疯了,新帝疯了!
   大臣们齐刷刷地望过来,表情五彩纷呈,场景尤为壮观。
   那两名还跪在地上的言官,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开的一手好局,竟然走着走着走到了阎罗殿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计可施地鬼哭狼嚎起来,拳头咚咚砸地。
   “陛下,切不可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如此一来,天下饱学之士还有谁肯入朝为官?”
   见李立无动于衷,一人将求救的目光锁定在岳青柏身上。
   岳青柏作为百官之首,本该他发挥作用的场合,却在神游天外,听到别人“岳相、岳相”的喊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岳相,诶呀,您快说句话呀!”那名哭诉的言官不停地催促他。
   岳青柏只好站出来,行过礼,迟疑地对李立说:“老臣认为黄正谦罪不至死,陛下判其流放即可,至于那些闹事的门生,陛下可令其还家,但作为惩戒,剥夺他们参与科举考试的资格,这样也可彰显陛下之威仪。”
   李立还没说什么,那名脾气更火爆的言官已经气得跳脚,未经允许便站起来指着岳青柏的鼻子骂:“岳青柏,黄老对你有提携之恩,你竟恨他至此,天理昭昭,竟让你这等小人坐上了宰相之位!”
   岳青柏由着他骂,并不还嘴。
   让岳青柏做宰相的,正是李立,言官的一番话,把李立一起给骂了去,他本人却还没意识到,继续骂骂咧咧。
   李立被吵得头疼,转过头去看萧掠的方向。
   惟独萧掠,他像一个局外人,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一切。
   李立可没那么贴心,他非要把萧掠拉扯到戏台的中央。
   趁着那言官骂累喘息的片刻,李立不急不慢地问萧掠:“宁王,你觉得,是朕的决定合理,还是岳相的看法好呢?”
   萧掠一笑,施施然行礼道:“陛下圣明独裁,臣自然是听从陛下的号令。”
   李立点点头,“既如此,就请宁王今日做个见证,朕此刻便要杖杀杜贤、邓鸣二人。”
   杜贤、邓鸣就是那两个言官的名字。
   “臣遵旨。”萧掠笑容愈加深沉。
   守在大殿外的羽林卫在听到李立的命令时,并未进来,一直等到萧掠“遵旨”的声音,便纪律整肃地冲进殿内,将两名言官架了起来。
   两名言官大惊失色,挣扎着脚尖擦地,艰难地用眼角余光去瞟文官集团里的几人,示意他们赶紧搭救。
   那几人原本跃跃欲试,但是当萧掠发话后,一个个的退至众人身后,拼命地摆手假装不认识。
   言官中的邓鸣仍旧抱着一线生机,高呼,“自我朝立国以来,从未杀过言官,陛下不听谏言,滥杀无辜,难道不怕史官一笔,遗臭万年吗?”
   李立反笑道:“邓爱卿说得有理,想必是个想青史留名的。也罢,朕成全了你,俗话说谏言分活谏和死谏,朕就当你今日是死谏,这样邓爱卿之死就重于泰山了。”
   不容停留,羽林卫将二人速速架出去。
   自知获救无望,胆小点的杜贤已经昏死过去,独留邓鸣破罐子破摔,两脚悬空着乱蹬一气,张口大骂:
   “李立,你谋害太子、陷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渐远,但是咒骂不息,伴随着一阵一阵棍子敲击的闷声,突然的,就再无声息了。
   看着大臣们簌簌发抖的样子,李立觉得他们一定特别想快点结束早朝。
   原本这个早朝,李立准备得特别温馨。
   他连圣旨都写好了,第一道先流放了岳青柏,第二道对宁王萧掠的暴毙略表哀思。
   可是如今,岳青柏只是满脑门虚汗,实则全须全尾地站在大殿上,而萧掠……
   李立捏紧了扶手上的龙头,不愿回忆。
   “岳相,朕念在丽妃亡故的份上,今日不治你的罪。”
   岳青柏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岳慕婷死得突然,岳青柏这个做父亲的竟没有任何疑问,这就值得玩味了,于是李立将发难的圣旨收了回去。
   “退朝——”
   蟾宫尖细的嗓音仙乐一般动听,群臣如蒙大赦,鱼贯而出,结果他们刚走出殿外,就看到两具尸体,皮开肉绽地趴在长条凳上,嘴角的鲜血还在往青石板上丝线般垂落,黏着青石板。
   恶心吐了不少人。
   午后,李立在延英殿休息,天气虽然有些闷热,但是放冰块还是嫌冷,李立便只着中衣,靠在榻上看书。
   他读得入迷,等回过神来,萧掠已经看了他许久。
   宁王觐见却无人通传,李立对此见怪不怪。
   “陛下在看《山河志》?这本写得太古板,臣那儿有本描述山川风貌兼带着写奇人异事的,赏读起来兴味更浓,下回臣带来可好?”
   李立不屑,“别讨好朕,朕不需要。”
   萧掠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接着,他把李立半曲的腿拉过来一些,贴着自己的腰侧。
   “那就说点实际的。”
   李立很轻,萧掠几乎费不了多少力气,就抱着李立坐到了自己腿上。
   萧掠将李立一瞬的惊惶、憎恶悉数收下。
   “立儿借了我这把刀,打算怎么奖励我呢?”
   李立认命地闭上眼睛。
   书页哗啦啦地掉落在地,展开的一页好山河,被揉烂变形,变得破败不堪。

第4章

   言官真是兰朝朝堂上一群特殊的群体,杜贤、邓鸣的死非但没有堵上他们的嘴,反而让他们愈加活跃起来,每天早朝争先恐后地上奏弹劾。
   弹劾谁?
   弹劾的就是李立。
   他们指责李立堵塞言路、肆意妄为,置兰朝江山社稷于不顾,请求李立即刻写罪己诏,一份烧祭宗庙,以求上达天听,一份下发民间,以平百姓之怒。
   李立觉得自己有病,这群言官比他病得更重。
   为了断绝病根,李立将所有上奏的言官一个一个,全部赐了当庭杖杀。
   言官们被羽林卫架着走的时候,还双手抱拳,大喊着:“谢陛下成全,臣谢主隆恩!”
   有病。
   难道连杖杀都成了香饽饽,还要争着抢着求一份名额吗?
   萧掠跟着上了几天早朝,类似盛景自然也看在眼里。
   比起这些个不走寻常路、但求一死的言官,萧掠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立身上。
   他的小皇帝难得露出一头雾水的可爱模样,他可不想错过。
   这天,萧掠夜宿在李立的寝宫。
   往往萧掠打算在宫中过夜的时候,宫人都会退到殿外很远的地方。
   李立在床上躺了一会,却不见萧掠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俩每次睡在一张床上,都只是两头不知羞耻的欲兽而已。
   李立没空去猜萧掠的心思,他求之不得,立刻侧过身,背对着萧掠。
   身后同样躺着的萧掠闷笑了一声,随即李立的腰就被对方的手臂箍住,身体也被翻了过来,和萧掠面对面。
   “我没那么禽兽。”
   被一言道破心中所思,李立的面上仍旧装得滴水不漏。
   “听说你这几日被那些言官烦得不行,睡也睡不安稳。”萧掠隔着衣服给李立按腰,力道不轻不重,李立身上的疲累暂时得到了舒缓。
   “哦?宁王有什么高见?”李立呼吸舒缓,闭着眼睛问道。
   “杜贤、邓鸣二人死后,都上了民间的忠臣录,他们故乡的学堂,还有人给他们设立了祠堂,日夜祭拜。”萧掠按过一边的腰后,又把李立垫高,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给他按另一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