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王的故事
王志峰今年四十岁，二十年前，他与一个女人相恋结婚，婚后两年就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他给女儿起名叫小涵，王小涵。
原本一家人可以很幸福很快乐，可是小涵的母亲身体不好，生过孩子后病情再次加重，在小涵两岁的那年，她去世了。
王志峰亲自抚养着女儿，父女两人相依为命，一开始他们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他省吃俭用，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女儿，女儿喜欢吃他做的重庆小面，跟他一样喜爱吃辣，他每天都会做给她吃。
后来，王志峰开起了面馆，面馆的生意逐渐变好，女儿也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健健康康地成长着。
老婆去世以后，王志峰一直都没有再找伴侣，因为担心继母会对女儿不好，女儿就是他手心里的宝，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假如她不小心把哪里磕了碰了，再得个小病发个烧什么的，他就会自责愧疚好久好久。
一心想要做个好父亲，给自己的宝贝儿最好的疼爱。
他至今仍记得，女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他每周末都会带她到公园玩，她光着脚丫，站在绿绿的青草地上，父女俩一起放风筝，拍皮球，捉蜻蜓蝴蝶，那个时候的她人见人爱，大概是随了母亲，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肉嘟嘟的，头发很长还带自然卷，笑起来的样子能把人融化。
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上小学时就已经有男孩子喜欢她，那些男孩子每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追啊追，还开玩笑说长大后要娶她做老婆。
女儿长得太漂亮，做父亲的也是会担心的，他担心女儿再长大一点，就会跟着别的男孩子跑了，不要爸爸了，更担心会有坏的男孩欺负她，于是王志峰想到一个办法，他平时店里不忙的时候，就到跆拳道馆里去学跆拳道，每天坚持健身锻炼，因为只有自己变得强壮了，才有能力去保护女儿。
王小涵一天天地长大，王志峰也练成了跆拳道的黑带，女儿每天上下学，他就像一名专业的保镖似的，跟在女儿的身后保护着她。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父女俩的关系确实很好，几乎没有发生过争吵和矛盾，就算有，王志峰也会让着她，宠着她。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老天就像是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瞬间从幸福的云间跌落到了无尽的黑暗地狱。
女儿十七岁时，开始出现了青春期的叛逆，她先是从小卖部买了带锁的日记本，每天开始记录一些秘密日常，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了心事也不再跟爸爸一起分享，有时候还会朝他大发脾气，说一些“你不要管我”之类的话。
一开始还没什么，他也能理解孩子的叛逆期，直到她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那个成人礼是王志峰一手操办的，花了很多钱，就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可是生日一过完，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说出想要一个人出去旅行的话。
他当然不同意，极力反对，要去旅行可以，但必须有他陪同，不然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可女儿不听，竟然瞒着他，在学校放暑假的时候，偷偷地买好了火车票，就这样走了。
她给爸爸留下一封信，说她去了锦城，一个星期后就会回家，叫他不要担心，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一个月过去，直到现在都已经三年过去，至今了无音信，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王小涵离家的第三天，王志峰就买了去锦城的火车票，打她的手机是关机状态，时间一久，他渐渐地预感到，女儿可能是出事了。
他报了警，可警方一直没有消息，他觉得不能完全依靠警方，得自己去找才行，他出门时带的钱不多，为了节省，每晚就睡在桥洞底下，吃的也都是便宜的粗粮咸菜，喝的是他在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别人没喝完剩下的矿泉水，那段时间他就像是一个流浪汉，每天漫无目的，游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他不知道女儿到底在哪儿，对此完全没有一点线索，显得迷茫又无助，心里十分痛苦，甚至想过去死。
后来他意识到，没有钱，就连打印寻人启事都难，因为复印店的老板会把他当成流浪汉，无情地驱赶出去。
无奈，他去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旅馆里做厨师。
三年前，几张恐怖的照片流传于网络，同时也惊动了警方，几个女人被折磨得没有了人样儿，她们被绑架囚禁，遭遇着常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还被人给截图截了下来，警方怀疑那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因为涉及违法的直播等关系，需要的人力也大，犯罪团伙的人数应该不少于十人。
王志峰上网查看，竟然意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失踪的女儿居然被人囚禁起来，成为了犯罪直播的工具？
那伙人犯罪的地点在哪里？连警方都找不到，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能每天上香拜佛，乞求老天爷，甚至还去找过算命的大仙，花多少钱都愿意，只希望女儿能够平安地回来。
或许是巧合，让他无意中遇到了薛明，当时他还不知道，薛明就是那个犯罪团伙中的一员。
薛明向他问路询问附近有何睡觉和吃饭的地方，于是王志峰带他去了悦来旅馆，从那以后，薛明就经常光顾这家旅馆，他跟旅馆的男主人也聊得来，总是在一起喝酒打牌。薛明输光了钱，就管老板一家人借，最终引发了矛盾。
只要那两口子一吵架，王志峰就把秋秋带走，因为秋秋跟她女儿的年纪差不多，甚至比他的女儿还要小几岁，他感到心疼。
他跟老板娘说过自己女儿失踪的事，但却没提起过传说中的“912恐怖直播案”。
直到有一天，薛明在旅馆喝酒喝醉了，当时只有他和王志峰在场，薛明无意中看到了那张寻人启事，红着脖子和脸问王志峰道：“这个女孩儿，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之前见过她，你信吗？”
“见过？在哪里见过？”王志峰倏然撑起眼皮。
薛明明显是喝多了，喝断片儿了，他拿出手机，还一脸臭显摆和得意，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了王志峰看。
王志峰看到几张女孩儿的照片，她们神情或悲伤或无助，照片截图的右上角还有“点赞”和“打赏”等字样。
薛明得意地道：“怎么样？明白了没有？老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干嘛还给别人做饭啊，你缺钱就跟我说啊！以后跟着我干，我保证让你发大财！”
薛明越说越得意，表情越来越嚣张，完全没有注意到，王志峰的脸上渐渐有了阴霾。
心脏就像被掏了一个大窟窿，往外流着血。
“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不懂。”
薛明刚要把手机揣回去，就被王志峰给拦住了，他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地道：“寻人启事，是我帮一个朋友印的，那女孩儿是我朋友的孩子。”
薛明傻笑几声，将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喝下去，趴在王志峰的耳朵边说：“劝劝你那位朋友吧，叫他别再找了，找也是浪费时间，因为女孩已经死了。”
“死了？”
“是啊！不过还别说，那女孩儿长得可真漂亮，就像一个洋娃娃似的，年纪也小，貌似才刚满十八岁吧，那叫一个嫩！
我有几个哥们儿都喜欢她。悄悄地告诉你，我们干这个是很赚钱的，就是要赚那些有钱没处花，还他妈心理变态的人的钱！他们给我们送钱打赏，一送就是好几十万，上百万！”
“是吗……”
“你以为那些有钱人，他们都是什么好人？变态的偷窥狂而已，简直跟我老大一模一样。”薛明一边舔着嘴巴一边说。
虽然王志峰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大”是谁，但他每说一句，身体就跟着颤抖一下。
“知道那个洋娃娃最后是怎么死的吗？想想就觉得可惜，那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倔的，我们不让她回家，她就日日哭夜夜哭，都给我们哭烦了，本来我们老大说她哭起来还蛮漂亮，准备将她关在一个水晶笼子里，为那些人做做直播……
说实话，我们对她算是好的，没打过也没骂过，有兄弟想欺负她，我们老大都没说不行，说要保持她的纯洁，因为有些变态就喜欢这口儿，谁知那丫头死活不肯配合，又哭又闹的，摔坏了我们的机器设备，竟然还跟其他女孩儿商量起了逃跑计划，有个女孩儿就是在她的帮助下逃了出去，不过没能逃出多远，就意外地掉进河里淹死了。”薛明说完，还加了一句，“活该！叫她不知好歹。”
“既然不肯配合，我们老大就说要饿着她，饿死她！谁能想到，最后还真给饿死了。”
“可惜是真可惜，不过也很正常，都死好几个了！”
那天，薛明醒酒以后，似乎就把他说过的话给忘了。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但也终于让王志峰获知了事情的真相。
几天后，因为赌博把钱都给输光了，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薛明向旅馆的老板借钱，借完了，一连几天都没出现。
又过了几天，也就是案发的当天晚上，老板娘让王志峰做道菜，说秋秋想吃芹菜炒粉条，王志峰从冰箱里拿出芹菜开始切，他一边切菜，一边想象着菜刀砍在薛明那个人渣的身上，会有一种怎样的快感，越想越着魔。
切完了芹菜，收银台上的座机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接电话，一听打电话的人竟是薛明，他说待会儿要过来吃晚饭，还叫他多做几道好菜，王志峰用力地握着菜刀，放下电话后立即冲了出去。
天还没完全黑透，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也要那样做。
他站在胡同里，手上拿着菜刀，静静地等待着薛明的到来。
薛明当天的状态不是很好，生着病发着高烧，就算如此还是想找人喝酒。没办法，喝酒有瘾，戒都戒不掉。
当他走到王志峰面前，刚想伸手去打招呼，就见王志峰猛地朝他举起了刀子，下一秒，一刀一刀地砍在他的身上，他吓得完全蒙住了，想喊救命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发烧烧的嗓子都哑掉了。
薛明傻了眼，见面前的这个老头儿，发了疯一般地砍向自己，这哪里还是一个老头儿啊！显然是太小看他了。
刀子如雨点般地落下，他竟然无力反抗，一脸哀求，到最后还笑了。
薛明觉得自己要不行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头顶上的那一刀刀还在继续向他砍来，直到他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最终停止了呼吸。
杀完了人，王志峰将凶器就近藏到某棵大树下，他从薛明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也给一并扔掉了，因为他不想女儿那些不堪的照片被别人看到，他已经很心痛了。
处理好这些后，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旅馆，老板娘还奇怪地问他：“老王，你去哪儿了？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你刚才不在，我下厨做了点红烧排骨面，你要不要来一碗？”
“不用了。”
“那你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王志峰回到房间，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写起了遗书。
他不仅交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后又补充了一段内容，其中提到了布卿言和苏念，是这样写的：我知道你们是警察，谢谢你们没有直接拆穿我，给我这个杀人凶手留下最后一点颜面。
我想，如果你们当时就亮出身份，我很可能就会自暴自弃，甚至不会将这封信寄再给你们警方，因为我早已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我现在只想去找我的女儿，赶快去找她。
最后，我恳求你们，请一定找到那些犯罪之人！将他们绳之以法！
对不起，两年前我查出患上了严重的脑血管疾病，命不久矣，所以只能麻烦了你们，拜托。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