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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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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书籍名:《忘恩》    作者:十一月十四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这是辛弛的疏忽,当年他年纪小,买了个下人,却根本不知道身契这回事,等回了家之后他忙着应付他爹和他祖母,把季安忘在了脑后,这事儿就彻底被辛家忘了。
  说白了,季安若不是个安分的,自己从辛府逃了,连逃奴都算不上。
  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消半刻  “辛府大少爷和宴家二少爷为了抢一个小厮打起来了”  这件事情就会被传的满城风雨,辛弛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不就是个下人,辛弛黑着脸想,他是喜欢,可也没有非他不可。
  辛弛一口气梗在喉咙口,扭身边走:“行,季安,是你自己不回来的。”
  他拂袖而去,宴淮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放了马车帘子下来,才把怀里哭得抖成一团的人扒拉出来,看一眼,果然眼睛已经哭肿了。
  他扶着季安的肩膀,微微俯下身让季安看着自己,很有些无奈:“平日里那么乖,怎么我说的话,一句也记不住呢?”
  季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着哭嗝一抽一抽的,看着宴淮的眼神有些茫然,他觉得宴淮好像有些不高兴,这样一想又觉得宴淮应该是的确不高兴,他让少爷丢脸了。
  他怔怔的,一句道歉脱口而出:“少爷对不起……”
  而后一团浆糊的脑袋才后知后觉般地记起来曾经挨过的教训,是辛弛的忽然出现让他又犯了傻,宴淮早就无数次告诉他不会不要他。
  人若是在没有希望的绝境中还可挣扎着坚强两分,一旦这绝境中透进来一丝亮光才会更叫人心防全线崩溃,季安眼泪一下子掉得更凶了,连呼吸都带着颤音,汹涌而来的委屈和心悸让他哭得浑身发软,像是要把身体里全部的水都流干净才会罢休。
  他抽噎着往宴淮的方向蹭,抿着嘴唇想要再钻进宴淮的怀里,好半天才在宴淮耐心的等待中憋出来了一句话:“我不要走……”
  他怕自己真的惹了宴淮不高兴会被推开,死死拽着宴淮的衣角呜呜咽咽:“少爷,唔……  我不……  不要走……”
  他说一句,打一个哭嗝:“我,呜……  没有不相信少……  少爷,我……  我就是……  呜……  被吓到了呜……”
  好在宴淮没有推开他,只是揉了一把他的脸,将他揽到了怀里抱住。
  怀里的人在抖,但身体很软,也是暖和温热的,宴淮抱着他,心里有些无奈地想,怀里这个小傻子,到底还是没有明白他对辛弛说的那句  “他以后跟着我”  是什么意思。
  宴淮一早知道,季安要过这一关。
  他没打算也没可能一辈子藏着人,而辛弛的人又在暗暗地找,那日后对上便是必然。
  他倒是希望辛弛早点找上门来,这件事情便彻底了了,日后季安也就和辛家、和辛弛没什么关系了。
  可宴淮到底还是没想到,他精心养了两个月,眼看人已经比刚到府上的时候与他亲近了不少,今日对上辛弛,却还是被吓得像是丢了魂。
  宴淮觉得不对劲,照理说既然季安不惦记辛弛了,对他又这样依赖,在刚刚对上辛弛的时候就不应该表现得那样不信任他,也不该还被吓成这样胆战心惊的样子。
  这小孩儿又乖又傻,嘴巴是个摆设,什么赏也不会讨,什么委屈也不会讲,非要逼急了,扛不住了,才肯可怜兮兮地吐出来一点心事。
  然而现在实在算不上是谈话的好时机,宴淮只能将他往怀里又带了带,哄他:“再哭就要瞎啦。”
  季安这个小傻子迟钝得很,然而辛弛是个聪明人。
  哭得一塌糊涂的人被宴淮抱在怀里这一幕像堵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扎得辛弛浑身都不舒服。
  哪里有男子之间这样暧昧搂抱的,宴淮这明显是要收了季安的意思。
  可哪里有还未娶正室妻子,先收一个男妾的?不止他辛弛不敢,和他有交情的那些玩得开的纨绔们也没有一个敢,连知府收个男妾都要遮掩成女子留在身边,他宴淮怎么敢?
  他脑袋里一晃而过一个念头,然而那实在是太过荒唐,辛弛实在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而且下一瞬他脑袋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他生辰宴的那天晚上,端着一盘糕点立在院里看向他的季安。
  那么傻,只知道呆呆地叫他一声  “少爷”,连句吉祥话都不知道讲一讲。
  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
  可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讨人开心的一个小东西,让他整整找了一个月,还在大街上让他难堪。
  辛弛眉头皱得更深更紧了,牙都要咬碎,脸上阴沉得山雨欲来。
  儿时他还这样闹过脾气,十岁之后就已经很少这样情绪外露了,跟着他的人都知道少爷此时情绪应该是极差,小心翼翼的跟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直快到辛府那条街的时候,辛弛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一些。
  今日跟着他出来办事的都是他自己养的人,连他爹都不知道的心腹,他总算还是理智尚存,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立在他左边的那个看辛弛脸色好了一些,才终于敢问:“少爷,宴府……  还要继续盯吗?”
  辛弛黑着脸看他一眼,说:“不了。”
  宴淮已经放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他还有什么好盯着的?跟姓宴的争一个小东西,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自然办不出来这种事。
  一个玩意儿,他还不至于没了季安就不行。
  既然小宴二爷喜欢,那就送他好了。
  跟着他的两个人不敢多话,请了安退下,辛弛才一拢身上的披风,面色阴鸷地抬步往辛府的方向走。
  但辛弛没想到,在得知季安不是被迫寄居在宴淮府上那一刻开始,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开始跟他作对起来。
  先是在摔跤场技馆连输几注,把当日的带在身上的银票全输进去了不说,还险些因为付不上赌注的钱被赌场的人上门讨债,他抵押了块随身配的玉坠子才算罢休。
  事后才想起来那玉坠子是老太太给他的,不能真抵押出去,又费了不少精力,花上了三倍的价钱才又赎了出来。
  接着是他过手的一桩生意出了问题,私账和明账没有对上,险些牵连到在京为官的那位亲戚,惊得整个辛家鸡飞狗跳,辛弛同账房还有京里来的两个人一块熬了几个晚上才将这漏洞补上。
  他熬得眼下青黑,肩酸背疼,脑袋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事情办好躺上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喊:“季安,爷肩膀……”
  喊到一半,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他实在太困,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便觉得不大爽利,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的酸痛更加严重,被窝里也一片冰凉,是着了风寒的迹象。
  他喊了人,寻着习惯去摸床边案头的暖炉,结果半晌没有在习惯的位置摸着,费力睁开眼睛去寻,案头是空的。
  辛弛原以为是个下人就该知道给主子暖被窝,也该知道掐着他起床的时候将手炉衣服都备好,现下才发现,原来只是季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