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前夜
马长空已为李秋风催动脉轮，再辅以一颗天星生血圣药——益血还阳丸，不大一会，李秋风煞白的面色渐缓，呼吸渐渐顺畅起来。
李秋风睁开双眼，见马长空正望着自己，其余弟子在身边匆匆的来去，忙问，“毒修退了？“
“倒是被打死了，可惜，貌似并不是什么毒修！“马长老摇头道，”老哥哥，邪道虽然手段怪异，却从未听说过修炼兽身的功法，我看刚刚来的，倒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妖族！“
“我也觉得此事蹊跷，今日若不是有贤弟你，恐怕我们紫阳门万事皆休了!”李秋风轻咳了几声，面露疲惫之色，“没想到，百毒门竟然与这等怪物搅和到了一起!”
“说来惭愧，若不是我马师侄最后关头出手，这妖物之威就连我也是无法抵挡。“马长空苦笑道。
李秋风忙挣扎着起来道谢，被马逸尘赶紧搀扶而起，“李长老，此事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恐怕还是因我而起。“
李秋风和马长老皆是一愣，“这……？“
马逸尘笑笑，“人形妖兽在谷阳大路上绝迹多年，别说二位长老不敢相信，就算是家师亲临恐怕也是要吃上一惊，不过晚辈由于曾经有过一次奇遇，知道了一些谷阳大陆上的旧事，谷阳大陆上妖兽一族曾经十分昌盛，并且还与人族发生过一次惨烈大战，最后以人族惨败告终！”
“哦？竟有此事？”
“我们活了一把年纪，竟然从未听过这种奇异之事！”马长老摸着胡子，不禁长出一口气。
“二位前辈，谷阳大路上万年之前的历史，您二位可曾读到过？“马逸尘问。
“ 这……，谷阳大路上所有的人类历史，都是从万年前的一个春天开始的，万年前的历史由于太过久远，并没有文字记载！“李秋风回答。
马长空点点头，李秋风所言不虚。
马逸尘无奈的笑笑，道，“晚辈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历史本就是人类自己写给自己的后人看的，如果有人故意想要抹去那段人类狼狈的记忆，咱们有怎么会有机会知道真相呢？这其中的许多往事，三言两语只怕是难以说清，晚辈曾遇到过妖族的一些前辈，他们亲口对我说及此事，想来应该不会是假的。“
马逸尘担心这二位一时接受不来，并没有提到妖族通过万象之门回归谷阳大陆的事，虽然马逸尘自从万象世界出来，只在北海冰洋打过一只鱼怪，还有今日的猪妖，不过他隐隐觉得，妖族似乎就在谷阳大陆上的某个角落，也许正在蛰伏。
但愿吴飞野和曲婷能够遵守当日的誓言，马逸尘想，那只古怪的老猴不知道是否也出来了，而令马逸尘最牵挂的，还是女妖泡泡，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心中就感到酸软
无力，令他直怀疑泡泡是不是给自己施了什么妖法，令自己每当回忆起她的脸和身子，脑子里全是诱人的光芒，光芒里裹着的是泡泡赤身舒展的怀抱，丰姿玉润。
马逸尘不忍又不舍去看团皎白如月的美丽，鼻孔流出两道血红，连忙信手抹掉。
马长空与李秋风面容一变，
“师侄可是受了什么伤？“
“没，没事，这几日急于练功，心火有点躁动，无碍，无碍！“马逸尘自然不敢说是脑子里边看到了什么该不该看到的东西。
二老又回味起马逸尘的话来，虽然有些离经叛道闻所未闻，却也不无道理，谷阳的历史自古由伽罗国君主任命的史官撰写，增删修改也是在所难免，帝王为了自己颜面，改写历史经典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日子久了，真真假假，也就不好辨别了。
往往许多真的就变成了假的，或是原本不存在的事情，更有甚者，假的都变成了真的。
“按照师侄的说法，今日来袭的修者，其实真的是个妖兽？“李秋风将信将疑。
“依我看，这只猪妖应该是追踪我们带回的那只巨猪而来的，“马逸尘确定的说，”估计他们俩是亲属关系！不然不会如此愤怒的与我们为敌！“
“这么说来，根本就不是百毒门的毒修？“李秋风的目光立刻紧张起来。
此时，北部恶土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阳光快速的退去，留下大片的阴影，要塞之下的暗影之中，死去毒修的枯臂笔直的指向天空，七扭八歪，他们的面目僵硬，睁开的眼睛里溢出绝望恐惧的色彩，那眼皮竟不安的颤抖、张开、合上、再张开，沙沙作响， 如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风卷起淡灰色的毒瘴，一片片的在要塞前飘荡，掠过一具具散落的被抛弃的死尸，发出似鬼魂哭泣的声音。
北部恶土的夜晚来临，一切噩梦，刚刚开始。
北部恶土腹地之中，禁地祭坛之内，金鸡子手掌轻轻翻动，诡异的光弧涌现，刹那间激射而出，那光弧射向九根惨白的石柱，石柱上的九个人瞬间被恐怖的电光笼罩，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就已经气绝而亡。
鲜血快速的沿着石柱上的血槽流淌而下，汇入金鸡子脚下的方坑之中。
金鸡子猛然周身一振，口中梦呓似的吟唱，“百毒之祖！……毒魔在上……唔以唔血与灵魂奉献，唤醒最勇猛的地狱之魂！”
“百毒之祖！……毒魂在上……唔以唔血与灵魂奉献，唤醒最勇猛的地狱之魂！”
“百毒之祖！……毒魂在上……唔以唔血与灵魂奉献，唤醒最勇猛的地狱之魂！”
金鸡子说罢朝空中喷出一口浓腥精血，精血悬浮空中濡濡不动，其中隐隐现出古怪的符号。一个
个五彩符号射入虚空，发出破空之声。
祭坛上空立刻放出黑光，光中现出一张恐怖鬼面，鬼面张口吐出无数道凛冽罡风，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金鸡子一见鬼面，立刻匍匐在地，周身如同被抽离筋骨一般，抖成一团。
那鬼面吐出的罡风，如同活物一般，飞快的离开祭坛，转眼出了锁魂谷，朝要塞的方向飞驰而去。
祭坛上空，只剩下金鸡子沙哑的笑声回荡着。
夜色下，紫阳门要塞的墙体之后，一个个紫阳们和天星门的弟子警惕的扫视着，北部恶土的方向一片寂静。
今夜百毒门应该会有夜袭，李长老有令，所有的弟子全体就位，就连一些受伤的弟子也都结束了休整，日夜连番的战斗，使人变成了不停运转的战争机器。
梅离影已经号召天星门的弟子们将随身的灵石、丹药、灵草等物品汇到一处，此时正带领几个女弟子尽量平均的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大战在即，随身多带一些补充灵力的物资，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生存的机会。
马逸尘看着忙的小脸通红的师妹，心中感动莫名，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师妹是个奸商，一心一意的只知道赚灵石，今日见她危难关头大把大把的往外掏灵石，连眼也不眨一下，方才知道，关键时刻，这丫头可比自己大方多了，关键兜里边真是有货啊！
所有的天星弟子在梅离影的感召下，全都慷慨解囊，刘宽还带头将自己富裕出的几件法宝和飞剑也奉献了出来。
几名紫阳们的弟子颤抖着接过灵石和丹药，激动道，“梅师姐，现在是我们紫阳们最困难的时候 ，若是没有听你们天星弟兄们的帮助，恐怕……，”一个个流血不流泪的男儿，此刻却被这宝贵的馈赠感动的几乎落泪，“唉！啥也不说了，梅师妹，我们就算是全体战死，也保证让你们全身而退！”
“几位师兄说的哪里话，咱们谷阳正道只有紫阳天星两门，本就同气连枝，我们天星怎么会抛下兄弟们独自离开呢，今日除非百毒门邪修不来，他们若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梅离影秀眉一蹙，娇躯迎风傲立，衣带翻滚间，傲然霸气呼之欲出，几位身边的男弟子蓦然一呆，暗道这俏师妹哪里来的底气呢？
要塞之中，已经得到了丹药的弟子们，有的服下丹药炼化药力，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灵力，有的则直接抓起一枚灵石，尝试直接吸收，几位得到新飞剑的队长在兴奋的摆弄习惯着自己的新装备，气氛一时之间变得炽热紧张了起来。
李长老的伤势已经无碍，此刻驻足要塞最高处的了望台上，俯瞰着要塞中的景象，口中道，“哎，前线许久都没有过似这般的景象了！”
想到这要塞之中，辉煌的时候是何等兵强马壮盛况空前，又见眼下衰败至此，竟然要靠天星门相助才能勉强的维持，李秋风不禁感慨万千。
他长叹一声，道，“想当年，这紫阳要塞何等将固若金汤，只叫那百毒妖人不敢直视，如今却……“李秋风无奈的摇头，”这都是我李秋风，无能啊！我愧对掌门人，愧对紫阳们的列祖列宗，愧对——谷阳苍生！也愧对随我镇守的所有弟子门人……”
他越说越是无力，最后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面上的表情由哭泣变为无奈的苦笑。
马长空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李秋风今年已经九十八岁，六十八年前就已经名震谷阳，世间八荒六合之人一夜之间都知道了紫阳门出了个青年第一强者——三十岁的八重天巅峰修者，再进一步，就是谷阳修真界的顶点九重天！
马长空二十八岁那年剑法圆融，自觉有所得，下山之时曾到紫阳秋风岭上向李秋风求剑，李秋风当年俨然是谷阳青年辈第一人，心性颇为张狂，让马长空在岭上冷雨之中枯坐了半个月，未得一剑，恨恨而走。
此事虽已经泛黄，二人彼此之间却心知肚明，今日风中塞上相见，才发现许多事情，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之事，两人谁也没有提起。
马长空不是不忍，而是他早已放下，若非那秋风岭上忍了半月的冷雨凄风，也不会一回到门派就闭关证道，以七日之期，领悟千仙诀法的古仙法身，从此之后，从此之后反倒不再执着于剑法之道了。
而刘秋风的不提，则是真的往事不愿再提了。
作为镇守要塞的第一长老，重压之下，心中每日在崩溃的边缘无数次的徘徊，他虽铁血一生，以治下严苛著称，其实一生所求，无外乎谷阳大陆上修真界与世俗的两界平安，残酷无聊的正邪之战，他早已经厌倦了，然而他没有办法。
李秋风怔怔道，“你我修行，即便可以飞天遁地，四海遨游，一怒之下更可移山填海威势滔天，可是，却无法改变人心！”
“是啊！为恶者伤人，殊不知心中早已经千疮百孔 ！”马长空叹道。
“当年秋风岭上你向我求了一剑，我那时性子凉薄，空让贤弟你在冷雨中等了半月，现在想来，愚兄无地自容。”李秋风眼望无边黑夜，目光熠熠闪亮。
“当年的事，我早就忘记，那一剑，其实兄长已然赐予我了……”
马长空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