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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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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梦

书籍名:《第九年》    作者:三风天

  骑士严寻当晚留宿在糖糖公主家,还和公主一间房。
  本来他吃完饭就打算回家,唐泯一家人热情地挽留着。反正次日也是要一起出去露营的,严寻想了想,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房间里,唐泯先去洗澡了。严寻坐了一会儿,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总觉得心烦意乱,索性从衣柜里找出之前留下的睡衣去楼下的卫生间。
  十分钟后,严寻擦着头发,慢慢走上楼去找唐泯,要先给对方吹头发。无意间路过主卧,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他有些惊奇。
  唐叔叔他俩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居然也会吵架。不过夫妻相处多年,可能就是会有小摩擦吧。严寻不以为意,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
  本以为只是个小争执。结果翌日吃过早饭,舒岚都没下楼。
  唐泯要上去找她:“妈妈还不起床吗?”
  “妈妈生我的气呢,不想下来。待会儿我要回来哄她,宝宝一个人可以吗?”唐栩十分抱歉,面色也不大好看,对唐泯说话时声音很低。
  唐泯没看出来,他懂事地点点头:“还有严寻呢。”
  去城郊的车上,唐泯坐在后座吃板栗,唐栩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下车时,他帮着把东西搬下来,帐篷搭好,又叮嘱一番后便快步离开了。
  严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夏天的草坪绿的发亮,在阳光下被风一吹,像面有呼吸的旗帜。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工湖泊,勉强算是一望无际,一群人各自搬着个小马扎蹲守在湖边垂钓。
  唐泯好奇地溜过去看了眼。
  他找了个看上去最像钓鱼大师的,探头望了望,发现旁边的小桶里一条鱼都没有,瞬间放弃了这项活动。
  许是靠近大片的水域,这边倒不是很热。
  唐泯坐在树荫下,看着严寻勤勤恳恳地摆好餐布,把午餐一点点搬出来,脑袋跟随着对方的动作左右转动。
  加油的甜言蜜语一筐接着一筐,愣是挪不动窝。
  “好困啊。”唐泯揉揉眼睛,双眼皮格外明显。
  在满眼青绿色的夏季里微风拂面,他放松到真的困了,何况最近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
  严寻根本没指望他干活,也舍不得他动手,闻言轻轻笑了:“小懒猪。”
  唐泯叛逆心理上线,真的学着小猪那样“哼哼”了两声,把严寻彻底逗笑了。
  将最后一盒果汁放好,严寻走过去摸摸唐泯的额头,确认他没有不舒服,于是催促道:“快起来,吃了饭我们进去睡。”
  唐泯泛了懒,更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双手抱膝仰着头撒娇:“起不来,好困。”
  他半闭着眼,仗着严寻宠他,非得三催四请。
  偏偏严寻就乐意惯着。
  他笑着摇摇头,俯下身,轻轻松松地把耍赖的某人端了起来。
  唐泯被吓了一跳,赶紧提着气妄图减轻重量。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严寻环在自己小腿上,青筋暴起的手臂,怂成了小鹌鹑。
  直到被平移到餐布边边稳稳当当地放下来,唐泯才长舒了一口气,困惑发问:“你长得比我快也就算了,怎么连力气也比我大这么多?”
  严寻抽出一张湿纸巾,低头细心地帮他擦净手,头也不抬地回道:“因为你很轻啊。”
  唐泯还是不服气,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双层牛肉煲,整张清丽的小脸都要埋进去,含糊不清地说:“看我不多吃点,重死你!”
  一整天,唐泯坚决贯彻着多吃多喝的原则,太阳一落山就嚷嚷着饿了。
  “严寻!我们去准备烧烤吧!”
  气温降下来,营地里的小厨房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过去。唐泯打探情报回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严寻去占地方。
  大部分食材唐栩早已经处理好了,严寻只需要把部分蔬菜再冲一遍。
  窗户大开着。没过一会儿,严寻就看见唐泯像倦鸟归林,欢天喜地地扑腾回来:“我租到烧烤架啦!”
  这是件很小的事,但是毫不妨碍严寻发自内心地感到骄傲:“糖糖真棒!”
  如愿以偿地被夸夸,唐泯反倒开始不好意思。他看着来帮忙的小伙子把架子都弄好,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小事情啊!”
  他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耳根红了一片,像素白的瓷器上胭脂晕开。
  严寻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片红仿佛印在了他心上。
  直到洗漱完钻进帐篷,严寻还是有些恍惚。
  这几天,他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些画面。有的是唐泯的笑容,有的是他的眼睛,还有跳跃时漂亮的腰部线条,和打树下走过时掉落在头发上的树叶。频率越来越高。高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所有见不到唐泯的时间都在和有关他的画面相处着,每个分分秒秒都被占据了。
  严寻好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敢去想。
  “严寻,几点啦?”
  唐泯趴在深棕色的小毯子上看漫画,腰部下陷,两只白皙修长的小腿惬意地晃来晃去。
  听到熟悉的动静,他头也不回,开了盒牛奶喝起来。
  严寻抬头看了眼,就再也转不开视线。他直愣愣地看着那双匀称漂亮的腿,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就要伸出手握上细瘦的脚腕。
  “严寻?”唐泯没听到回答,拍了拍手中的书,催促道。
  他恍然惊醒,略显狼狈地低头看表:“……九点五十。”
  “你不舒服吗?嗓子怎么哑了?”
  唐泯终于翻过身来,衣服蹭得乱糟糟的,衣摆的褶皱处,一小片莹白细腻的皮肤。
  严寻躺下去,刻意隔着半臂距离,把手搭在额头上:“没有不舒服,很晚了,糖糖睡吧。”
  说完就没了声音,呼吸也慢下来。
  外面还有人在举办篝火晚会,嬉闹声似乎隔得很远,不真切地传过来。
  唐泯静静地侧过身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他以为严寻真的困了,于是也躺好,扯过小毯子的一角规规矩矩地搭在肚子上:“晚安哦,严寻。”
  “……晚安。”
  他闭着眼,在心里补全剩下的那句称呼:我的公主。
  这晚,严寻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很久没做梦了。
  自从进入青春期,仿佛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成长上,他总是一觉睡到天亮,很少被梦境侵扰。
  这次的梦来得如此突兀、慌张,又带着不可说的缠绵。
  梦里是不久前两人一起去学游泳的场景。
  一开始,梦境还是正常的。唐泯在教练的指导下慢悠悠地划着水,严寻在一旁看顾着他。他们平静地聊着天,在晚餐的地点选择上发生了小小的分歧。
  接下去的事情却变得诡异起来。
  唐泯游到水池中央,朝他笑了笑。他浑身都是水,额前的碎片被撩上去,五官前所未有地分明起来,湿淋淋的眉眼,湿淋淋的笑容,像是月的垂影一般清冷夺目。
  下一秒,唐泯滑溜溜的胳膊搭上他的肩,一点点收紧了,光滑白嫩的腿缓缓蹭着严寻的腰部,那一小块相触的皮肤痒得他头皮发麻。
  严寻什么都听不见了,在这样鼓噪的心跳声中,颤抖地吻上了那双粉白莹润的唇。
  他在一片黑暗中“腾”的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剧烈呼吸,发狠地按着太阳穴。
  身旁的唐泯翻了个身,叽里咕噜地发出几声梦呓,再次熟睡过去。
  呼吸声宁静而轻缓。
  严寻近乎变态地凝神听着,数着节拍,心跳渐渐平复,直到他们的呼吸频率相同,趋于一致。
  他静坐许久,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看了唐泯一眼。其实在黑暗中,一切都朦朦胧胧,只是个模糊的轮廓。但严寻却安心下来。他终于伸手捂住了眼睛,指缝中渐渐透出潮湿的泪意,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