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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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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书籍名:《他不用刀》    作者:四字说文

  俞秋意又见到了薛兰令。
  在三日后的清晨,天光将亮,荒凉的小院也遮不住薛兰令满身夺目的风光。
  俞秋意并不能理解薛兰令的这份好心。
  只是他别无选择。
  要是他是个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会有千百种法子来追寻真相,可他不聪明,最聪明的人也无法抵挡八大门派的权势与威名。
  俞秋意心里想不通透。
  他问薛兰令:“你帮我,可是想要什么好处?”
  薛兰令道:“你似乎给不了我任何好处。”
  俞秋意道:“可你还是要帮我。”
  薛兰令道:“不错,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不仅是好人,更是善良的人,敢于与白阳山庄、斩月宫牵扯在一起的人。
  胆量不小。
  俞秋意这样想着,又道:“前些时日与你同来此处的人,似乎并不想插手此事。”
  他提了段翊霜。
  因为俞秋意更不是个迟钝、愚蠢的人。
  这世上没有不聪明就等同于愚笨的道理,他能看出段翊霜沉默寡言背后的态度。
  沉默很多时候是认可也是拒绝,在何时沉默,就意味着那是接受了,还是将之拒绝。
  俞秋意能够发现段翊霜不愿插手。
  他问这么个问题,要的,也不过是薛兰令的看法。
  然而薛兰令笑了笑,只道:“不必在意,他如何想的,我虽不能左右,但我要做的事情,他一概不会阻止。”
  俞秋意问:“你们是这般彼此信任的友人?”
  薛兰令摇首轻道:“不,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俞秋意便不再追问。
  他不会因薛兰令的容貌震惊,心灰意冷在很多时候都可是毫无破绽的防御。
  见好就收、点到为止,亦是行走江湖的常识。
  俞秋意没有追根究底的执着心。
  薛兰令又道:“那日分别后,我们二人各有思量,他不愿信斩月宫会和白阳山庄做出此等恶事,而我却认为,桩桩件件如此环环相扣,未必不是事实。”
  俞秋意道:“我要如何?”
  薛兰令反问:“你如今想要做什么?”
  俞秋意道:“我其实很想离开,远离江湖,回到最初的村子里,因为真相实在太遥远,遥远到我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他话音将将落下,段翊霜忽而握剑踏来。
  那双眼睛如霜胜雪,眼底凝着片清丽的湖。
  段翊霜道:“然而依你之言,你这段时日所做的事情,一定引起了斩月宫与白阳山庄的警惕,他们或已派了杀手要将你灭口,或已派了人来暗中跟踪,无论你去往何处,都只会连累他人。”
  俞秋意一怔。
  薛兰令道:“这么说来,哥哥还是决定帮我。”
  段翊霜静了片刻,道:“我别无选择。”
  薛兰令笑道:“哥哥怎么能说自己别无选择?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有无数种选择。”
  段翊霜一顿,忽而也随之笑了起来。
  脸上的神情从来是清清冷冷,挂了笑容,就让段翊霜整个人都像冰雪消融后露出花瓣的梅花。
  段翊霜道:“可在生死面前,我没有无数种选择。”
  薛兰令问:“哥哥想怎么帮我?”
  段翊霜道:“我与斩月宫也算相识,不如让我假装擒住此人,带去天机楼,一试天机楼的态度。”
  薛兰令盈盈笑罢,转头问:“俞侠士以为呢?”
  俞秋意道:“有何不可!”
  “俞侠士是个爽快人,”薛兰令道,“不过你就不怕我们也同天机楼有所勾结,要借此机会擒拿你?”
  俞秋意道:“若你们是,我之下场也已注定,若你们不是,拼此一搏更应如此!”
  天机楼就在眼前!
  高耸的楼,如一树松立在街边,来往行人皆可驻足远观。
  不可轻易靠近!
  因为这里,是天机楼,背靠斩月宫的威名,无人敢对其不敬。
  街上行人正在窃窃私语。
  说的不是奇事、怪事、大事,而是一个人。
  一个容颜昳丽,身穿黑衣,气质高华的人。
  那个人便是薛兰令。
  他们议论他,不在于他将那日在天机楼前闹事的人带进了楼。
  而在于他的长相。
  ——实在太过艳丽,极致到让人见之难忘,望之心惊。
  但在这江湖中,人们更关心一件事情。
  ——为何这样一个容颜昳丽,还与无瑕剑作伴的人,竟在江湖上无名无姓,无号无位?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人们只能看到那张漂亮的脸,盛着笑意。
  薛兰令是在无瑕剑的陪同下踏进的天机楼——他还押解着那日闹事的青衣文士。
  不会有人认为他做得不对。
  因为天机楼背靠的是斩月宫,它代表着八大门派之一,也就是正义。
  江湖上只会传青衣文士是何等无理取闹,却绝不会提怎样的事会让天机楼也爱莫能助。
  这就是江湖!
  名声、地位、人情,才是重中之重。
  而那绝世的武功,似乎变得有那么些轻浅,不值一提。
  但世上的事情千万是说不得绝对的。
  因为绝世武功比不过人情,有的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可是若这双拳头抵得过千军万马呢?
  那绝世武功将会是江湖唯一的真理!
  俞秋意又一次踏入了天机楼。
  天机楼真的是一座楼。
  没有九曲回廊,没有院子厢房,唯有进门后棕褐色的大堂,两方通往楼上的木梯,以及大堂内的一扇画着奇石的屏风,并两个楠木制的横台,有两人站在台柜后,正低头翻阅着什么。
  俞秋意也是头一回被天机楼毕恭毕敬请入。
  ——确然,他们并不是在请他。
  天机楼的人,是在请他身后的段翊霜,请那个与段翊霜同行的人。
  直至此时,俞秋意才知道,那待他不假辞色,清冷漠然的白衣剑客,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瑕剑”!
  俞秋意当然是知道无瑕剑的。
  可他只听过这名号,听过无瑕剑所做的那些善事,却从未见过这一个人。
  其实他早该在见到那柄蓝色的长剑时就认出来的!
  只心灰意冷的人从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他甚至对薛兰令的脸都毫无震动,又何谈去看一把蓝色的剑?
  俞秋意的心跳了起来。
  他的心其实是一直在跳的。
  但今日却跳得格外的快。
  他一想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便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诚然!无瑕剑似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那些遭遇。
  但薛兰令信了!
  那个人神神秘秘,让俞秋意看不通透。
  然而薛兰令的有意相助,却并非是心血来潮的一时玩笑。
  俞秋意明白。
  这机会难得,他必须把握住。
  他也并不紧张。
  他不急迫,在见到天机楼的楼主贺生言时,他比什么时候都更坦然。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生言。
  贺生言穿着天机楼特有的衣裳,佩戴着天机楼独有的银色令牌。
  站在众人面前时,贺生言脸上的笑不深,却让人感觉很真诚,没有一分一毫的虚伪造作。
  贺生言没有看俞秋意,也没有将目光落在薛兰令的身上。
  贺生言只看着段翊霜,问:“不知无瑕剑来此,是为何事?”
  段翊霜道:“几日前我见此人在天机楼前闹事,虽不知缘由为何,但想若是有所误会,平白伤了和气却是不值当。是以将此人带来,想一问究竟。要是此人当真是在刻意闹事,我亦可还天机楼一个公道,不至于堕了天机楼的名声。”
  贺生言叹了口气。
  他双手拢在袖中,眼眉微低,道:“这却是个误会。”
  段翊霜道:“怎样的误会?”
  贺生言道:“这位俞侠士所要探查之事,乃是白阳山庄之人的隐秘。八大门派虽在江湖上合称八大门派,关系亲密,却到底是八个不同的组织,彼此皆会有不可外传的秘密。是以俞侠士想要探知的事情,若当真加以探查了,必然会影响斩月宫与白阳山庄的和气,我天机楼自不能受。”
  俞秋意闻言,却道:“天机楼既然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更不曾听闻有何不可言说之事,且天机楼彼时收了我的钱财金银,却未告知过一字一句,而我所想要查探的事情,乃是我的知己至交,又何来伤和气一说?”
  这字字句句说罢,贺生言无奈,只得又叹了口气。
  他转身取杯,为几人都斟了杯酒。
  贺生言道:“此酒全当是我为俞侠士赔罪了,此事……我再派天机楼下属细细查探,定要给俞侠士一个回答。”
  如此退让隐忍的话语落出口去,俞秋意倏然看向段翊霜。
  这是段翊霜的面子。
  唯有能左右天机楼的身份在,天机楼主才会退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翊霜没有说话。
  俞秋意亦未因此多加要求,仅仅道:“但愿楼主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豪爽地饮了杯酒,俞秋意偏首去看身旁的薛兰令。
  不是头一回这么去看。
  可不知为何。
  在这棕褐色满布的天机楼里,落针可闻的天机楼里。
  俞秋意一眼望去。
  竟似能看到薛兰令满身的风雪,眼底眉梢,都似盛着若有似无的杀意。
  ——为何会有杀意?
  ——为何在这静谧的、四处几无人影的天机楼里,薛兰令会有这般骇人的气势?
  俞秋意心头陡震。
  因为薛兰令抬了眼帘向他看来。
  幽沉的眼底,凝着星色,凝着月光,笼着所有夜色里最易发亮的光。
  这分明不是黑夜。
  这里也明亮非常。
  可薛兰令的眼睛,却还是那么深不见底,光亮浮在长长的睫羽下。
  ——让人几欲窒息。
  作者有话说:
  教主:好耶,又有事情可以搞了!我好兴奋啊!
  天机楼:你走开,你不要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叫人了啊!
  小翊:小孩子不可以乱搞。
  教主:我没有乱搞哦。
  教主:我除了年龄小,别的都很大。
  小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