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我砸的
闻言，所有人都往声源处望去，看见一个温柔的身影，站在阳光下，缓缓走了进来，跪在墨幽身旁。
“黎宇向圣上，皇后娘娘请安。”
语气平静如水，温暖如春。
墨幽猛地一回头，他没有想到他会来，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为什么，他要来这里呢？这件事本就跟他没有关系。
沈亦轩看向黎宇，似乎也没有想到为何丞相少公子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宇儿？为什么今天过来了？”黎皇后语气满是疑惑，“起来吧。”
黎宇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原地，“黎宇……不能起。”
“为何？”圣上不解。
黎宇侧目与墨幽对视，看见墨幽嘴角上的血，狼狈衣着和失神的眼睛，心想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有些内疚。
明明是他砸的太子，却害了墨幽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地汇报。
“砸伤太子的，是一个青花瓷瓶，平时就放在软榻旁边的柜上，因为放的时间久了，便会在柜子上留下一圈痕迹，足以证明，那花瓶一直都放在那里。”
众人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宇继续解释，“而当时太子和此伶人都在软塌上，根本没有办法伸手拿下花瓶，所以，这伶人并没有拿下花瓶砸太子，是有第三人，拿了花瓶，袭击了太子。”
黎皇后一听，以为黎宇知道是哪位皇子的人砸的太子，不由得沉声追问道，“宇儿是知道谁砸的太子？”
“……是的。”黎宇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地承认。
“是黎宇砸的。”
什么？圣上和黎皇后都傻眼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黎宇所为。
“……”沈亦轩闻言，不由得蹙眉，他是有听说黎宇也在厢房里，但他并不知道是黎宇砸的沈子睿。
沈皓然一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黎宇要砸沈子睿，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承认。
砸伤太子一罪，就算他是丞相少公子，也难逃惩处，为何要主动承认。
只有沈子睿，了然地冷哼了一声。
“宇儿，本宫知道你向来喜欢这伶人，但怎么能为了这伶人，欺骗圣上和本宫呢？”
“宇儿并没有说谎，当时我与太子，这伶人一同在场，太子也知道是我砸的。”
闻言，所有人齐齐看向太子。
“子睿，确有此事？”
沈子睿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黎宇，“为了一个伶人，你砸本太子？”
他其实没有想对墨幽出手的意思，只是想看这家伙困扰的表情，想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喜欢墨幽。
“虽然黎宇至今依旧不知道太子在生什么气，但此事既然是因黎宇而起……”
黎宇抬起头，眸子里满是认真的神色，“黎宇愿受任何惩处，请圣上判夺。”
“你……”沈子睿气极。
黎皇后盯着底下的侄儿，本想从他口中听见想听的话，结果却让自己傻眼。
圣上似乎也难以置信，黎宇这孩子，向来任性娇纵，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袭击太子的事。
“宇儿，朕知你向来任性妄为，娇纵无礼，这次竟然敢袭击太子，你是仗着皇后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宇儿……不敢。”
黎皇后一听圣上将错殃及自己，不由得赶紧转移过错。“圣上，宇儿想必只是被这伶人迷了心魂，才会做出这样顽劣的行径，还希望圣上从轻发落。”
“宇儿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这事是宇儿一人所为，宇儿愿意接受惩处。”黎宇再次俯下身，额头紧贴地面，“与这伶人无关。”
见他认错态度诚恳，圣上气也消了一半，才行无奈地追问，“那你为何伤太子？”
“宇儿……”黎宇顿了顿，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太子想要强行占有墨幽，所以自己才动手的吧？
不行，如果这样说，势必会影响太子，跟太子的关系变僵，要是跟太子结下梁子，后面想要翻盘就会有阻碍。
跟太子的关系，不能敌对，也不能太亲近。
“因为宇儿心悦这伶人，所以……一时情急，不慎伤了太子殿下。”
只能以这样的理由了。
又是一样的理由。沈子睿盯着底下的人，眸光暗淡了几分。
黎皇后似乎没有想到黎宇会这样回答，不由得皱眉，总觉得他掉入水里失忆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圣上长叹了一口气，“念在皇后为你求情，也念在你是初犯，主动认错的份上，这次仅做小惩，但你必须引以为戒，不得再犯。”
“是。”
“来人，将少公子带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周围的侍从上前，准备架着黎宇往外走，黎宇轻轻挣脱他们的手，语气丝毫不露怯，“我自己会走。”
走出殿堂的那一刻，黎宇在心里炸开了花。
嚯！我好帅！刚刚做的一切都帅爆了！
伤了当朝太子，救了墨幽一命，仅仅只是杖责二十大板，值了！
这样就能够成功解除墨幽的死亡剧情线了，接下来只要不让他去掺和其他剧情线，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虽然如此，还是要被打。
呜呜呜……他没被板子打过，不知道疼不疼……黎宇有些后怕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众人看着黎宇离开的背影，各有所思。
黎皇后担心今天一事会在圣上心里留下芥蒂，不由得赶紧搀扶着圣上离开，还不忘各种亲昵关怀。
沈皓然有些担忧黎宇的状况，但又不能直接上前，只能假借离开之意，站在远处回头观望。
“殿下，这少公子到底在想什么？”风涯不解。
沈皓然并没有回复，而是望着远处的人影。
黎宇被侍从压在长凳上，背部朝上，虽说他是嚣张跋扈的丞相府少公子，但这毕竟是圣上的命令，侍从并没有手下留情。
第一个板子落下来的那一刻，黎宇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嘶……好疼。
墨幽这才被人解开绳索，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殿堂，担忧地看向被压在长凳上的身影。
黎宇感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抬起头望向那人，便撞见一双没有起伏的眼神。
沈子睿垂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人。
“太子……唔！”呼唤的声音被痛感压过，黎宇忍着不叫出声，将头埋在长凳里，手指泛白地抓紧长凳边。
“没吃饭吗？用力呀。”沈子睿面无表情地对面前的侍从说道。
闻言，侍从不敢怠慢，加重了力度，板子重重落下，疼得黎宇不禁咬牙。
“疼吗？”
……这是什么意思？黎宇想要回答，却疼得无法开口。
或许是因为以前的经历，黎宇向来就隐忍，不愿被别人看见自己受挫的一面。
他将头埋在板凳上，咬牙深呼吸，克制自己不许叫出声。
不就是二十板，为什么会这么久，这么疼。
他的头发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住，被迫抬头与沈子睿直视。
“为了一个伶人，与本太子作对，值得吗？”
沈子睿的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反倒是平淡如同一滩死水，就连语气，也满是阴霾。
是照不进光的阴霾。
板子在同一个地方游离，加重了疼痛的感觉。黎宇咬牙看向沈子睿，“太子……希望得到……唔！什么样的……答案？”
“呵……”他冷哼一声，“为什么你要帮他呢？”
这个问题，明明就已经回答过了。
黎宇不知道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控制着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因为……他在哭。”
沈子睿一怔，手上的力度也跟着放缓。
就因为……他在哭吗？
板子的重击，让黎宇不由得抓紧长凳边，语气不稳地开口问道。
“那太子呢……太子为什么，唔！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沈子睿冷哼一声，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黎宇见他这般表情，忽然笑了。
自己居然在问一个原作中无比冷血暴戾的人，为什么这么做，能做出那种残暴的事情，怎么奢求他会明白呢……可是，虽然脑子是这么想，却停不下问话。
在看完原作之后，他一直都很想问，但没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太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对吧？”
沈子睿颔首，默不作声。
“所以太子的意思……就是可以任由自己想法随意去伤害任何人，只要你想要，是吗？”
不是吗？沈子睿不解地挑眉。
“用那种手段去得到一个人，伤害一个人，太子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
……会有什么问题，那么多人巴不得接近本太子，得到本太子的宠幸。
“对方明明就不愿意，但无论怎么哭喊，你都没有停下，强行占有，这是一国太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一国太子？有谁承认过这个身份，不过就是别人棋盘里的一子，算计的一环。
“如果位置反转，被施害的人是太子，太子也觉得……无所谓吗？”
沈子睿一顿。
“太子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一个伶人？不是呢……”
少年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语气隐忍着疼痛，却依旧笑着。
因为疼痛而眼角泛泪花，但又不甘示弱地抬眼盯着他。
“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这么做，就算是别人想要伤害太子，我也会去阻止……”
那一刻，心猛地一跳，无法控制的鼓动，从胸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