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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赝品

书籍名:《云杳录》    作者:半盏流苏

  “嗯,睡吧。”玉非寒嗯了一声,和衣躺在软榻上,眸色中寒意一闪而过,渐渐变成了温柔。
  第二日一早,端王府便迎了圣旨,彻查候清勾结叛贼一案,端王接了旨,赏了传旨的内监,转身去了后院中的凉亭。
  果然顾云杳坐在那儿,一脸悠闲自得,手中还有一封信。
  “浅雪传来的,蜀中查到了当年侥幸逃脱的幸存者,不日就可回来。”把手中的信递给玉非寒,顾云杳轻松了些许。
  师浅雪回来之后,她便让她带人去了蜀中,当年的事发生在那里,灭口屠村也在那里,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多少应当在当地留下不小的印象才对。
  曹贵妃不肯多说,明心自然也是三缄其口,他们所知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不过这些都很片面,那人如何找到玉戎,玉戎又为何突然之间下定决心杀妻灭子,蜀中山村又为何惨遭灭顶之灾,这些都没有答案。
  正说着,李良政远远跑来,见到人就急促的说,“陛下诏谕,传主子和王妃一道入宫。”
  顾云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巍峨的宫殿,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走,这皇宫她来一次便触动一次心底最深处的悲凉。
  这是人间帝王所在,是每个人最为向往的地方,却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这里有圈禁她自由的宫墙,有拴住她一生的母妃,还有提防又不得不用她的父皇。
  虽然这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早已随着他们的死消散在世上,可这座皇宫还在,这种束缚便不会消失。
  入了大殿,玉戎坐在书桌前,不过这次没有看书,而是盯着一副山水画看,那画让顾云杳的眉头轻轻一挑。
  “你们来了,过来,看看朕新得的画作。”玉戎招手示意两人过来看,那画平铺在桌子上,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一角,只有走过去才能看的清楚。
  玉非寒和顾云杳先见礼后,才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走过去看,第一眼玉非寒就看出这是顾云杳放在床下暗格里的那副,但仔细看又有些不同。
  顾云杳比他熟悉那幅画,从看到第一眼就知道玉戎这是得了副假画,还如此沾沾自喜,不是真不知道,就是有意试探。
  “父皇,此画画风颇有前朝许老将军的风格,听闻他善于勾勒山水,且笔法娴熟世间少有人能及,看来一点也不假。”
  玉非寒云淡风轻的恭维,眼睛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还在低头看画的顾云杳。
  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顾云杳抬眼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还请原谅臣媳愚钝,对画作所知甚少,并未看出此画出自谁手。”
  反正是假的,不管玉戎什么心思,她一概当作不知。
  玉戎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就随意说说便可。
  既然如此,顾云杳自然也不好再推却,只皱眉道,“画我看不懂,不过这上面有一处好像是有点问题,陛下可以仔细看看。”
  她指了指山水画一侧的印章说,印章印子还算比较新,毕竟也没有多少年,只是再新也不该是这种样子,那印泥的颜色简直跟刚盖上的一般。
  这一点玉戎不可能没看到,玉非寒也一样,但却都不说要她来说,显然是并非只是印章过新而已。
  “哈哈,端王妃果然心直口快,此印章是朕新印上的,你难道没看出来下面还有一层印记?”玉戎哈哈笑着,把画提起让她仔细再看。
  顾云杳是真不懂画,她不喜欢这些东西,就连字都是为了不丢人才练得那般好,怎么会知道印章之上还能再覆上一层。
  她皱眉去看,果然见印章之下还有一层淡淡的红晕,不过色泽就没最上面这一层鲜艳,倒像是好几年前印上的。
  “是,臣媳眼拙,都没看出来。”她谦虚的对着玉戎行礼,脸上的尴尬恰到好处,既让人看出她的不安卑怯,又不让人觉得十分不耐烦。
  玉戎没说什么,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玉非寒,又有些试探的看了眼顾云杳。
  “但此画是赝品,精致玄妙之处不如原画万分之一,朕看的也不甚分明。”玉戎话里有话,说罢看了看玉非寒。
  顾云杳身份虽然是将军府嫡女,但早早就被许靖容带去了江南山野教养,性子冷绝古怪了些,但想来琴棋书画并不精通。
  可玉非寒不同,他是皇子,自小的教养就极好,各种技艺虽不是当世大家,但也绝不比一般贵族差,他不可能看不出此画是赝品。
  “父皇说的是,但儿臣并未见过许老将军,是以他的画作儿臣并不清楚,只听闻过乃山水画中的翘楚,方才妄言了。”
  玉非寒的认错都显得十分清奇,顾云杳佩服,想来玉戎也十分佩服和头疼。
  他们夫妻二人一副耳听面命的乖巧模样,看的玉戎心里那点看透他们心思的沾沾自喜,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玉戎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突然没了兴致,问不出什么,反倒给了两人装疯卖傻演了一出好戏,怎么能叫他不心里窝火。
  “罢了,许老的真迹唯有前朝镇国公主有,她以身殉国,想来这世间再无可能找到。”玉戎似是惋惜,但又像是庆幸,伸手在桌子上的画上敲了敲。
  顾云杳低头不语,玉非寒点头称是,规规矩矩,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
  玉戎看的更心烦,摆手示意两人道,“罢了,本是让你们来鉴别的,看来是朕疏忽你们年纪小,并未与许老接触过。”
  顿了顿,玉戎叹了口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端王妃重伤差点危及性命,如今看着倒是好了不少。”
  这才是真正目的吧,顾云杳心思飞转,躬身回道,“是,休养了半月有余,勉强能下床走路,多谢陛下关心。”
  这话不应不软也是个钉子,半月有余他这位算是长辈的人才舍得问一句,且是把作为伤患的她叫到跟前问,合适吗?
  玉戎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痛不痒的顶回来,反倒是无法责怪多说什么,只得当作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点头嘱咐了句好好养着。
  “听闻你遇刺跟大将军府的一位姨娘有关,此事可是真?”为了节外生枝,玉戎干脆直接问,顾之曦与叛贼联系他多少不信,但上次就传言他有不臣之心,一而再的难保不是无风不起浪。
  玉非寒颔首立着,没张口的打算,此事他得知道的不多,所以不该插嘴。
  “陛下,是不是与她有关臣媳不知道,但当夜我出城确实见到了那位姨娘,接着昭王殿下觉得她一人在外危险,便先行把她送了回去。”
  顾云杳说到这里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那日候姨娘的神色不太对,像是担忧,又像是害怕,总之她走后不久,官道上就出现了一辆奇怪的马车,臣媳觉得有鬼,便也朝着城中赶,没曾想却被人一箭差点要了命。”
  这话半真半假,就算玉戎去查也无妨,反正也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城门那日的守卫不是庐小一的人,就是曹刚的人,该交代的都交代过来,绝对无缝可叮。
  玉戎沉吟一声,微微蹙眉问,“深更半夜的,你与昭王出城做什么?”
  西秦民风还算开放,顾云杳倒也不担心自己一个已婚妇人与小叔子单独出门,又在深更半夜,但不解释确实也说不过去。
  “启禀陛下,近些天端王殿下总是夜不能寐,我心急便听信了方士所言,央求了昭王同我一起出城找月光草,谁知……”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里这番话你听听便可,反正极有可能只是被人给她下的圈套,什么月光草之类的东西,那肯定是不存在的。  但她是个无知妇孺,只心系夫君,听信了谗言惹来杀身之祸,谁又能多说她什么。
  果然见玉戎嘴巴微微翕动,但最终出口的却是不轻不重的一句莫要听信江湖上的传言,宫中御医也全非摆设。
  两人一同谢了皇帝陛下的训示,正当玉戎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顾云杳忽然脸色发白,手不自觉捂住心口,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玉非寒第一个发现,上前一步扶住她,神色紧张的道,“父皇,可否宣来御医,云杳的伤还未痊愈。”
  玉戎正想验一验她的伤到底是否真的致命,见她自己给了机会,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高声宣了太医。
  很快从殿门外走进来一人,来人一张不起眼的脸,跟顾云杳站在一起还不如她好看,只是手指却十分漂亮。
  他对着众人行礼,然后走到顾云杳面前为她请脉,只才搭上去就面色一沉,凝眉道,“王妃如此重伤,怎可随意马车劳顿。”
  玉戎第一个问如何?御医也不隐瞒,简单说道,“箭伤十分深,几乎穿胸而过,若非有神医及时治疗,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在场人都皱起了眉,反观当事人的顾云杳却一脸苍白的带着笑意。
  御医再确认了下,摇头道,“王妃还是早些回府修养吧,此伤至少半月之内不宜走动,这次就已经轻微撕裂,否则王妃此刻的脸色不该如此苍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