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这一夜
灵能子弹贯穿无脸怪物的脑袋，黑色血液飞溅，形销骨立的身体直挺挺往后倒去，双掌猩红的眼睛缓慢闭合，生命气息彻底消散。
怪物死亡，刺入莫文脑海的精神力量淡化，疼痛感陡然蜷缩，他后仰依靠枯树，面容苍白，浑身浴血，大口喘着粗气。
在与教会战斗前，他的灵能本来就所剩不多，大部分用于控制水元素赶路，一番紧张刺激的海面作战，逃入森林，又遭遇好多骇人听闻的未知生物袭击，堪称雪上加霜的不幸。
“没事吧？”玉啼侧目看了眼无脸怪物，踱步莫文身旁，关心询问。
莫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
“还行，就是灵能消耗太严重，体能方面也稍微吃不消，我可不像你和白狐，一个恶魔，一个九尾天狐，体能方面强悍至极，跑了这么久，你们大气都不喘一口。”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异类种族，天生就掌握各类种族天赋，起步高，反观人类，不成为职业者的话，身体脆弱不堪，一枚子弹、一块铁片、一截树枝就能轻松杀害。”
“你也不差，掌握自然之力和巨龙之力，掌握启蒙的智慧，掌握两本神奇的书，掌握光元素和水元素，掌握控制人的职业能力。”玉啼张嘴夸赞，接着反问，“你觉得，职业者还算是人类吗？”
职业者还算是人类吗……莫文表情怔了一下，瞬间陷入沉思。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人类的身份，可是，职业者还算是人类吗？
丹尼晋升第三阶层“怨灵”时，舍弃肉体，成为灵魂体，那她还是人类吗？奥斯顿晋升到不完整职业链后，人格分裂，三种后遗症，性情极其不稳定，还和一个小女孩的“灵”生活在一起，那他还是人类吗？乌尔多曾属于战无不胜的将军，最后，敌人当面杀了他的妻子和无数战士，他背弃神灵，成为了吸血鬼，那他还是人类吗？
这个问题，莫文给不了玉啼答案，他自己也无法判断职业者属于人类？亦是疯子？神经病？怪物？
他亲眼见过职业者被黑化成为怪物的场景，那是一种绝望。
咕嘟，咕嘟……霎时，不远处的沼泽升腾气泡，一个怪物隆起了身体，它长约十二米多，粗壮如水桶，像蛇，但背脊是一排倒刺，额头两只犄角格外醒目。
随着怪物脱离肮脏的沼泽，整体更加清晰，它还长有四只类似巨龙的爪子，划过石块，一瞬切割，锋利程度令人胆寒。
“这是什么生物？比起变异兽还要怪诞！”莫文啧啧称奇，旋即蹙眉猜测道，“蛇，长犄角，长爪子，该不会是蛟龙？”
“不可能，样貌和我理解的蛟龙截然不同，这座岛屿到底生活了怎样一群怪物？教会是不是在圈养这些怪物？”
并非他孤陋寡闻，而是北大陆的很多生物根本无法用常识去理解看待，兰蒂斯的变异兽如此，这座岛屿的怪物也是如此。
“呜……”白狐龇牙咧嘴低吼一声，释放微许压迫，想要吓退怪蛇。
谁知，怪物完全不惧压迫，张开血盆大口，瞄准最虚弱的莫文，一个弹射，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在原地！
我勒个！去！打架先解决弱者，你可真是一条讲究的怪蛇！死亡如影如风，莫文身体朝着左侧后倒，双膝和脚腕发力，不让后背触碰地面，做出了高难度动作。
怪物几乎是从他肚子上方两厘米处飞过，撞毁了枯树，与此同时，他单手凝聚一把木制匕首，捅向怪物。
当！火花四溅，匕首断裂！
“好硬！这家伙的鳞片，防御之高，普通武器怕是难伤分毫！”
砰砰砰，玉啼连开三枪，枪枪命中怪物三角状脑袋，几块黑色鳞片碎裂掉落，却没有受到严重伤害。
怪物一击扑空，顺势就窜进了森林内部，似乎，在逃跑。
莫文懵了，直起腰背，嘴角抽了一下低语：
“这怪蛇，太怂了吧，之前遇到的怪物，全都生死看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纷纷不要命的袭击我们……”
“不！”玉啼收起火枪，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你听，森林内好几个方向传来密集奔跑声，数量很庞大，怪物们在逃跑！”
“呜呜……”白狐也是爬到莫文肩膀处，惴惴不安地叫唤两声。
逃跑？等等，异类生物对危险的感知远远超越人类，难道……莫文像是猜到什么，瞳孔逐渐缩小，呼吸变得沉重，语气肃穆道：
“你们一说，我也产生了岌岌可危的感觉，教会很可能在酝酿一击抹除我们的招式！”
“快走！这座岛不能待了，我们反方向逃出岛内！”
莫文牢记霍尔曾经告诫的一句话：在职业者的世界里，想要活得更久，就永远不要质疑自己对危险的预警，你觉得有危险，说明危险已经来了，要么逃走，要么反抗，要么死亡。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做出了逃的选择。
……
“道格主教，所有炮火准备就绪，增幅仪式刻画完毕，五千职业者到位，可以执行灭岛计划了！”
听着汇报，道格内心澎湃，这种大规模计划，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并且还是主要执行者之一。
他侧头与另外六位主教相顾一眼，庄严下令：
“执行计划——灭岛！”
伴随着一声令下，一道道七彩光束冲入夜幕，构建成匪夷所思的巨型仪式，近千艘帆船，近万架火炮，炮口全部瞄准3号岛屿。
砰！第一炮打破了寂静的夜幕，在仪式增幅下，炮弹速度和威力与之前天壤之别，密集炮弹遮天蔽日，3号岛沦为了一片火海！
道格一跃高空，第五阶层“武器大师”的能力爆发，提前放置甲板的武器零件虚空组装，构建成一架重十几吨的重型枪炮。
“夏维尔，就让你见识一番，智慧与胜利之神掌握的‘破坏’职业链，究竟可怕到什么程度——武装火苗炼狱之火！”
无尽火焰凝聚炮口，空气变得燥热，红色火焰光束震动大海。
一击，摧枯拉朽，3号岛屿覆灭五分之一！
丝丽高举法杖，第五阶层“糖皇后”的能力绽放，前方大海变成棕黄色糖果，又变成翡翠绿糖果，浓浓腐蚀气味蔓延，毒烟升腾。
“糖皇后饥饿贪吃怪！”
翡翠绿糖果仿佛一只巨大“史莱姆”，轻松一跃，直接跳到3号岛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全被吞噬干净，泥土都在腐蚀消失。
另外五位主教也没有闲着，各自施展了高阶层才掌握的职业魔法。
此刻，3号岛已经满目疮痍，火焰和毒雾覆盖了整座岛，海岸边，飓风肆掠，海漩涡不断摧毁岛屿。
第二轮火炮准备完毕，增幅仪式加持完毕。
轰！这一击，3号岛将彻底消失在“禁海”上……
教会成员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守护教会，守护北大陆，守护市民安全，任何威胁和被教会指定的东西，都属于邪恶，对于邪恶，必须斩尽杀绝，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抹杀邪恶！
这种观念在他们内心里根深蒂固，所以，以3号岛为代价，消灭夏维尔这个邪恶的人，完全值得。
漫天炮弹飞向风中残烛般的岛屿，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雾驰骋而来，比闪电还快，划过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冲进了火焰覆盖的岛内。
“那是？人？”丝丽眉头微皱，隐隐约约地看见红雾中有人影，但速度太快，她无法确定，不过，第二轮炮火即将降临岛屿，她觉得是谁都不重要了。
没有人能够抵达如此毁灭性的袭击，“灭岛”计划，本质就是，让整座岛屿和一切生物，消失殆尽！
轰隆！炮火响彻天际，黑夜短暂变为白昼，等尘埃和火焰全被海水吞噬后，硕大的3号岛，覆灭了！
“等等，那是……刚才的红雾。”
丝丽一句话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极目望去，只见消失的岛屿周围，海漩涡依旧持续不断，无数大小各异的漩涡中间，一个半球形不透明的红雾引入眼帘。
乌云遮月，红雾表面浮现一只只黑色眼睛，这些眼睛转动几下，盯着教会的帆船，然后，红雾如梦幻的泡沫支离破碎。
一个男人平稳站在跌宕起伏的海面上，他身穿暗红风衣，头戴同色半高丝绸礼貌，双手还戴着白色手套，微微低着脑袋，显得神秘。
男人身后，白狐多处受伤，巨大青白尾巴舒展，里面包裹着晕厥的玉啼，以及还有意识，却奄奄一息的莫文。
莫文和玉啼的样子非常惨烈，手臂和背部肌肤承受了严重烧伤、腐蚀。
“呜呜……”白狐缩小，掉入男人怀里，咧嘴一笑，疲惫地睡了过去。
虽然白狐和玉啼很强，相当于第六阶层职业者，但寡不敌众，在教会“灭岛”计划中，在五千职业者联手释放的仪式下，还是遭受了重伤，险些就随同3号岛屿沉入深海。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玉啼为了保护莫文，白狐为了保护他们因此大部分灵能用于保护别人，自身防御变得脆弱。
否则白狐也不至于伤得那么重，醒着的莫文反而成了伤势较轻者。
……丝丽瞧见夏维尔还没死，一时怒火燃烧，虚空刻画仪式，隔着万米质问道：
“你是谁！为何要营救教会的罪犯！”
乌尔多轻抚白狐烧焦的毛发，回头看了看垂危的莫文和玉啼，平淡黑眸中，泛起了别人无法察觉的火焰。
他将小狐狸放到莫文怀里进行治疗，接着，边朝教会帆船踱步边阴沉着脸道：
“我的家人受了你们不少照顾，所以，请接受我对你们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