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你敢不敢，出来试试
“殷少没空就算了，我只是因为发遍了请柬，如果漏掉殷家，恐怕有失礼数。”
殷少擎抿了抿薄唇。
沈北城这一通电话打的毫无意义，确实如他所说，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而已。
殷少擎平时跟这人也不想有什么瓜葛。
尤其中间还夹了个路南弦。
有点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意味。
他刚要拒绝，却转念一想，忽然问道：“路南弦也去？”
“怎么，你很怕她见到我？”沈北城这语调，颇有挑衅的意思。
殷少擎冷笑一声，“她就算见了你，也不会跟你走。”
“这么有自信？”
“事实如此。”殷少擎淡淡道，“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至于那个请柬，我殷家不缺一场宴会。尤其是这种无意义的，无效社交！”
“话别说的这么满。”沈北城轻笑，“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的，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和气才能生财不是？”
殷少擎没心思跟他废话，刚想挂断，只听那头声音忽然低沉。
“周末是我妹妹的生日宴，到时候整个鲸城的名流都会出席。我妹把路南弦当成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会来。”
殷少擎皱了皱眉。
“殷少擎。”沈北城一声轻嗤，“我一定会趁乱把南弦和小辰带走，送他们去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殷少擎咬紧嘴唇，眼神更加冰冷晦暗。
“沈北城，齐家的下场你看到了吧？”半晌，他一字一顿，“若是你执意要打我女人和儿子的主意，我不介意动用我一切人脉，把你们沈氏变成第二个齐家！”
“你……”
“你试试看。”殷少擎笑了笑，“看看是你敢，还是我敢！”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男人满意的坐在椅子上，头靠椅背，唇角上扬，眼里全是胜利的光芒。
殷少擎嗤笑几声，继续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没多久李清敲门进来，将一份快递文件放在他桌上。
殷少擎怔了一下，快递上的地址栏，正是他之前委托的国外那家调查机构。
“有什么结果了？”
李清将文件取出，在他耳边低声道：“火灾的事情，跟路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并且她也是受害者。”
殷少擎眸色一沉，剑眉微拧，整个人散发着冰寒冷峻的气场。
他翻看调查文件，这些都是绝密档案，调查机构的几位侦探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佼佼者。他们的费用以分钟计算，调查结果可以保证百分百的准确。
“殷少，您看这里，还有这……”李清指出几个地方，“所有的矛头都不再指向路小姐，当年那场火灾，或许是有人在背后自导自演。”
殷少擎轮廓分明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其实在这份调查结论出来之前，他对路南弦的怀疑也在逐步打消，而且他联系到当年路南弦的主治医生，病历档案上写着，医生曾对路南弦使用过催眠疗法，读取她的深层记忆，完整的还原了当时场景。
据医生描述，路南弦完全是被动卷入那场火灾，还因此受了刺激。
他也找过卫谦，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少擎，从心理学上讲，一个人若是主动犯罪，他的心理防御机制是非常强大的，绝对不可能被自己的罪行刺激到。所以你觉得，路南弦像是那种强大到可以坦然犯罪的人？”
殷少擎皱皱眉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殷少，”李清接着说，“这里还有几份文件。”
殷少擎看了看，都是些代码，他有点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是调查机构追查到的IP地址。”
“IP地址？”
“对。”李清点头，“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调查所那边可以用追踪技术，追踪到当年手机短信的服务器。他们比对过，当年您收到的那条短信的IP地址，跟路小姐所在地方的IP是不一样的。”
殷少擎心头一震。
“这么说……给我发短信息的人不是她？”
李清没说话。
殷少擎大脑忽然空白，半天没有缓过神。
这么多年，他杀伐果决，做事雷厉风行，只要他认准的事，就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认为做的对。
却偏偏在路南弦身上，他头一次知道自己也会出错。
他头一次，有了这种深深的挫败感。
殷少擎挥手让李清先出去，自己靠在椅子上，棱角分明的脸庞略显疲惫。
他眉心微蹙，轻轻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全是路南弦的身影。
她的眼泪，她的解释，她的气愤痛恨，她不止一次想要逃离的决绝……
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晃过。
他总以为是路南弦耍心机，是路南弦害了人，他还总以为自己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报复是在替天行道。
呵……
原来竟是他在一直伤害她。
殷少擎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血管根根暴突出来，指甲深深抠进肉里。他感觉到疼。
而路南弦之前的疼，比这要强烈千百倍吧。
殷少擎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睛，心头涌起一阵愧疚。
他拿起电话打回家，接听的是佣人张嫂。
“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张嫂一头雾水：“少爷，您是指……”
殷少擎烦躁的扯扯领带，扬声道：“还能有谁！”
“哦……”张嫂这才反应过来，“路小姐带着小少爷在房间里看绘本。”
真是怪了，虽说殷少擎疼孩子，但也从没上班时间打个电话回来问啊……
“好，”殷少擎沉声，“我这就回去。”
张嫂战战兢兢挂了电话，忙去准备午餐。
然而食材还没准备一半，只听见外面一阵刹车声，殷少擎脚步带风的从院中走进来。
家里佣人见了他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纷纷上前，“少爷，怎么这么早就……”
殷少擎目不斜视，一张脸沉的能卷起暴风雨来。
佣人不敢惹他，都悄声回避，只有张嫂上前问：“少爷中午想吃点什么？”
“不用准备。”殷少擎淡淡的。
话音刚落他就大步上到二楼，隔着老远就听见路佑辰稚嫩的欢笑声。
殷少擎的心仿佛一瞬间被撞开了。
他悄声走过去，靠在路佑辰房间的门边，房门没有关紧，他透过那个小缝向里张望，看到路南弦带着路佑辰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周围零零散散都是儿童绘本。
路南弦声情并茂的讲着故事，讲到有趣的地方母子俩一起开心的笑。
阳光正从窗子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把路南弦的笑容映的无比温柔。
路佑辰依偎在妈妈怀里，那副画面定格成永恒的幸福。
殷少擎看的入了神，直到房间里一声叫喊，“谁在外面？”他才迅速回笼思绪。
正想要走，门一下子开了，路南弦就这么直直的盯住他，眼中满是惊讶和不解。“你？”
“你在门口干什么？”短暂的惊讶过后，路南弦就变成了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刺防备他。
殷少擎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飞快的跑回来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想告诉她，自己知道了当年那些真相，只是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而此刻他两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脸上满是高傲和淡漠。
内心越是愧疚，表面上越是冷淡。
“对不起”三个字对他而言，比登天还难。
“这是我的家，”他目光深邃如冰，似笑非笑，“我站在哪里，难道需要你的批准？”
路南弦看他一眼。
听这来者不善的口吻，该不会又是来找茬的吧？
她双手环抱胸前，也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你站在哪里是你的自由，可这是小辰的房间。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有人身权利。你没经过他的允许就在门口窥视，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
“谁告诉你我在‘窥视’？”殷少擎俯身，鼻尖差点蹭到她的鼻尖。
接着他一手搭在她肩上，轻轻一用力，路南弦就被他从门口移开。
男人阔步走了进去，“我是大大方方的来看我儿子！”
“哎……”
路南弦紧跟过去。
路佑辰呆呆的站在那，小身子不停往后靠，一直靠在飘窗上。
两只大眼睛警惕的望着殷少擎，小嘴抿成一条线，这防备紧张的模样倒是很像小狮子遇到成年雄狮的样子。
殷少擎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走近路佑辰，蹲在他跟前，沉下声音问道：“在看什么书？”
路佑辰撇撇嘴。
尽管很不想回答，但妈妈教过，对人要有礼貌。
于是乖巧的小男孩强忍着心中不快，很小声的回答：“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殷少擎顿了顿，嗤笑一声。
“小辰，你怎么能看女生的故事书？你是个男孩子，就要看点男人该看的！”
“殷少擎！”路南弦在后面双手叉腰，“小辰才多大，看看童话绘本有问题吗？”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读原版的《国富论》了！”
“他有必要跟你比？”
“他是我儿子，就不能比我差！”殷少擎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带着不容违背的气势。
“无聊！”路南弦懒的跟他多费唇舌，拉起小辰就往外走。
殷少擎有点后悔，不是想弥补他们母子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又……
“等等！”他直起身，刚刚还锋芒毕露的眼中，不自觉掠过一丝温柔。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路南弦心烦。
半晌他沉声问道：“你们两个还没吃午饭？”
“现在就要下楼吃。”路南弦没好气的回答。
“我没让张嫂准备。”殷少擎勾勾唇，“所以就算下楼，你们俩也没得吃。”
路南弦瞪着他，“殷少擎，你打算饿死我和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