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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去了。”周奚把他的杯子拿走了,“没事了。”
陆向阳手里落了空,他翻过手心,小心翼翼地抓了抓虚无的空气。
“说真的。”他低着头,过长的发丝还未干透,顺着脸颊垂在肩头上,“我以为我看不见你了。”
周奚靠过去坐在他的椅边,低声笑了笑:“怎么会呢。”
“我说不出话,也听不见。”陆向阳像缓和呼吸一般深深地吸气,接着又长长地喘了一口,“我就看见你冲过来,然后把我一脚踢开了。”
他把这个“踢”字说得斩钉截铁,铁证如山。
“我那是为了救你。”周奚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自己力气有多大?”
陆向阳瘪了口气。他手里找不到能捏的杯子了,这会儿又开始用指尖敲着躺椅的金属支架,发出叩叩叩的声响。
“我不知道。”陆向阳只觉得委屈,尽管水的阻力缓冲了大部分威力,但被周奚踹过的腿骨还是有隐隐的钝痛,按他的经验大致也能推算出当时水下打斗的激烈程度。他想了想,抬头去看着周奚的眼睛,“你真的,是第一次下水救人?”
“嗯。”周奚说,“只想着救你,没想过会不会。”
太阳慢慢地沉下去,黑夜来的很快。
“天快黑了。”陆向阳朝远处看了一眼,小声地说,“其实在海里更黑……你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给自己判死刑了,那时候我在想,你转身要走了。”
“不过我那时候,其实也不生气,我觉得你走了也好。”陆向阳的视线涣散地飘出去,他看着迅速褪色的天幕,絮絮叨叨自顾自地说,“下面真的好黑啊,我不想让你在黑黑的地方呆得太久……唔!”
周奚转头吻住了他,说话声戛然而止。
陆向阳失神地睁大了眼。
这个吻带着盐味,有海风绵润的气息,有热带蓬勃的滚烫,有星幕垂垂下深藏的隐晦不明。夕阳最后一束踊跃的光在他们相接的唇舌间隙里明丽地收尽了,世界重新归于平静,沙滩上只剩他们淹没在夜色里的模糊剪影。
周奚用舌尖轻轻勾着他,手穿过湿漉漉的发丝抵在他后脑勺上,含着他的呼吸不急不慢地描着。
“我今天听见了。”周奚若即若离地贴在他唇上说,声音压得很低,底下是陆向阳昏头转向的急促喘息声,说话的字眼仿佛都被含在嘴边吞吐着进出,暧昧得头皮发麻,“我也爱你。”
陆向阳人要烧起来了,他颤着呼吸抓紧了周奚的肩膀,不熟练地张开嘴换气,灵活的舌尖就趁机撬开他的牙关探了进来。
不留余地的吻。
他说过的话,像是光着脚踩在沙滩边留下的脚印,软绵绵地踩进了心坎里,一字一句都留着痕迹,一横一竖都看得清晰。
“你记住,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周奚松开他,意犹未尽又凑过去亲了下他的鼻尖,“如果真的看不到我了,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陆向阳倚靠在躺椅上,他喘息不平地看着天边渐渐浮起的星辰和远海的灯塔。
他想了想说:“那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不会的。”周奚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哪怕全世界的光都散了,我也能找到你。”
他那么的亮。
周奚看着他的恋人坐在天地暮色之中,身后是归山的飞鸟和高高耸立的树影,潮水安静地退走了,他们的世界像是一张褪色的英文报纸,写满了难以琢磨的过往。
只有他的眼里盛满了辉映山海的光。
——你是我的光啊,陆向阳。
我一定会找到你。
两年前,那颗从棉城出发的蛋黄酥,带着陆向阳亲手融合的温度和香甜,远渡重洋,跋山涉水,点亮了他苍白枯槁的圣诞,温暖了一场深冬寒重的大雪。
那口豆沙混着奶香和蛋黄的味道,他念念不忘地记了很久。直到那天他循着记忆中那缕不可磨灭的香气,推开了陆向阳的店门。
像期许已久的赴约。
他面对着站在细碎阳光里的陆向阳,看着他出色的容颜和天真清澈的眼睛,言笑晏晏,整个人都散着温和的光芒。
只是一眼,心头的血便滚得沸腾。
像阔别天地的重逢。
如果味道能被看见,那一定是红线的模样吧。
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菜,到底牵动了多少归家的人。
“我们走吧。”周奚说,“回去吃饭。”
从水里出来之后,陆向阳总觉得耳朵里不太舒服,像蒙住了一层膜,声音像隔着墙传来的,闷闷的不通透。
似乎也没有减弱的迹象。
两个人回了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好。
陆向阳有点怀疑人生。
“奇怪……”
他不由自主地敲起了椅子把手,像要验证什么似的,叩叩叩地不停地响。
周奚在旁边查着周边美食推荐,被迫听了有一阵了,终于受不了似的按住了他的手。
周奚说:“你是不是耳朵进水了?”
“……耳朵进水怎么办?”陆向阳想了两秒,觉得很有道理,“吓死我,我总感觉是脑子进水。”
周奚:“……”
“脑子进水这种事情。”周奚语重心长地劝他,“根本不需要下海。”
陆向阳:“……”
勤勤恳恳操碎了心的周公子转身去行李箱里掏出一盒棉签。
“自己试试看。”周奚说,“实在弄出不来我再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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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六十九章·让着你
明明出发前是一起整理的行李箱,但周奚的箱子就像是个取之不尽的百宝袋,应有尽有。
先不提安全套那一茬了,包括这些棉签,牙线,OK绷,陆向阳*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进去的。
“不知道的以为你搬家呢。”陆向阳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棉签往耳朵里蘸,一边咕咕哝哝地对着行李箱吐槽说,“我怎么感觉沾不出水……”
“不行么?”周奚坐在沙发上关切地看着他,“要不我给你看看?”
“棉签谁掏都一样吧。”陆向阳怀疑地看着他,“这换人还能有差别?”
“如果水进得太深,靠棉签是沾不到的。”周奚抽了张纸巾出来,沿着边缘撕下来一条,“要用纸。”
他把纸条捻成一个细长的小纸棍。
陆向阳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拿这个捅我?”
周奚:“……”
忍字头上一把刀。
虽然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陆向阳的耳朵很敏感,但是也没想到过能敏感成这样。
每次纸还没挨上他的耳朵,陆向阳就往后一缩。
他完美地秉承了敌进我退的战术攻略,两个人从长沙发的那头一路循序渐进地蠕动到这头,仿佛金山打字通里的警察抓小偷,永远也追不上。
“你别动。”周奚皱着眉头将他一把揪了回来,“想不想好?”
一个操碎了心,一个胆战心惊。
用这种方法搓出来的小纸卷确实比棉签顶部细多了,加上周奚的动作很轻,感觉也不算大。陆向阳只觉得耳朵里有些痒,在探到某个深度的时候,他听见耳膜附近“咕”地一声,水瞬间被抽感觉了,世界突然一片开明。
周奚熟练地把吸了水的湿纸条抽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太强了奚哥!”
陆向阳惊喜地侧着脑袋摇了摇,确认耳道里畅通无阻。他配合地把身子转了个方向,露出另外一边耳朵:“还有这一边——”
周奚再次伸手给他搓了个小纸条。
“你耳朵也会这样吗?”陆向阳乖巧侧着头问他,“怕痒啊……什么的。”
他想起今天在沙滩上周奚感叹他力气大,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就回忆起两个人在水中抵死挣扎的画面。在无法呼吸的大海里,他只凭两个手死死压着周奚的身子,周奚根本动弹不得。
这么看起来,两个人的肢体力量的确是差了一截。
这种试探的心思一旦点着,就收不住了。
他想欺负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带着一身书卷气的男人。
想看他脸红难耐无能为力的样子。
就力量条件来看,他尚可一搏。
“不知道。”周奚专心地给他检查另外一边耳朵说,“从不让碰。”
陆向阳听到这,心就开始发痒痒。
想压制他,想撩拨他,想看他清冷端正的脸上被迫沾染上欲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