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放什么屁
陆清遇烧得严重，周秀云在家里给他打针输液，她拍拍林灼的肩膀说：“你去睡吧，晚上我守着。”
林灼抓着陆清遇的手腕，固执地摇头，周秀云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守在林灼病床前的陆清遇。
大概是年纪越大越容易感慨，周秀云刚当上副主任时被病人家属骂一个小时内心都没有波动，现在已经当了主任，却经常因为家里这两个孩子湿了眼眶。
她默默地走出房间，林灼把脸埋在陆清遇的掌心里，不断地亲吻，从生命线亲到爱情线，从拇指亲到小指。
陆清遇虚握了一下拳，林灼立马抓住他的指尖看向他，双眼通红，“怎么了宝贝？”
陆清遇烧得意识模糊，只是不断地小声重复，“渴……渴……”
“渴？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林灼把温水插上吸管，托着陆清遇的后颈给他喂水，陆清遇喝了半杯就偏了下头。
“不喝了？”
林灼把水杯放到一边，又轻轻地把陆清遇放回枕头上，帮他把沾在脸上脖颈上的碎发都摘下来。
陆清遇双唇动了动，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林灼没听清，俯下身把耳朵送过去，声音微哑语气却温柔得要命，“宝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冷……”陆清遇说。
林灼犹豫了片刻，飞速换了套衣服也上了床，他钻进陆清遇的被窝里，手脚并用地把他搂住了。
陆清遇本能地窝进他怀里，林灼亲他的长发，“乖，小鱼乖，你现在生病了，所以很冷，我们输了液就快点儿好起来好不好？”
陆清遇头很晕，全身滚烫，几乎听不清林灼说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在林灼怀里，他需要的林灼，他这辈子都离不开的林灼。
生病时的情绪大概真的不由自己控制，眼泪也是一样。
陆清遇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地又流下来，林灼心疼得要死了，跟着他一起哭，一边哭一边亲他摸他哄他。
“小鱼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东海都要被你填满了……”
“小乖乖我求你……听话，别哭了。”
“再哭头发不好看了哦……”
“再哭不喜欢你了哦……”
这下完了，本来陆清遇只是闭着眼生理性地流眼泪，一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向林灼。
林灼眼看着他的泪珠一个接一个从眼眶里落下来，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他整个人都慌了，连忙改口道：“喜欢喜欢，最喜欢小鱼，最爱小鱼……”
晚了，没有用了，陆清遇好像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烧得不清醒的脑袋里只有一句话：林灼不喜欢他了。
他神情呆滞地注视着林灼，林灼已经被人踩碎的心好像又被千百个人踩过去，彻底碎成粉末了。
他不停地给陆清遇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骂自己，“我他妈有病！不会说话！我脑子被驴踢了……”
眼泪实在擦不完，林灼没办法了，只能本能地吻了上去，陆清遇的脸烧红了，一片滚烫，林灼甚至怀疑就算他不擦这些眼泪都会被蒸发掉。
陆清遇没有力气，却还是皱着眉推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滚……离我远点……”
林灼抓住他输液的那只手不让他乱动，带着哭腔说：“我不……我就不滚……我最爱你了，你让我滚哪去？”
陆清遇的眼泪还在流，一直让他滚，林灼没办法，只好强硬地治住他，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陆清遇本就干裂的唇瞬间出了血。
林灼用力吮吸掉他唇上的血珠，生气道：“你凭什么让我滚！啊？我他妈就不滚！我一辈子都赖着你！谁都别想让我滚！”
大概是他俩的动静太大了，周秀云焦急地推门而入，“怎么了？”
林灼瞪着通红的双眼猛地看过来，眼里的狠劲儿还没消，把周秀云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呢！”
林灼现在什么都不怕，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陆清遇，他把陆清遇拢进怀里，挡住了他的脸，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对周秀云说：“他冷，我给他暖暖。”
周秀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怎么还哭了？”
林灼把陆清遇抱得更紧，摸着他的后脑勺哑着嗓子说：“我心疼，太疼了。”
周秀云叹了口气，“你们俩真是……乖，别哭了啊，我去给小遇煮点儿粥，一会儿让他喝一点儿，你想吃什么？”
“和他一样。”林灼说。
周秀云出去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太激动，影响小遇休息。”
她走了以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好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陆清遇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林灼颈侧，滚烫，林灼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无言地安抚他。
“林灼……”陆清遇又叫他的名字。
“干嘛！”林灼没好气地说，“不让我滚了？”
陆清遇笑了一下，艰难地说：“你和病人还计较……”
林灼不争气的眼泪“唰”一下又下来了，他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宝贝，我和你道歉，我说错话了刚才，我最喜欢你，永远不会不喜欢你，你别让我滚，你别对我说这种话……”
陆清遇费力地仰起头，头太疼了，里面像是有一台搅拌机在嗡嗡作响，他只能闭上眼，咬上了林灼的下唇，用力含住。
他们俩开始发了疯似的接吻，陆清遇没有力气，连嘴唇都烧得很烫，林灼把他的唇舔湿了，舌尖没有任何阻碍地横冲直撞。
他们吻得仿佛现在就是世界末日，只有和真心相爱的人接吻才能得到救赎。
陆清遇的头发更乱了，他无力地倒在林灼的臂弯里，呼吸急促。
林灼连忙给他喂水，又安抚地顺着他的胸口说：“别急宝贝，慢慢来，慢慢呼吸，慢慢的，乖……”
陆清遇闭着眼平复呼吸，林灼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摸着他滚烫的脸颊说：“睡一会儿吧小鱼，这样太难受了。”
陆清遇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有了浓重的睡意，他强撑着睁开眼，哑着嗓子说：“林灼……”
他还没有把话说完，林灼就先他一步说：“我在，我永远在，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在。”
陆清遇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放什么屁，我能做什么选择，选项从来都只有一个。
陆清遇已经很久没有烧得这么严重了，他睡了两个小时后，被林灼揽着坐起来，周秀云把刚煮好的蔬菜粥喂给他。
他机械地喝了小半碗就不肯张嘴了，林灼把他剩下的粥几口喝了，周秀云摸了摸陆清遇的额头说：“还得再来一瓶。”
林灼一直守着陆清遇到半夜，直到周秀云说他退烧了才放心。
他低声对周秀云说：“妈您去睡吧，明早还得上班呢，我陪着他。”
周秀云心疼地看着陆清遇，“下次不许再和小遇吵架了，听到没有？他这身体这几年好不容易强了不少……”
林灼苦笑了一下，没辩解。
陆清遇出了些汗，林灼也不嫌弃，和他钻进一个被窝里，紧紧抱着他。
陆清遇睡熟了，林灼也累了，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就睡着了。
夜里林灼醒过几次，陆清遇的体温都正常，他后来也睡熟了，不过早上八点钟还是自己醒了。
一是担心陆清遇，二是他实在太饿了，昨天中午的面没吃完，晚上就喝了半碗陆清遇剩的粥，林灼饿得前胸贴后背，轻轻地把胳膊从陆清遇脖子底下抽了出来。
陆清遇皱了皱眉，有些要醒的迹象，林灼连忙在他背上拍了拍，轻声说：“小鱼乖，小鱼乖，继续睡吧……”
拍了一会儿，陆清遇又睡着了，林灼盯着他看了几分钟，肚子响得太大声，他再不走陆清遇估计都会被吵醒。
林灼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周秀云留了做好的疙瘩汤，他连忙盛出一小碗垫了垫肚子。
他估摸着陆清遇要醒的时间，提前烧水给他卧鸡蛋，刚开始的两个林灼都不太满意，自己吃了，第三个他用筷子尖轻轻划开一点看了看，就是陆清遇最喜欢的那种。
他盛好疙瘩汤，把鸡蛋放到最上面，端进卧室叫人。
陆清遇也饿了，还没睁眼就闻到了疙瘩汤的香味儿，林灼笑着把他拉起来，“别睡了宝贝儿，吃点儿东西吧。”
陆清遇皱眉，捏了捏嗓子，“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嗓子完全哑了，声音粗哑难听，陆清遇舔了舔嘴唇，林灼心疼道：“别说话了，你嗓子哑得太厉害了，先吃饭吧。”
陆清遇还是没什么力气，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却还是坚持掀开被子下了床。
林灼站起来扶住他，无奈道：“都生病了，先不洗漱了不行么……”
陆清遇看他一眼，哑声说：“撒尿。”
林灼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把他扶到卫生间，“用不用我陪你进去？”
陆清遇瞪他，“我没做手术。”
林灼一听他这声音心里就又疼又痒的，连忙给他关了门说：“好好好，你快上吧，别说话别说话。”
陆清遇上完厕所还是简单洗漱了一下，一开门就对林灼说：“我想……咳咳……我想洗澡。”
林灼立刻严肃道：“不行，你赶紧回床上躺着。”
陆清遇与他对视片刻，其实从他醒来到现在，他们俩之间的气氛都有点儿微妙。
林灼率先移开目光，“说了不行……”
“你亲我。”
林灼不解地看向他，陆清遇皱着眉痛苦地说：“你亲我我就不洗了。”
林灼笑了笑，温柔地上前一步亲在他唇上，“乖，回去吧，少说话。”
陆清遇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躺回床上，林灼端着疙瘩汤要喂他，门锁忽然响了。
陆清言进门后直奔卧室，看到他俩都在松了口气。
林灼有些尴尬，端着疙瘩汤的手僵在半空，“怎么回来了？”
陆清言疲惫地拉开椅子坐下，“你们俩手机全关机，我有点儿担心，就过来看看。”
“啊……可能是没电了。”林灼说。
陆清言点点头，看向陆清遇，她也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清遇率先打破沉默，他伸手接过林灼手上的碗，“给我吧。”
“我喂……”
林灼话说到一半顿住了，陆清遇与他淡淡地对视了一眼，林灼松了手，低声说：“鸡蛋……你吃。”
“嗯。”
陆清言也开了口，“小遇生病了？”
“嗯，昨晚发烧了。”林灼说。
陆清言又沉默下来，林灼也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陆清遇吃东西时发出的声响。
半晌，林灼才站起来说：“对了，锅里还有挺多的，你吃了吗？”
“没……”
“那一起吃点儿吧。”
林灼又盛了两碗疙瘩汤，路过餐厅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进了卧室。
虽然三个人都在卧室抱着碗吃不太正常，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和陆清言单独在餐厅吃。
三个人都低头吃饭，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尴尬了。
陆清遇嗓子太疼，没吃完就放下了，林灼看向他说：“不吃了吗？吃得太少了。”
陆清遇指了指嗓子，皱眉说：“疼。”
林灼立刻又心疼了，没原则地说：“那就不吃了吧，喝点儿水？”
“嗯。”
林灼端着碗站起来，“我去烧水。”
他走后还特意带上了房门，陆清言把碗放下，抬头看着陆清遇欲言又止。
陆清遇低声叫她，“姐……”
陆清言眼眶瞬间红了，“小遇，我……”
她有好多话想对陆清遇说，却又堵着说不出口，陆清遇摇了摇头，“没事。”
陆清言无声地流眼泪，半晌，她哽咽着说：“小遇，姐不喜欢他了，真的，你别，别因为我……”
她说不下去了，陆清遇静静地看着她，他想对陆清言说：姐，眼神不会骗人的。
过了一会儿，陆清言整理好情绪，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道：“对不起，小遇，你就当，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你别管我，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你们俩就好好在一起，我帮你们说服爸妈，我……”
“姐，”陆清遇打断她，“对不起。”
陆清言愣住了，陆清遇不敢看她，低着头艰难地说：“我知道你还喜欢林灼。”
这句话一出，他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陆清遇许久后才轻声说：“可是我也喜欢他，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因为陆清遇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因为她是陆清言，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她是陆清遇的亲姐姐。
林灼不是他的私有物，陆清遇没有权利说出把林灼让给谁的话，那样林灼大概也会觉得恶心吧。
况且林灼既然选择了他，陆清遇就从没想过要放弃，无论那个人是毫不相干的某某，还是他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