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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和情敌官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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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回穿1章 做了个梦 谈了场恋爱

书籍名:《被迫和情敌官宣后》    作者:陆见溪

  在春天。
  三月底的倒春寒来得有些急切,一场冷雨将庭院里一簇簇紫荆打得瑟瑟发抖,重瓣樱花落了一地。
  落在草地上,浅粉和着翠绿,是浸冷却柔和的凋败。
  余甜将厨房收拾利落,把主人家点名要吃的松鼠鱼准备好,将熬好的驱寒姜汤盛了两碗,送到一楼落地窗前。
  圆形竹制躺床上依偎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其中一位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偏了头过来,轻声叮嘱,“小声些,他睡着了。”
  余甜愣住,“梁叔……”
  她看着梁钧尧濡湿的双眼、和无声落下来的两行泪,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她攥紧托盘,一下哽咽了,“周先生他……”
  梁钧尧没再说话,把头转回去,给身边的人掖了掖毯子,凑过去靠在对方肩上,视线落在窗外,草地上的樱花瓣被打湿了黏在一起,雨滴溅起来的小泥点砸在花瓣上,轻、却不容拒绝。
  花落在春天。
  窗外依旧是淅沥的冷雨。
  梁钧尧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一生啊、终究是太短了……
  梁钧尧不是没有设想过死亡到来的时候,但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他用一生的时间去教周挽商如何享受生活,如果自己走得早,那他爱的人还能好好活下去。
  但是现在周挽商却早他一步离开,他才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不可能的。
  他们在一起37年,早就分不开了。
  以前他看到过相关的报道,听到过一些事情,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两位老人,要么会一起离开,要么一前一后。
  人生有多长呢,都一起度过一大半了,突然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睡梦里一起走,是他想过最好的结局,却没想到周挽商还是留下他一个人,他不敢死,死了……还能遇见吗?
  周挽商的人生会不会重来他不知道,如果能重来,重新来过的那个世界里有没有他、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也不知道周挽商在哪儿。
  活着,起码还在两个人一起生活几十年的世界里。
  他要如何不去贪恋。
  然而越贪恋,心底越冷。
  即便梁钧尧再不情愿,葬礼还是如期到来。
  按照周挽商本人的意思,低调到只有几个亲人朋友,墓地早就买好,但梁钧尧却把骨灰带回了家——
  等等他吧,到时候可以一起。
  周挽商不说,但是那种又冷又黑的地方怎么可能喜欢,当然得他陪着才愿意待。
  #
  余甜看着枯坐在窗边的梁钧尧,忧心忡忡地去给猫咪喂食。
  她不能不担心。
  她建议梁叔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别总待在家里,睹物思人更伤感吧,她梁叔却说啊——
  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
  说他就想待在这座房子里,起码还能感觉到周先生生活过的痕迹,让他觉得对方并没有离开。
  院子里的花开了败,败了又开,一茬一茬,一年四季总有鲜花,以前梁叔还跟周先生一块儿打理,现在却懒得没有一丝兴致,连领养的十几只猫咪都不怎么照顾了。
  余甜是不是就要扭头去,总觉得自从周挽商离开后,对方的精气神就被抽掉了大半。
  她来这儿两年了,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好的爱情,携手一生,不猜忌,不离弃,而且付出与爱不是单向的,这才最让她感慨。
  周先生直到临走前一天还会准备点心,会仔细叮嘱每一件小事,把爱人照顾得妥妥当当。
  她平时只是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照顾花草和猫猫狗狗,她梁叔的一切基本上都没插过手。
  明明一把年纪了,梁叔叔眼里却总有鲜活的光,清澄透彻好像风采斐然的少年郎,她好奇过,后来看明白了。
  是周先生宠出来的。
  而她梁叔呢,总是默默纵容着周先生的一切,拌嘴不是没有,但他总是最先服软道歉的那个,但是在跟身体健康相关的事情上从来没有退步过,她知道周先生早年受过一次重伤,是有些后遗症的。
  周先生曾经跟她说过,说自己这一生,最幸运不过是遇见了这个人,并且得到了对方全身心的爱,如果他还愿意笑一笑,那只是因为这个人还在身边,而已。
  唯一。
  这两人用一生去践行了什么叫做唯一。
  不可替代。
  余甜想不到还有比这更好的爱情。
  余甜回到厨房,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粥,又是剩下半碗,她咬咬唇,望向梁钧尧,这样下去可不行。
  梁叔眼里不是没有光了,只是那层让人向往的神采却淡了许多。
  然而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
  梁钧尧望着院子里的花树,花落了还会再开,人走了,却不会再回来了。
  他扯了扯唇角,想起周挽商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爱的人附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不管两人以后如何,他心里那方寸之地,只能留给某个人。
  可不是么,还能有谁呢。
  时间对他来说不再有意义了,梁钧尧望着四月渐浓的阳光,眯起眼,似有所感,或许他能得到上天眷顾呢。
  请……给他多一点可能吧。
  如果……
  梁钧尧的意识逐渐模糊,一直往下坠,似乎是海,也似乎是悬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砸在地面上,随后是乍然的天光。
  他睁开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周遭一片嘈杂声,似乎是医生在检查。
  嗯?
  他又给救回来了?
  不能吧。
  一阵动乱结束后又安静下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钧尧,你可吓死妈妈了。”
  ?
  梁钧尧僵着脖子转向发声的方向,瞳孔一缩,是他的母亲……亲生母亲!
  林秋容看着梁钧尧的神情,担忧地蹙起眉,甚至还拿手在儿子面前晃了晃,然后抬头看向丈夫,“钧尧该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但是也没撞住头啊,这怎么好像是不认识我了?!”
  梁昭平按住林秋容的肩,“先别急。”
  “我能不急么,这昏迷一年好不容易醒过来,要是再有其他的,我……”
  “妈……”
  林秋容一下攥住梁钧尧的手,激动地直掉眼泪,“哎,妈妈在,没事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梁昭平也松了口气,从车祸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总算是醒了,他们夫妻俩就这一个孩子,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出这回车祸,好在是没事了。
  然而,醒过来的梁钧尧看见父母不是不开心,只是心底的失落也根本藏不住。
  昏迷一年多,一年多,那他脑子里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
  周挽商……真的存在过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昏迷时候做的梦?
  不可能。
  那么逼真的世界,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哪里会有这样的梦呢,他不信,只是他在穿越到那个世界后又回来了,那么——周挽商、在哪儿?
  复健的过程对梁钧尧来说也是重新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一年多的空白,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活到六十多岁,现在看到尚且年轻的父母,虽然开口叫爸妈并没有阻碍,但还是有点别扭,尤其是跟自己朋友见面的时候,就像在看小孩儿一样。
  他得怎么才能跟对方称兄道弟?
  杨成楼抱着手臂坐在床边,皱着眉,“我说兄弟,这一撞给你撞傻了?”
  梁钧尧顿了顿,他年轻……他最开始的时候脾气是有点急,后来和缓很多,以前听到这种话那肯定是立马反驳回去,现在他还真没这个兴致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他只是淡淡瞥了眼自己的好友,“别多想,没事。”
  “你能说这话就不是没事,”杨成楼叹了声,“虽然你醒了是醒了,但是这魂儿还没回来吧?这两天都给叔叔阿姨担心坏了,不过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儿,慢慢来呗。”
  梁钧尧虽然在父母面前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但是大概也没完全掩饰过去。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讲是有些陌生的,那几十年他知道确实存在,几十年不见,猛一重逢,还是得过渡下。
  不过杨成楼问起,梁钧尧就顺势说了,“我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我跟一个人相识、相爱,相守一生,成楼,我忘不了他。”
  杨成楼觉得震惊二字不足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不是……你做梦谈个恋爱就把自己谈傻了?!”
  梁钧尧想一脚把人踹出去,他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没人信,“你可以不用信,反正我要找人。”
  “找谁?”
  梁钧尧也不解释了,语速快了些,“你不是认识一个很老道的画像师吗?麻烦请人家来一趟。”
  “你不是吧?”杨成楼真开始怀疑自己兄弟睡傻了。
  “赶紧的。”梁钧尧愿意相信、或者说奢望。
  如果周挽商在他这个世界呢,一切皆有可能,两个世界都有他存在,就像是镜面一样,那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周挽商存在呢?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奢求,但是别无他法。
  周挽商是他半条命,他没办法不找、什么都不做。
  杨成楼看着梁钧尧,半晌,叹了口气应下来。
  出来病房门,面对等在外面的林秋容,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道:“钧尧好像是把梦和现实有点混淆了,说自己做了个梦谈了场恋爱,喜欢上一个人,现在非要在现实世界里找,还让我找画像师来。”
  林秋容怔住,梦里谈了恋爱还要在现实里找人?她就说梁钧尧那状态不太对,到头来还是感情的事儿啊。
  她倒是没有很震惊,“那就麻烦你帮帮忙。”
  杨成楼也知道这位梁夫人思维活,能接受新事物,微微叹了口气,行吧,人家父母都由着孩子胡闹,他这当朋友也配合配合。
  杨成楼走后,林秋容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拿了苹果一边削一边道:“我刚去问医生了,他说你恢复很好,过两天就能出院,不过还是要好好休养,公司那边你别担心,不着急去,你爸也管一年多了,你就趁着他还愿意管轻松轻松。”
  梁钧尧笑了声,歉然道:“妈,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林秋容瞥了眼梁钧尧,又低下头,“说什么傻话,你能醒过来比什么都强。”
  梁钧尧心里对父母是有愧疚的,他缓了口气,道:“成楼跟您说了吧。”
  林秋容把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在盘子里,有放好叉子递给梁钧尧,“说了,你别怪他,是我问的。”
  “不会。”梁钧尧吃了块儿苹果,道,“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
  林秋容打断梁钧尧的话,“跟我不用解释,钧尧,你说的、我信,很可能是你之前认识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你想找找就找,妈支持你。”
  梁钧尧喉咙里哽了哽,想说谢谢又觉得没必要,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想尽早出院,还有——我想吃您做的水煮鱼,这段时间饭菜清淡,嘴里没味儿。”
  “好,回家妈给你做。”
  梁钧尧笑笑,将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思绪压回心底。
  梁钧尧出院后在家又待了半个月,没觉得憋得慌,大概是老年时候跟周挽商待的,养花养草喂喂猫,没觉得在家着急。
  在救活两盆绣球后,面对林秋容惊叹的目光,梁钧尧只能说自己现学的,他要怎么跟亲妈解释这都是您未来儿婿教的啊。
  他在家,但是没闲着。
  他没有周挽商的照片,但是画像师画出来的也十分逼真,就是一开始……弄错了性别。
  知道他要找的是个男人时,杨成楼在短暂的震惊后给他竖了大拇指,说梁大少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一鸣惊人。
  嗯——梁钧尧都忘了他这儿同性恋还没走进婚姻。
  不过不重要,先找人再说。
  在梁昭平跟他说要举办宴会时,梁钧尧也答应了,从他出车祸到现在,各种风言风语太多了,办一场宴会,他出现在人前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没兴趣归没兴趣,他也不会任性到拒绝。
  在跟着父亲兜一圈儿,把什么叔叔伯伯等等合作者见了一遍,听了满耳朵夸奖和恭维后,梁钧尧跟梁昭平打了声招呼就一边儿躲懒去了。
  这次宴会主要就是针对之前某些说他死了、瘫痪了、傻了等等之类的谣言,也是给他们梁家的合作者定定心,因此记者和媒体都安排了一些,他一直就不耐烦应付这些。
  杨成楼晃过来,佯装叹了口气,“兄弟,你这也找了一个多月了,再找下去你就公开出柜了好不好?”
  梁钧尧耸了下肩,没觉得出柜哪儿不好了,“我都跟我爸妈说通了,其他人的眼光我需要顾虑?你会因为我喜欢男人就跟我绝交?”
  “那肯定不会,不是……”杨成楼差点给带偏,“你家那么大公司不管了?最近风言风语不少。”
  “他们看的是利益好么,能让他们赚钱,合作者的性取向很重要?不过都是看破不说破,只要别在我眼前逼逼叨,随便私底下怎么说。”
  杨成楼哼笑了声,“我还真发现你变了不少。”
  “哪儿变了?”
  “你原来就够阔达了,现在是看得更开,比我活得明白。”
  梁钧尧忍住吐槽,他都比杨成楼多活几十年,再没活明白就白活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