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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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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Chap.28

书籍名:《人渣味儿》    作者:四月一日/雷锋老师

  张鹤大步流星迈进医院,脚步没停直奔手术室,就看到外头椅子上坐着个男人,木愣愣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人是温霖。
  他心里一下子就蹿出火来,走过去勉强压住怒意,问:“他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进急救室了?”
  温霖眼皮都没抬,一直看着自己的手,那眼神很专注,像是要看出朵花儿似的——凑得近了,张鹤才发现温霖手上全是血,已经干了,变成了一裹厚厚的痂。不止他的手,他的衣襟上,头发上,甚至脸上,都有血迹,说实话,那模样有点吓人。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张鹤只看了一眼,就像被刺痛了似得转过头去。
  一想到那血是纪峣的,张鹤就觉得心脏抽痛,有种五内俱焚的滋味。
  温霖声音里的温柔全部褪去了,变成了一种坚硬的冷厉。
  “我捅了他一刀。”他说。
  “……你说……什么?”张鹤愣住了。
  纪峣不是骗子,他没有骗蒋秋桐。他之所以没有从温霖那出来,是因为他进了急救室。蒋秋桐前脚一走,后脚救护车就呜啦呜啦地开过来了。
  两辆车擦肩而过,蒋秋桐当时正望着急救灯发呆,他不会知道,那辆救护车是去接纪峣的。
  纪峣往胸口扎的那一刀,在最后一刻被温霖挥偏了,捅到了肚子上,脏器破裂伴随大出血,要不是小区里的医护人员先做了急救,纪峣没准已经跪了。
  医生当时一进去都被别墅里的阵仗吓着了,想要报警,却被意识还清醒的纪峣死活给拦了下来。纪峣抬进车上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温霖一言不发跟着上去,两个医护人员警惕着盯着他,把纪峣护得死死的,一副生怕温霖会忽然暴起把人弄死的样子。
  温霖一上车就给张鹤打了电话,两个人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医院。
  “你他妈……”张鹤瞪着温霖,心中难以置信,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脑子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呢,温霖怎么可能伤害纪峣呢。
  这消息太突然了,仿佛前一天他们还恩恩爱爱,结果一夕之间就闹到了要把人送到急救室的程度——如果这是电视剧,他都要因为这神转骂死编剧。
  但是看到温霖的神色,他又觉得没错,温霖没说谎,他真的拿刀子捅了纪峣。
  随即,他心里头压的那股火,“蹭”得一下,就把他整个人都给烧着了。
  就在他觉得忍不住要当场弄死对方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匆匆过来,问:“纪峣?纪峣的家属在么?过来签一下字。”
  张鹤清醒了过来——对,目前最重要的是纪峣,他还在手术室里——他走到护士面前:“我就是,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带着口罩,公事公办的模样,对他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是亲属么?哥哥?”
  张鹤握住笔的手一顿:“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弟。”
  护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抱歉,不行,他的家属赶得过来么?”
  知情同意书被从手中抽走,张鹤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以他跟纪峣的关系,竟然是在生死关头,无法相互托付的。
  这个认知像烟头一样,狠狠烫了他一下。
  他强自整理了思绪,对护士说:“我马上打电话。”
  张鹤觉得自己被劈成两半,一半血压和肾上腺素都在不断飙升,心脏咚咚狂跳,手抖得握不住手机,不断想着纪峣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另一半却空空茫茫的,思维飘忽发散,甚至还有闲工夫想:这下,他终于不用瞒着纪峣的性向了。
  他终于可以把纪峣从柜子里扯出来,终于可以告诉家里人,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怕这个他们共同守着的秘密被发现了。
  如果他早点告诉他们——如果早点的话,那后果再差,会差过现在的情况么?
  无论如何,他总会陪着纪峣一起承担的——所以纪峣到底在怕什么?
  正当他准备拨电话给纪父的时候,那边又从手术室里匆匆出来一个护士,在之前那个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一块进去了。
  “怎么回事?”张鹤问。
  “患者忽然醒了,要求自己签字。”
  张鹤瞬间明白了,纪峣还是不愿意说。
  他瞪着手术室的大门,蓦地攥紧手机。
  手术室外面的灯亮了一整夜,张鹤也跟着站了一整夜。温霖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动都没动。张鹤懒得理他,就专心等结果,至于剩下怎么办,如果……
  不,没有如果。
  他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快清晨的时候,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满脸倦容,神态确是放松的,张鹤心里的大石落地,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才发觉自己已经站都站不住了,他滑坐在地上,脑子里充斥着劫后余生和心有余悸。
  他刚要去办手续,就见温霖站起来:“我去吧,你留下来陪他。”
  他的办事效率很快,没一会儿就把纪峣的病房转成了高级单人间,然后开车去拉了一堆纪峣惯用的生活用品来,把昏迷中的纪峣布置的像是个睡在玫瑰花瓣中的睡美人。
  弄完这一切,他就出去了,张鹤还以为他走了,结果出去叫护士时才发现他就在阳台那站着,窗沿上全部是烟头。
  张鹤心想这他妈到底在搞什么,回病房发现纪峣已经醒了,大概是麻醉过了,疼醒的。
  张鹤没功夫跟他扯别的,劈头盖脸地问:“你这伤,瞒是瞒不住的——医生说你得躺一个月。你知道么就这一上午,你的秘书已经打了七八个电话了,你的公司怎么办?我当时脑子全是乱的,顺口给干爹说你被抢了,他和干娘正在往回赶,你在警局有认识的人么?他们肯定是要报案的。我爸妈也急得不行,大概下午就能到了。”
  张鹤一毕业就进了家里的企业,干了四年,不比纪峣空降,现在已经很有威信了。二老乐得清闲,把摊子给了他,夫妻俩旅游去了。
  纪峣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公司没了我还有我爸,我爸回不来还有我妈,正好昨天我才把项目做完,没问题的。至于我爸妈那边……把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给刘队,这种案子都是他负责,不用报案,我给他说说,让他糊弄糊弄二老就行了——真亏的他们俩不在国内。”
  “至于其他的……”他疲倦道,“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虽然之前就猜到了纪峣的意思,可当纪峣明确表示还要继续瞒下去的时候,张鹤还是差点没把手机摔了,他想质问纪峣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他忍住了。
  这两句话像是耗费了纪峣全部精力,他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张鹤。
  张鹤就窝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打盹,高大的身体委委屈屈地缩着,眉头紧锁,不知道因为姿势还是他的缘故。
  纪峣差点没看笑了,一扭脸,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正是温霖。
  温霖看着他,是他自少年起就看惯的、被如珠如宝般看待的神色,温柔地唤他:“峣峣。”
  就这么一声熟悉的轻唤,让纪峣的眼泪顷刻掉了下来。
  温霖回到了家,正伏在厨房的地上,清理昨晚留下的血渍。那些血液经过数小时的氧化,已经凝固在地板上,变成了暗红色。
  他机械地处理它们,脑中已经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纪峣宁愿按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捅,那他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他就一直等着,等到张鹤睡着,等等纪峣醒。在看到纪峣醒来第一眼,完全没发现坐在旁边的自己,而是直勾勾看向张鹤时,他竟然也不觉得难过——大概是已经把整颗心给纪峣了,昨晚它已经变得粉碎,所以现在反而什么感觉都没了。
  温霖一直安静地看着他,见他发现自己了,才叫了他一声:“峣峣,你醒了。”
  他想张口说句什么,但是脸上挂着氧气罩,他没法说话,就用一双眼睛看着温霖。
  温霖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最后才为他拭去眼角的泪。
  纪峣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顺着眼角不停往下落,洇进枕头里。他急促地呼吸着,氧气罩里因为他的动作蒙上一层白汽。他现在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霖不忍地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感觉自己的掌心很快就濡湿一片,纪峣的睫毛不断颤抖着,扫过他的皮肤。像是特别难过,像是特别不舍。
  “我们分手吧。”
  他取下纪峣的氧气罩,低头吻了吻那瓣苍白的唇:“记得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你自由了。”
  “再见。”
  他们分手的场景,温霖也是曾设想过的——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每天都在想,他们分手时是什么样的。
  在他的设想里,他大概会哭,像每一个被甩的可怜男人那样痛苦又绝望。并且会不断祈求纪峣,卑微地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或许他会说很多很多的话。
  可是没想到真到这个份上,他心里的千言万语,也不过是一句轻轻的“照顾好自己”。
  原来感情真的是强求不来的。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心想,虽然昨天闹得那样难看,但是好歹他利落地放了手,那么留给纪峣的印象,应该是一个算是果断的帅气背影吧。
  虽然纪峣没说过,可他知道,纪峣总是有点嫌弃他温吞,不够利落,没有男子气概,不够man。
  那他今天的表现,有没有稍微能让纪峣满意一点?
  哪怕……一点点?
  纪峣躺在病床上,泪眼婆娑地看着温霖走出房门,轻轻将门带上,就那样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他一直那样专注地看着,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枕头都大湿了一大片,可却始终没有叫住温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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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霖暂时退场。
  Next:
  ——“上次我就想问了,纪峣,你是不是前列腺有问题,怎么老尿不出来?”
  ——“对了,你大学时的那个姓蒋的老师,你还记得么?咱们请人家吃过饭的——我听说他从A大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