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人渣味儿

乐读窝 > 都市言情 > 人渣味儿

第153章 Chap.71

书籍名:《人渣味儿》    作者:四月一日/雷锋老师

  温霖是哪门子的邪神纪峣不知道,徐叶叶的脑壳坏掉了他倒是清清楚楚。
  徐叶叶庆祝生日的地方并不是酒店,而是家私人会所的包房。也就是说这不是个商业酒会,而是朋友聚会。
  虽然徐叶叶的朋友他也认识一些,但说到底,他觉得这不是该他出现的地方。
  他是下了班独自过来的,衣服没来得及换,是一套颇为正式的黑色西服,看上去很是人模狗样。
  将挑选的水晶手链递到徐叶叶面前,例行说了句生日快乐后,他用胳膊肘推了下徐叶叶:“你叫我过来干嘛——不要说你想跟我一起演小时代。”
  徐叶叶今天穿了一双细高跟,看起来聘聘婷婷、风姿绰约,就是有点站不稳。冷不防被推了一个趔趄,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给填房太太交管家钥匙。”
  温霖那个大嘴巴,用一个梗同时调侃了两个人。也不知道这种把人划分成正房太太、填房、姨太太、小妾的风气是怎么开始流行的,纪峣张口就想吐槽温霖狗嘴吐不出象牙,转念忽然想起,先这么乱叫的是张鹤,顿时哑火。
  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张鹤跟我清清白白,我们没关系。”
  徐叶叶和温霖齐齐发出冷笑。
  有人凑过来跟徐叶叶搭话,毕竟是今天的主角,不好长时间和某人说小话。徐叶叶转头去招呼别的朋友了,纪峣找了个角落缩着,端着一盘点心吃。
  他叉了一个比口红大不了多少的红丝绒小方,刚想放进口中,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遍室内的来客。
  “在找张鹤?”
  忽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吓得纪峣一哆嗦,手没拿稳,眼睁睁看到红丝绒从叉子上脱出,顺着他的西装滚到地上,沾了他一身奶油。
  “……”
  纪峣摁住额角“啪”地爆起的一条青筋:“温霖你是不是找打。”
  说着回头一看,果然看到端着起泡酒,衣冠楚楚含笑看着他的温霖。
  “明明是你心里有鬼,才会被吓到。”
  某人无辜道。纪峣猜他在进化后一定对着镜子练过,才能做出这么婊里婊气又气死个人的笑脸。
  纪峣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对,我就是在找他。好久没见,想他了。”
  来呀!互相伤害啊!
  温霖的笑容看不出半点破绽,除了他,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受到影响:“哦,那你要失望了,张鹤今天肯定不会来了,他们一家子都去奥地利度假了。”
  “……”纪峣掏了掏耳朵,“哪儿?”
  温霖笑容不变:“奥地利。”
  纪峣先是听愣了,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后,瞬间爆炸。
  就他妈离谱——他干爸和干妈两个大老粗,都是跟他亲爸妈一个工厂里出来的,纪峣还不知道他们?张鹤更是个只知道打篮球的阿宅,最多在家打个游戏吃个周黑鸭——他们?去奥地利度假?纪峣宁愿相信他们去了澳大利亚看羊驼!
  纪峣气得脑壳发晕,石锤了,他们都被他这个变态同性恋吓到了,一家子人都在躲他。他们两家二十多年的情分,大概是彻底断了。
  越想越火大,越想越委屈,纪峣紧紧攥着叉子,简直要呕出一口血来。
  温霖也不笑了,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包厢里热热闹闹,灯火通明,欢笑声不断。只有这个角落仿佛被阴影吞噬,与世隔绝、寂静无声。
  隔了好一会儿,纪峣把空了的盘子端走:“算了。”说着,他站起身打算再拿点东西,还问温霖要不要。温霖摇头,他就拿了一堆点心零食回来。坐下后,先是重新叉了一块红丝绒。
  “呸,好甜。”
  他说着,木着脸把它推开,又叉了一块橙肉,接着脸狠狠皱起:“……真酸。”
  尽管嘴上说着酸,但纪峣还是捧着那碗水果沙拉,认认真真在吃。一边吃还不忘招呼温霖:“一下班就过来,可饿死我了。你不吃点?”
  温霖没说话,只看着他演。
  纪峣演不下去了。
  他的薄唇,忽然挂不住似的,猛地颤抖了两下。他没再说话,收回视线,低头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百香果、小番茄、芒果……吃到切成小块的香蕉时,他像是被哽住了,吞了好几下才吞下去,却还是努力地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
  徐叶叶发觉这边气氛不太对,乐颠颠跑过来一看就惊了:“纪峣,你怎么哭啦?”
  纪峣用餐巾擦了擦嘴,放下后又是一张漂亮面皮。他没好气道:“谁哭了?”
  “哦,”她讪讪道,又没话找话,“说起来,你现在的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兄弟俩肯定不考虑了。就剩温霖和张鹤,你要选谁?”
  说着挽住温霖的手臂长吁短叹:“温霖啊温霖,咱们太太团要被拆散了。”
  温霖一直对徐叶叶很好,换纪峣敢在这么在雷区蹦迪,他就要搞纪峣了,徐叶叶这么说,他还配合地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纪峣现在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情:“你再装疯卖傻我就走了。”
  “……”徐叶叶也不笑了,她顺势坐到了温霖旁边。
  站在徐叶叶自己的角度上,她真没觉得自己是脑子有坑。
  虽然她和张鹤分手了,但还有来有往地在联系,昨天晚上张鹤还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
  当时徐叶叶正在试穿明天的衣服,看到来电时,她搔搔脸,按了接通。
  “真是操了,今年我又没法赶回来了。”
  对面传来男人疲惫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是熬了许久后的状态。
  他们两个分分合合那么多年,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是,从大学开始,几乎每年徐叶叶的生日,张鹤都没法到,徐叶叶都习惯了。
  她坐到梳妆台前,一面琢磨着明天的妆容,一面挂着耳机和对面聊天。
  “多稀罕啊,前几年你没在,我不过得也挺开心么,反正咱们早分了。”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可张鹤不愧是张鹤,这狗男人竟然沉默了一下后,痛快地点头了:“也是。”
  徐叶叶无语得不行,她拆开一个眼影盒,这是才出的新款,从里面挑了个桃红色抹在眼睑上。
  “我说张鹤,我跟你介绍个对象吧。”
  听筒那边的张鹤顿住了。
  昏黄的灯光在他硬朗的轮廓上投出利落的阴影,他垂下眼帘。他浓密笔直的睫毛像是一排小小的、沉默的士兵。
  “谁?”
  徐叶叶试了试,觉得不太满意,又换了个大地色。这次她学乖了,先在手背上抹了一道。
  “还能有谁,纪峣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张鹤靠着墙,头往后仰,闭目听着对面女孩子倒腾瓶瓶罐罐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想笑。
  他的声音依旧很稳,不像是听到心爱的女孩子,要把他像货物一样推给他养大的小孩。
  “你认真的?”
  徐叶叶试好了颜色,开始琢磨眼线的画法。她才学到了一招,想试试勾长的、妩媚的眼线。
  “废话,所以现在在征求你的意见啊。虽然有点对不起温霖,但在我心里你肯定比他重要对不对。”
  “这样啊。随你。”
  徐叶叶手抖了一下,眼线斜飞了出去,像一把小刀割破了白纸。她冷静地倒卸妆油,把花了的妆擦掉,重新化。这次,她的手很稳。
  “张鹤,你知道么,我在试妆。”
  “嗯,我听出来了。”
  “我刚才试的第一个颜色是桃红,因为你是大直男嘛,每次都说我涂粉色好看。”
  张鹤笑了下,露出一对深甜的酒窝。
  “是很好看。”
  “但是张鹤,我现在已经不适合涂桃红那么靓的颜色了。我刚才试了试,它在我脸上好丑。”
  “……”
  眼线画好了,徐叶叶左右打量了几下,开始刷睫毛膏。
  一层。两层。上睫毛。下睫毛。
  “过完生日,我就二十五了。张鹤,我跟你耗了八年,我耗不起了。”
  前阵子他们两个刚彻底说了拜拜,张鹤转头就陪纪峣出柜了——相差都没超过一天。张鹤没瞒着徐叶叶,当时把这件事讲给她的时候,徐叶叶是真的无话可说。
  徐叶叶知道纪峣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但是摸着良心说,在张鹤不知道之前她就不敢,现在她就更不敢了。
  她怕等她嫁进张家,空降一个明恋他的小叔子就罢了,万一等她有了孩子,要是哪天他们俩喝高了搞到一起,徐叶叶得哭死。
  怀疑会让一段感情变得面目全非,她不想让张鹤看到那样丑陋的自己。
  张鹤下意识地摩挲口袋里的戒指,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动作。
  “……嗯。”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都没挂电话。徐叶叶一边给自己刷腮红,一边数着听筒传来的呼吸声。
  等数到第八下的时候,她终于又听到张鹤的声音:“徐叶叶,生日快乐。”
  “……”
  徐叶叶忽然哭崩了。她无声地抽噎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下眼影被冲掉了一块,她赶紧用棉签压着下眼睑,高高扬起头,不让它弄花了眼妆。
  她生了一张好皮相,哪怕狼狈成这样,也很好看。这么美的美人,什么都不缺,还找不到一个比张鹤更好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镜中人也在看她。慢慢的,她止住了泪水,平静下来,然后拿起一只口红,趴在镜子上,在镜中的自己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笑脸。
  徐叶叶,她对自己说,你不能哭。
  你要笑,你要笑得比所有人都灿烂,你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今天招呼纪峣时,徐叶叶还琢磨着,张鹤那倒霉催的,他爱的和爱他的,他起码得占一个吧。她自己是不行了——那纪峣也没关系,至少他够爱张鹤,一定能对张鹤好。
  “……”纪峣将头一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眼睛闭着,神色看不出喜怒,只看到他的喉结因情绪起伏而滚动。他真不愧是张鹤一手带大的,这个动作,昨晚张鹤做过一模一样的。
  他听到徐叶叶在对他说:“是我没有勇气,不够信任他,也不信任你。我自私,是,我承认了。但张鹤真的好无辜,他又做错了什么?”
  纪峣忽然笑了一声:“最无辜的那个被你挽着呢。”
  温霖的笑容像是刻在他脸上的一样:“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
  徐叶叶忽然就悲情不起来了。
  悲情不出来就对了,最近纪峣真是对他们这帮人的恨海情天够够的了。他身边每个人都很苦大仇深,很可怜无辜——大家都有理由,都有苦衷,都很不得以,就他没有,是万恶之源,人中之屑。
  我错了、是我不对、一切都怪我,这些话他已经说到想吐了。
  徐叶叶自暴自弃往沙发里一倒:“我是在撮合你们诶!与其让张鹤便宜别的野女人,那还不如你呢!”
  她的语气忽然弱了下去:“……不过,也有那么一咪咪咪咪担心你就是了。你和温霖两个的事我都听说了,真的,纪峣,感情上的事磨叽成这样真没意思——约你过来就是把话说开的,说开以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别自我折磨,还让温霖陪你耗着——还是那句话,爱你的和你爱的,你总得占一个吧。”
  温霖笑了下:“原来还有我的姓名,谢谢叶叶,看来这几年那么多顿饭没白请。”
  纪峣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我不要!我现在超级怕温霖,死不可怕,但我怕温霖彻底黑化以后让我生不如死。”
  温霖保持礼貌微笑。
  “那张鹤呢?”
  “他都去奥地利避难了,你就放过他那个铁直吧……一个劲想掰弯自己的男朋友,你到底什么毛病。”
  徐叶叶愣了:“谁跟你说他去奥地利了。”
  纪峣:“……”
  他霍然扭头看温霖,目光如炬。
  温霖摊手:“他们家在H市的矿井出了问题,他们最近一直坐镇分部,张鹤去北边走关系去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我也挺吃惊的。但凡你别那么怂,问你爸你妈一句,或者跟张鹤打个电话,都不至于被我骗过去。”
  纪峣:“…………”
  他木然收回目光,对徐叶叶说:“你看,他现在成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我要是跟他在一起,我还有命么?我要是跟张鹤在一起,张鹤还有命么?”
  徐叶叶默了。
  她颓丧地按了按脑壳,起身欲走,又气不过愤愤推了温霖一把:“去死啦你们这群死基佬!老娘带不动了!”
  -
  时间过得飞快,现在公司的事务,二老基本都交给了纪峣打理。他沉迷工作无法自拔,每天都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回到家的时候,经常父母已经睡了。
  温霖曾开玩笑,说他父母就是隐性工作狂,没想到这还是个遗传基因。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纪峣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忽然浓度超标的父爱母爱,想出去躲清静。
  就在这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中,他忽然见到了张鹤。
  那天是周末,他在家里办公,楼下他爸妈正在琢磨一道新学的甜点。然后他爸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他去跑趟腿,到附近超市买袋吉利丁。
  纪峣抓抓头发,换了件卫衣,抓过车钥匙出门。
  他家自带的车库在后花园,过去时会经过和张鹤家的篱笆围墙。他随意一眼望过去,就见张鹤站在那扇小门后门,正看着他。
  “……”他无意识停下脚步。
  “哟。”见纪峣看到自己了,张鹤招呼一声,然后冲纪峣抬起手中的袋子,“周黑鸭吃么,我专门从武汉带回来的。”
  纪峣匪夷所思道:“你为什么专门跑到武汉去买?”
  张鹤言之凿凿:“因为武汉的最正宗。”
  “……就你最离谱。”纪峣吐槽了一句,“我要去跑腿,要不要一起。”
  张鹤摆手,他刚刚到家,正累着呢,想着过来报个到就回去睡觉了。纪峣点点头,继续往车库走,冷不丁被一个袋子砸到怀里:“给你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既然遇到了你我就不进去了,给干爸干妈打个招呼,我睡一觉再来蹭饭。”说着转身回小楼了。
  纪峣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低头翻了翻,里面是鸭头和鸭架。都是他爱吃的。
  买了吉利丁和爸妈一块做完蛋糕,张鹤已经睡完一觉了,正窝在他家的沙发上玩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纪峣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这个场景太亲切太熟悉了。
  “干爹干娘呢?”
  张鹤按了按太阳穴:“他们过两天才能回,这边离不了人,我就赶紧回来了。”
  “哦。”纪峣走过去,照常挨着他的腿坐在地毯上,抬手拆开了周黑鸭的锁鲜盒,“不是说了在你生崽子之前都不联系了么,你看你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都违约两次了。”
  张鹤轻轻踢了他一脚:“我要是单身到死,难道要绝交一辈子?多大了你,还搞这套。”
  纪峣本来还木着一张脸往旁躲了躲,最后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清减了不少的于思远在门口展开双臂,对着来给他开门的蒋秋桐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可是二进宫了,哥——我带你出去。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么?”
  蒋秋桐眉毛挑得老高,就静静看着他耍宝。
  于思远的笑容挂不住了,双臂又暗示性地使劲抖了抖:“快点,尴尬死了!”
  男人秋水般的眼睛微微弯了下,上前一步,给了他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松开的时候,于思远没忍住笑了声:“你明明挺A一人,怎么次次拿的都是迪士尼公主的剧本,非要别人救出来才行?”
  蒋秋桐一本正经说着冷笑话:“我不是公主,是封印了恶龙的勇士。要不是我在前面顶着,老爷子早把你们给按在地上摩擦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蒋家,系安全带的时候,于思远犹豫了下:“真不用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蒋秋桐瞬间面冷如霜,语气凉凉道:“打个鬼。”
  “老爷子也是……”于思远欲言又止。
  “打住。”蒋秋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理解不代表我接受,不单单是纪峣这件事,他的做派我看不惯很久了。”
  兄弟俩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近况,蒋秋桐得知于思远又双叒叕被纪峣甩了以后毫不惊讶,只道:“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于思远半点不提自己的打算,反而问:“蒋哥,你呢。”
  蒋秋桐摩挲着手指,他有点想抽烟,忍住了:“我想给纪峣送份大礼。”
  “吱嘎——”于思远一个手抖,车差点被他开飞出去。他赶紧拐到一旁的停车道,然后扭头震惊地问:“你要黑化了?”
  话语中除了惊讶外,还有点幸灾乐祸和……期待。
  可惜连手机拍照都不怎么熟练的老古董没听明白:“什么黑化?”
  “就……”于思远的手尴尬地在半空中比了比,有时候他不太明白,明明他和蒋秋桐没差几岁,怎么蒋哥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提醒他,他们俩简直不像同辈人。
  费力地概括了一下中心意思后,于思远目光炯炯地看着蒋哥:“你要搞他么?我给你递刀啊。”
  蒋秋桐:“……”
  蒋秋桐无声以眼神询问他到底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