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醉扬州

乐读窝 > 都市言情 > 醉扬州

第34章 琉璃似镜

书籍名:《醉扬州》    作者:陆韶珩

  “哎呦,大英雄、活菩萨回来了。”傅弈亭下午的时候也回到了萧阁的府邸,正大剌剌坐在萧阁的雕花木床上,拿着屋内的摆件儿玩儿。
  萧阁进府之前就听见侍卫通报傅弈亭在自己卧房内,原本心里还怀了丝隐秘的期待和欣喜,结果沐浴完毕,一进门听见这样的风言风语,不禁憋了满腔愤懑,“……我以为秦王爷是最惜命的,怎么还留在扬州这种是非之地?”
  “啧!这话就不厚道了。”傅弈亭把手中的金盆玉松往一旁的梨花木几上一撂,仍坐在床上,“说好的乱世为友,你这出了事我总不能不管吧?”
  “嗯,也不知道前几日让我依原计划起兵的是谁。”萧阁懒得理他,自己忙了几个昼夜,现下当真累得双腿发软,只想回到塌上好好休息一下。他见傅弈亭也没离开床榻的意思,自己又不好坐上去,便只能在一旁的轿椅上坐了,低着头打瞌睡。
  傅弈亭原就盼着他在自己身旁躺下,这才像被粘住了一般坐在床上不动,结果看他宁愿靠着椅背,也不肯过来床边儿,不禁也心里起火,他立刻把靴子一脱,摘了紫色帘幕下去,横躺着霸占了萧阁的床,“怀玠,你这床可太舒服了!哎,这上面是什么?”他借着朦胧烛火,能看到雕花架子上空留出了了一个圆形穹顶的空间,在其中镶了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上面还有一幅美妙的山间春光图,横烟霏霏、苍蔌幽深,正是萧阁的笔法。
  待看清琉璃上画的内容,傅弈亭不禁撇嘴,“你倒真是老古板。这上面画什么山水图啊?应该画春宫图才对,如此睡前一望,定能春梦连连。”
  萧阁其实并没有睡着,听他又开始扯这些荤话,又提到“春梦”,不禁骇然睁开双目,那日他午后梦·遗,可不就是在这张床上,现下梦里诱人堕落的主角也恰好在,萧阁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忙倒了杯茶水喝下,压制自己的慌乱。
  傅弈亭在帘幕里头,没注意到萧阁神色,只自己在天马行空地畅想,“不对,直接挂面琉璃镜不就得了,这样行云雨之乐,底下仰着的人也能看个真切……怀玠,你说对么?”
  萧阁听着,只觉得越来越离谱,周身也越来越不自在,于是站了起来,“你若喜欢睡在这里,我便换个屋子去睡。”
  “别啊。”傅弈亭闻言,翻身从床帐帘内出来,一手从后面环住萧阁腰身,一手点了他的期门、章门两穴,萧阁登时便觉得浑身酥麻起来,不待他运气反抗,傅弈亭已把他横抱起来走到床上放下,用上身将他压住,只是腰部抬得很远——他分明是起了意,却没有触碰到萧阁,不想让他察觉自己动情。
  这个姿势十分暧昧,一下子让萧阁想起梦里的场景,再抬眼,恰能看到山水琉璃画上能隐隐倒映出床上此刻情形,虽然没有镜面那样清晰,却影绰撩人,最叫人难堪的是,自己面容正露了个真切。
  傅弈亭瞧见他目光,也回头向上看去,见到两人颀长身影映在上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阁忍着心中羞耻,现下反而冷静下来,“傅弈亭,你究竟想干什么?”
  “没什么,闹着玩玩。”傅弈亭伸手解他衣扣,俯身在脖颈儿出嗅个不停,“怎么还这么香,你方才沐浴了?”
  “雨水两天前便停了,没见头发还湿着么?定是沐浴去了。”被他在颈间弄得痒了,萧阁不禁哭笑不得,伸手推他,像哄孩子一般说道,“启韶,没你这样闹着玩的,快回房里歇息去吧,明日我还有事……”
  “最后一个要求……”傅弈亭手拄在床上,目光缓缓向下移去,落在萧阁大腿内侧,再抬眼时,目光已似红云炽焰般灼人,包含着无尽复杂的意味,萧阁触上他眼神,不禁狠吃一惊,再不敢往下想去。傅弈亭却已迅速敛了方才的神情,咬着唇思索片刻,终归轻叹口气,伸手轻轻刮了萧阁鼻尖儿一下,自己主动下了床去,“算了,不闹了。看你治水也疲了,好好歇着吧。”
  他这样……是什么意思?萧阁有些错愕,他身上酸麻的感觉已经过去,坐起身来,目送傅弈亭大步走出房间,想起方才那个热切浓烈的目光,仍觉一颗心脏阵阵悸动。
  此刻已是亥正,扬州几处园林的烛火却一直未息,萧阁的请帖大半夜地发过来,众盐商米商彻夜难眠,虽说每年重阳前后都是萧阁一年一度设宴相会的日子,但今年的情形谁都明白,萧阁此时发帖,无非是为了赈灾的事,他们趁着半夜街上无人,偷偷潜了出来,聚在巨贾裘继业的静园内,一起商量主意。
  “他妈的,肯定为赈灾的事儿,硬逼着我们捐钱呗?”曾坍焦躁地转着自己玉扳指,他真是一个米粒儿都不想拿。
  “谁说不是呢。不过扬州全仗萧家掌管,你们谁敢不去?”王海一口接一口喝茶。
  “完了。前几日四姨太生辰,我还办了一场……不会叫他听去了吧?”刘昶心里忐忑。
  “老刘啊,你这个时候还搞这些,我都看不过去!我们不出钱,但好歹也得避避风头!你这么一搞,美人儿是欢心了,但萧阁也定会拿此事做文章!”晏梓晖咕嘟咕嘟抽着烟袋,一个劲儿摇头。
  王海见裘继业就躺在摇椅上笑,不置一词,着急地推他两把,“老裘!你比我们年长,事业做得最大,大伙就指望你拿个主意,你怎么不言语?”
  裘继业这才慢慢悠悠坐直身子,他生得一幅鹰相,眼窝深陷,鼻尖儿略微回勾,在众商贾间地位最高,他看着众人焦急的模样,只轻蔑地一笑,“诸位也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行商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晏梓晖皱着眉头,“我们此前为了牟利,已然不按照朝廷规制办事,只循萧阁漕运之法,这次总不把萧阁也得罪了吧?这样一来,我们无处安身!”
  裘继业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踱步,“谁说要得罪萧阁?宴席照去不误,依旧照我们此前对萧文周的礼节对他,但如果要我们赈灾,便一分不出!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王海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老裘的意思,叫我们做个滚刀肉,任他怎么摔打,我们就是不从!”
  “就是这个话!”裘继业冷笑,“上次我们从他手里把存盐拿回来,他不也没二话?依我之见,这萧阁无非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一股子书卷气,每次会面,裘叔王叔地叫着,你们想想,他能拿什么与我们抗衡?”
  刘昶思量一阵,“他也只是有军队和贤名而已。”
  裘继业笑,“是了,先礼后兵会毁掉他在整个大夏的名誉,而这商会是他萧家前辈呕心沥血创办的,断不可能解散。因此,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晏梓晖抚掌大笑,“裘兄此言,当真透彻!我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众人心里大石卸下,又议了些别的事情,才纷纷起身说笑着回了各自府上,沿途坊间路面上的积水顺着吴军挖的排水渠通通注入海堤,青石板被河洪彻底洗刷过,在皎月之下,湿漉漉地泛着水银色的清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