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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他抬起头，看见头顶是一轮白月，星光点缀在圆弧形的苍穹之上。
析正坐在船头：“通道。”
“你认识他们，他们都是什么人？”
析回答说：“一些游走在梦境里的特殊力量。菜鸟，你如果有疑问的话，最好列一张清单，否则还未等你搞清楚状况，自己就先乱了。”
五一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有笔和纸吗？”
析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立刻传到了空旷的湖面之上：“你想救下的人，也就是梦境的主人，此时正被囚禁在这个梦的最深处。你想要救下他，可不是嘴巴上说的那么容易。”
五一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腾地站了起来，导致整艘小木船随之摇晃了两下：“一开始你为什么不说？！”
析抬起头，反问：“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有说的必要吗？”
五一楞了一下：“怎么可能？连尝试都不去做的话，能知道完不成吗？”
析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在木船继续往前的时候问：“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五一摇了摇头，他有种感觉：隐隐约约地在告诉自己，这一次怕是真的做不到自己所承诺的事情了。这里的一切，发生的、运转的一切，都在证实一件事，陌生而充满杀机的梦境，才是真的梦境。
“就和则是为了完成那虚无缥缈的筑梦鼎，这才搜刮任何可用的梦中之魂。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死循环。”
五一想了想，说：“少了一个。”
析说道：“你是说那个病毒，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有关病毒的说法？”
析说道：“先前那批人里，也不是没有肯分享信息的。”
见五一没有继续说下去，析顿了几秒钟，说：“病毒的说法，倒也十分准确。就我所知的是，这个梦境之所以变得如此混乱，其根本原因，是梦境的创造者，正在经历一种痛苦……你也亲眼所见了，这个梦有很多层，有很多与其他梦境相互重叠的地方，而他需要从梦境逃脱的话，就需要一层层地突破上来。”
五一伸出手，按住了木船的边缘，他能感觉到湖水因为船只的运动而飚溅起来，冰凉。
“你的意思，这里是一座囚牢，只不过囚牢有好几层，如果要救下他的话，就必须带他一层层突破上来？”
这个设置，有点像是游戏里的一种套路：闯关。在接近最后的“宝藏”之前，游戏里的主人公必须一层接着一层地打败关底的怪物，才能获得继续通行的机会。
析听完之后，点点头：“有点意思，你可以这么理解。”
五一又问：“像他们为什么可以获得那样的力量？”
析想了想，问：“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梦境的？”
五一就这个问题，以自己作为猎梦者的角度，大致说了一遍。
析啧了一声，一直盯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湖面，缓缓说道：“你对于梦的理解，可以说完全是小儿科。猎梦者，我知道这个行当，那是在北宋的时候被创立起来的，大抵和你说的一样。”
五一倒吸了口气，他一直以为猎梦者的创始人是领队，就连单一禅不是也曾经说过关于这一点的言辞？
“不会，我不会搞错。”析听完他的疑惑，继续说：“单一禅那个老头，估计在蒙骗你。猎梦者，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的选拔队伍。像你们所接触的梦境，无非是关乎普通人之梦、怪诞之梦等等，实际上，真正的梦境，你们连皮毛都没有摸到。据我所知，当年创造出猎梦者的人，是一个游行于四方的道士，他应该是痴迷于老庄对梦境的认识，又发明了一套以道术为基础的入梦法，这才有了你们的先辈。后来，道士的传人不知如何了解到了关于梦境的真正意义，就以现成的猎梦者为契机，从中寻找真正合适探索梦境的人。”
五一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接话。
“换句话来说，”析回过头，嘿嘿一笑：“你这是已经上了贼船，脱不开身了。”
“不可能啊，我只是……”他是想说，自己不过是因为被领队救了一命，再加上对于梦境的好奇，这才入了这个坑……
析打断了他的话，举起一只手：“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除非你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他转过身来，面朝五一，脸上带着笑容，继续问：“你承认你是那个幸运儿吗？”
十六、老庄的那个梦
木船继续往前移动。
平静的湖水向两侧荡漾开来，留下一圈圈波纹。
析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说道：“得了，你我都不是那个幸运儿，否则也不会在此相见了。对于你来说，之前发生的每件事，似乎都是在佐证这一点，可你想过没有，其实你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你没有了解到这背后的运转规则。”
“我不相信你。”五一直截了当地说。
析摇了摇头：“不相信是对的。我看着你，就好像在看过去的自己一样。”
在这艘木船之上，析缓缓说起自己的故事：“其实也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只是老庄养的一条土狗。最开始，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他在院子里冥思、写作，而我则趴在门口，看门护院，我以为接下去的日子就会一尘不变地过去下。结果有一天晚上，老庄已经睡着了，可突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我担心地跑到他身边，你猜发生了什么？”
五一摇摇头，这故事听起来有一股浓浓的“玄幻风”。
“我突然死了。”析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当我用舌头去舔老庄的脸的时候，我感觉到……是十分清楚的感知，我的灵魂离开了原本我的身体，我甚至可以看见我的身体摔倒在地上。当我以为是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我进入到了老庄的梦境里。”
“当老庄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他也死了。”析顿了顿，言辞当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被忽略的悲伤：“结果他告诉我，不，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我们只是进入到了梦境里。”
“我问他，为什么我的灵魂出窍了？老庄回答，因为在这个梦里，存在着一个无法预料的敌人，它不让我从梦里醒过来，也会让接触我身体的生物被拉进梦里。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它。”
五一瞪大了眼睛，这个故事里的老庄，似乎正在经历着和领队一样的事情。
“谁？敌人是谁？为什么它可以做到这一点？”
五一在震惊之余，却无法想到，这种有点像是“隔空取物”一般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一个现实中的生命，直接拉进梦里的？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嘛！
此时，坐在木船之上的两人，可以清楚地听见周围原本平静的湖水，出现了一阵隐约的湍流奔腾的声响，好像无法望见的远处，存在一条巨大的瀑布。
“我至今也没有搞清楚。”析笑了一声，听起来更像是无奈的笑：“我也没有看见出现在老庄梦里的那个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对老庄下手。我只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空间里的梦，那里犹如仙境，让人流连忘返。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我只是一条狗，一条不能说话只会犬吠的狗。”
五一听的也是入了迷，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老庄把我叫到身前，告诉我，这是一个假象，我看见的一切，我所呼吸的空气，都特么是假的。他将我带到了一汪池水边上，他说，你看。”
“我往池水里看，紧接着害怕地喊叫了起来。”他的背部随之抽搐了一下：“我看见了一个男人。我变成了一个男人。你能相信吗？”
五一点点头：“废话，你现在不就是以男人的样子和我在说话吗？”
析笑了一下，他双手再一次握住了木船的两边，但这一次，他的十根手指都在用力，紧紧地捏住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