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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开封府

书籍名:《苏厨》    作者:二子从周

        第六百四十七章开封府
        见过赵顼之后,苏油就在石府休养,除了调戏扁罐,就是等着赵顼点名,当陪衬打酱油。
        中间还有一次出门,就是拖着年货去宜秋门跟街坊们拜年,还在街角给老头支了两招棋。
        一个老头真信了探花郎无所不能,结果被对方老头杀得大败亏输,才知道探花郎少年时在宜秋门留下的尊老让棋的典故——特么是假的!
        这娃本来就是个臭棋篓子!
        当然也得了不少回礼,大相国寺的酱菜,点心;万货集的挂面,酱油;市民自己家笼养的鸡蛋;还有他们乡间亲戚送来的豆子,干菜,腌菜……
        好些本来就是郑州庄子那边出来的!
        要不就是出自各处皇庄磨坊!
        汴京城的冬天,菜蔬不太丰富,老百姓能够吃到的,无非就是韭菜,葱,白菜,大萝卜,芥菜头,还就是冬葵。
        高级官员们好点,郑州工业热水和温室大棚,能提供部分反季节蔬菜。
        瓜茄都能见到,不过很少。
        天师府那边送来了一丁点新鲜蘑菇,是完成试验,提取孢子后的试验废品。
        不香,能吃,没毒。
        这就不错了,还有就是豆芽和豆苗。
        这让苏油非常非常怀念眉山,冬日里的豌豆尖,那就是蜀中人的命啊……
        越到冬日,水果越是稀缺,所以每当一船水果罐头运到,码头上立刻热闹非凡。
        市易司的官员守着大船,收钱收到手软。
        商贾们一边陪笑,一边念叨抱怨两句,不过他们也不亏,反正这东西供不应求,最后有的是人买单。
        今年荆湖提供了两种高级罐头食品,可是以前的汴京人想吃都吃不上的东西——荇菜和莼菜。
        刘嗣在荆湖大搞开发,莼菜在那边不怎么值钱,荸荠就更不用说了。
        汴京人喜好新奇,莼菜可是书上才有的东西,当年张季鹰和陆机,还有无数诗人夸耀过的!
        荇菜更了不得,《诗经》开篇就是!
        所以年底的赐宴上,赵顼得意洋洋地显摆了一回。
        每位大臣的桌子上,多了一道从方知味偷学的莼菜鲈鱼丸子羹,一道冷拌荇菜,还要求群臣写马屁诗作贺。
        其实这种二次加工的东西,味道也就那样,所以刺激不起真正的产业创造者苏油同志的创作灵感。
        因诗才不敏,奉陪不力,被侍御史奏了一道,要求罚铜一斤。
        还是赵顼大度,挥挥手表示小苏学士这两年为陕西军民二政所困,刚到京师,让他慢慢恢复就好,这次嘛,就算了。
        正旦大朝会,王安石带着群臣,在紫宸殿恭贺,苏油的位置,排在三司使以下,枢密副使以上。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因为这是开封府大尹的固定位置。
        接下来继续陪着赵顼到处打酱油,寺里庙里烧香求国运,宣德门观灯,一直热闹到了元宵节关灯之后。
        中间无数的吃请,苏油都予以婉拒,只是辛苦了张麒,腿都跑断了,才将给京中大臣们拜年的贴子送完。
        一月底,朝命正式下达,苏油升龙图阁学士,太子少保,判知开封府。
        因为之前提举司天监陈绎等一直再闹,说《崇天厉》气后天,《明天历》朔后天,浮漏、浑仪亦各有舛戾,得改。
        诏下,命两府以上举荐贤能一人。
        王安石,陈升之,文彦博,薛向,蔡挺,同荐苏油。
        上从之,以苏油兼判司天监,别测历数气候以闻。
        ……
        宋朝很少有太子,一般都是皇帝快不行了才赶快给储君一个名号,所以东宫官职,都是加官,比如新党一帮子,都是太子中允之类的起步。
        不过三太三少的尊官,是极少极少任命的,一般都是留给参政和宰相出外时用。
        给苏油这个官,也说得过去,毕竟皇家理工学院,学的东西理论上讲,都是苏学。
        心若在,梦就在。解决了广大宗室下岗再就业的问题。从头再来,功德无量。
        所以光献宣仁两宫太后给赵顼做工作,小妹那里,皇家已经薄待了,其兄长德行高洁,还替你背了华山那么大的一口锅,纯臣该锻炼固然要锻炼,但是该奖掖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奖掖?
        赵顼则是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皇家理工学院最近扩招了两个定向委培的速成班。
        一个是军方。陕西河北推荐上来的,会读书识算的年轻将领,正在武学进修。
        除了孙吴司马等兵法由朝中知兵文臣讲授之外,看懂最新式的地图,进行沙盘推演这两门必修课,还得是理工学院的活。
        另一个就是准备带队出外丈量方田的文资宗室人员,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皇帝的亲戚亲自去量,那是正好。
        这些人也需要培训,要学会测量,学会看图按比例计算面积,学会制作统计图表,还是理工学院的活。
        最近朝廷奖掖辟田水利的地方官员,陕西两年增地十万顷,其中机井的应用,还让大部分瘠地变成水浇地,苏油在这上面的功劳,吏部考诠为第一。
        这几天赵顼和高滔滔的关系有些紧张,主要是老二请出外一事。
        赵颢得高滔滔宠爱,一直住在皇宫里边,按道理说赵顼登基,他就应该请外才是。
        就算一次不允,赵顼的儿子生下来后,也该请外才是,结果这娃按兵不动。
        然后赵顼的孩子连续夭折,这下赵颢更加住得安安稳稳。
        所以赵顼对这个二弟腻歪得不行,直到赵顼数百人的羽林孤儿神机两班建立起来后,这娃才老实请外。
        手续是要来回几次才行,结果赵颢上了一次表,高滔滔得知后便莫名发火,此事再次作罢。
        如今赵顼出于缓和关系的目的,决定顺水推舟。
        诸多因素,才促成苏油得到太子少保这个头衔。
        ……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要是天下首府,皇城脚下的京兆尹呢?
        苏油有些无语,我前世可是任劳任怨的扶贫驻村干部,没事还要给茶叶市长跑腿,没敢干什么坏事儿呀?
        开封府尹,“掌尹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中都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
        “国朝之制,垂拱殿受朝,先宰臣升殿奏事,次枢密使,次三司,次开封府,次审刑院,次群臣,以次升殿。”
        “大两省以上领务京师,若有公事,许时请对。”
        具体来说,就是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
        这个等字很重要,就是啥事你都可以管,实际上啥事都管不了,除了鸡毛蒜皮的杂碎,最后就是不好办的,麻烦的,归你管,另外该背锅的事情,也归你管。
        因为府衙在京城的西南边,所以又称“南衙”。
        后世传说,从府衙进门到达正堂,一共要经过五道大门,包公为了方便百姓告状,干脆撤了府衙的后墙,将自己的椅子调了个位置,成了直面上访群众的第一人,因此有了“包龙图倒坐南衙”的典故。
        可苏油来到府衙的时候,后墙明明就还好好的,不由得感慨,这也是老包遗爱于民,导致后世诸多附会传说了。
        天下首府,规模那是一等一的,开封府,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府衙,而是一片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
        苏油坐镇的地方,叫厅事,此外还有还有府院、左右厅、军巡院、各县县衙、架阁库、六曹房等等各级机构。
        厅事,相当于市政府,就是开封知府办公的地方。
        府院,又叫院事,负责司法诉讼及开封监狱,主官为开封府司录参军事。
        左、右厅,左厅掌熟事,即税赋,主官为开封府推官。
        右厅掌生事,即刑名,主官为开封府判官。
        苏厨

第六百四十八章宰相马,一样打
        第六百四十八章宰相马,一样打
        军巡院,负责治安,主官为军巡院使,副官为军巡院判官,统管一定数量的厢军,负责捕盗缉拿、巡逻治安、消防救火等等,相当于武警总队。
        其下设有军巡铺,相当于派出所。还有潜火铺,相当于消防队。
        然后是架阁库,相当于后世市档案局。主官为架阁库勾当公事。
        然后是六曹,功仓户兵士法,就是中央六部的缩小版,主官为参军。
        不过和渭州那种地方的参军不同,开封府的六曹参军,事权起码得当外州一个知州,没办法,京师人太多了。
        对应于后世,就是人事局,粮食局,户籍科加税务局,武装部,教育局,城管局。
        另外还有州府直管的坊,即居民区;以及市,即商业区,也归开封府直辖。
        坊但置坊正一人,相当于区主任。
        市设有提举市易务,相当于经开区委和工商局。
        可以说,这是一套完备而先进的城市管理体系。
        仅仅开封府厅,又有许多建筑。
        进入府厅仪门,两侧是英武楼,寅宾馆。
        英武楼,是衙役们当班的地方,旁边就是临时关押待审犯人的牢狱。
        寅宾馆,则是外事活动场所,府尹有时候要代为接见各国使节。
        中间是教场,府尹有时也要在这里进行厢军校阅。
        教场尽处两侧,是潜龙宫、清心楼。
        潜龙宫,是仁宗皇帝为纪念真宗担任过开封府尹,而修建的纪念堂。
        能够当任开封府尹的皇子,必须是储君,而且储君当府尹只是挂名,并不管事。
        真正管事的,这时候就只能称为少尹或是权知开封府事了。
        另一边的清心楼,则是文书档案陈列室,和书办们办公的地方。
        再往里进,是天庆观、明礼院。
        天庆观,是大宋的国教——道教的宗教事务管理场所,同时这里还供奉着历代皇帝。
        明礼院,是科举管理场所,里边有座供奎楼,供奉文运之神——魁星。
        还有一座桂籍堂,存放历年开封府举事得中名录。
        苏油的名字,就在其中嘉佑五年举事名录中,唉,本来该是第一名的,都怪王珪这老家伙!
        再往后,是苏油坐衙的地方,叫正厅,以及官员们议事的地方,叫都厅。
        苏油下得马来,看着门口一边老包竖立的鸣冤鼓,和另一边太祖亲书的“戒石”,感觉背心都在冒汗。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判官梁彦明、推官陈忱却一点没有迎接上峰该有的谄笑,反而是一脸惊惶之色地急步上前:“大尹,出事儿!出大事儿了!”
        苏油吓了一大跳:“什么大事儿?”
        沈忱一脸哭相:“王相公被打了!”
        “什么时候?”
        沈忱说道:“上月十四。”
        苏油更加纳闷了:“上月十四的事情,怎么二月了才闹出来?”
        梁彦明说道:“相公说是怕影响了陛下过节的心情,所以直到此时才说。”
        苏油不再犹豫:“走,进都厅详说。”
        正堂外,一帮子官员正等着苏油训话呢,苏油见了一皱眉:“朝中急事为先,叫他们先散了吧。”
        梁彦明挥手:“今日不得闲了,先散了先散了,改日再来拜见大尹。”
        众人只好散去,苏油到都厅坐了,问了两人的经过,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熙宁六年正月十四日,赵顼召群臣大内赴宴,晚上一起赏灯。
        王安石乘坐自家马车去大内,马车到了大内宣德门西边的右掖门,按照惯例准备到了宣德门里面再下马车。
        这道门直通宰相议事的政事堂。王安石平日里每天到政事堂上班都走这条路,非常熟悉。
        然而今天到了西偏门口,大内卫士王宣等数人却来拦截王安石的马车。
        王安石的马夫猝不及防,收不住缰绳。守门太监张茂则就指挥众人拿手中武器——骨朵,挞打王安石的马,阻止马继续前进,并把王安石的马夫也拉下来殴打。
        王安石的随从赶紧上前阻止:“这是王相公的马,为什么不让进?”
        张茂则冷冷地说道:“王相公也是为人臣子,岂可如此!难道想当王莽吗?”
        王安石在车轿里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却没有发作,从车轿里面下来,挥了挥手说:“不要吵了!我自己走进去就是。”
        到了第二天,王安石便派人去调查宣德门下马的规矩。
        行首司的官员说,执政历来是在西偏门里面下马。
        皇城司的官员说,从来就没有规定执政在哪里下马的条例文书。
        大内巡检指挥使毕潜说,上元节时两府执政都是在西偏门外面下马。
        王安石为了不扫宋神宗的雅兴,直到上元节假期过完了,才把这件事报告给赵顼。
        奏章写得非常明白:臣到宣德门,按照惯例到西偏门内下马,结果被守门卫士殴打随从人员和马匹。
        守卫大内的亲从官从来都是熟悉事体的,不该对执政的大臣如此放肆。
        但现今敢如此,一定是有人暗地里指使。
        臣平时遇事,总要抗争曲直,分辨对错,但都是为了国家大义,岂敢为了私事而骄横!
        恐怕是奸人想借这件事激怒臣,然后中伤臣不敬。
        臣刚开始的时候不敢上告,是怀疑有条制规定,所以先去查验。
        结果并无条制,只有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称,在宣德门外下马。
        但从臣初列执政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宣德门外下马。并且此事也不是从臣开始,臣以前跟随任参知政事的曾公亮,也是在宣德门内下马。
        因此这件事情,还请陛下给个说法。
        赵顼听了王安石的报告,也觉得奇怪——这个事情不对呀?我以前还是亲王的时候,地位在宰相之下,也是在宣德门内才下马,如今为啥不然进门洞了呢?
        于是赵顼同意王安石调查此事。
        王安石先是到行首司查日记,发现宋仁宗嘉祐年后,宰执都是在门内下马。
        行首司的官员王冕也说,上元节从驾观灯,两府都是从宣德门西偏门内下马,从左升龙门出。
        但这只是习惯,不是制度,那就再问问两府好了。
        冯京三元及第,竟然说自己记不得了,推得那叫一个干净,然后强调自己有时候就是在门外下马的。
        文彦博则咋呼说,老夫从来都是在宣德门外下马!
        王珪比较老成,觉得这事情事关相权的尊严,把王安石请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一件事——这事情,还有别的当事人。
        当时随行的中书驱使官温齐古,曾经给他讲过一个听来的传言。
        那个传言的内容,是说当日有人见到俩大内守门人聊天。
        一个说:“击打宰相马,如果马受惊使宰相受伤,恐怕承担不起罪名哟。”
        另一个则说:“我岂能不知道,但上面逼得紧,奈何?”
        王安石连忙把温齐古找来询问,温齐古怕入狱,一口咬死说不认得是哪个堂吏传到他这里的了。
        王安石得不到两府的支持,最后只好上奏,把宣德门卫士送到开封府处理,同时有一名御药院内侍,给马夫和马验伤时态度蛮横,也请送到开封府处理。
        宋神宗准奏,这个事情,交给苏油,还有开封府判官推官协助查明办理。
        靠!苏油都傻了,这事情摆明了就是宫内的动作,特么的张茂则这个老东西,老子回京他莫名其妙地跑来传旨,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太皇太后或者太后指使的,那才是见了鬼了!
        拗相公也是,自己个要闹,闹到下不了台了,就丢锅给开封府,真当老子是御用背锅侠?!
        还有赵顼,就不能硬气一回?他那个妈和奶奶就真的那么可怕?!
        老子想了好多天,一堆计划还没有安排出去,现在竟然先要接手这样的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