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页
“.........”
“... 我这不是都起来了吗。” 赵无眠有点心虚,嘟囔了几句,从江一则手中接过碗,又自己添了几勺粥。
江一则没说什么,不太明显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早餐过后,赵无眠就和江一则一起出门了。
今天他们的安排是,一起去给沙老师拜年。
从江一则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尽管毫无血缘关系,但这位沙老师,应该是在他成长过程中,唯一一位给予过他正常长辈关怀的人。
赵无眠很想去见见她,他觉得自己应该感激她。
沙老师家住在从前单位分的老小区里,地段不错,不过设施已经很陈旧了。
这里一个小区内大半的人互相都能叫得上名字,关系熟稔,偶尔见到一两个生面孔会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江一则提着两袋礼品和一盒茶叶,赵无眠跟在后面,认真打量四周。
“你小时候经常来这儿吗?” 赵无眠问。
“嗯,” 江一则点点头,“放学了就过来。寒暑假也会来。”
江一则说着,在一个贴着旧对联的门前停下,把一盒茶叶递给了赵无眠,自己敲了敲门。
没人应。
江一则皱了皱眉。
“不会搬家了吧。” 赵无眠说,“这对联看起来不像新贴上去的。”
江一则又敲了敲,还贴着门往里听了听,没有动静。
赵无眠想了想,“你要不打个电话?”
“家里应该是没人,” 江一则说,“沙老师的手机基本上只能往外拨,她自己根本不会接。”
“.........”
“要不,找邻居问问?” 赵无眠说,“搬家了的话,邻居应该知道的。”
“行。”
就在江一则打算敲对面门的时候,楼梯道上走来一个中年女性,她边走边在包里掏钥匙,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看起来两人像母女。
“江一则?” 那个中年女性说,“你是江一则吧!”
江一则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李阿姨好,我是来看沙老师的。”
“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回来给她收拾点儿东西。” 李阿姨又看向赵无眠,“这位是?”
“是我同学,” 江一则说,“陪我一起过来的。”
赵无眠礼貌地点了下头,“阿姨好。”
“你好。” 李阿姨没有多问,笑笑直接开了门,“进来坐会儿吧。”
这时,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女孩看了看赵无眠,突然惊呼,“啊!你是赵无眠!”
赵无眠十分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照片还挂在我们学校门口呢!我校文科之光!又得过数学竞赛一等奖,还拿过全国作文第一名!” 女孩十分激动,“哦,江一则哥哥的照片也在。你俩不是一届吧,看简介都是中考状元进来的。”
赵无眠怔了会儿,笑着拍了拍江一则的肩,“你不用去找教导主任了。”
李阿姨笑笑,“这是我女儿露露,现在也在平外。”
李阿姨收拾了点东西,江一则和赵无眠把礼物放下,也跟着这对母女一起去了医院。
路上,李阿姨跟江一则说,“听说你出国了?”
“嗯,” 江一则点点头,“现在回来了。”
“难为你还记得回来看看,” 李阿姨说,“我妈可经常念叨你呢,说让露露他们向你学习。”
“沙老师... 是什么病啊?” 江一则问。
“静脉曲张,” 李阿姨笑意淡了点,“当老师站着的时间太长了,难免的。”
过年期间,医院住院部里的人一点也不少,还是像平时一样吵吵闹闹的。
他们进病房的时候,沙老师正靠在病床上吃炖鸡蛋,她老伴坐在床前。
“妈,你看谁来了。” 李阿姨推开门,让江一则先进去。
江一则其实有点不是很好意思。
一方面,他始终觉得沙老师对他并不算多满意;
另一方面,他缺乏感恩之心,这么多年都没个音信,更别说来看看了。
关于人性该有的道德品质与情感,都是后来赵无眠教会他的。
赵无眠轻轻拍了下江一则的肩,江一则吸了口气,走进去,“沙老师。”
沙老师眼睛瞪大了点,她放下勺子,“江一则!你从国外回来了?”
江一则抿了抿嘴,“对,去年才回来。”
“哦,” 沙老师点点头,又看向他身后的赵无眠,“那是?”
“我同学。” 江一则又说了一遍,“正好有空,陪我一起来的。”
赵无眠打了个招呼。沙老师眯了眯眼,也点了下头。
简单寒暄过后,赵无眠就借口买水果出了病房,在长椅上坐着等江一则。
露露跟在他后面,也坐了下来,“赵师兄。”
赵无眠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的,“什么事?”
“我看了看你的在校时间,” 露露眨眨眼睛,“你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林听风啊!我们同学都可喜欢他的歌了!”
“.........”
“见过啊,” 赵无眠有几分得瑟,“我跟他可熟了。”
“真的吗?!” 小女孩眼睛瞬间放光。
“真的呀,” 赵无眠挑了挑眉,“林听风没转文之前跟我堂弟是同桌,他高考还是借我的文综笔记复习的呢。”
“啊......” 露露说,“我们老师课上讲过,说你的文综笔记做得又全又精又好看,简直价值千金啊。”
“没有那么夸张了。” 赵无眠摆摆手,“你也是文科?”
露露点点头。
“我下次碰见林听风问问他我文综笔记还在不在,” 赵无眠说,“还在的话,就送给你。”
露露捂着心脏,开心道:“好啊好啊!林听风用过的笔记!天哪!”
...
...
...
病房里,江一则坐在床前,感觉有点尴尬,也不太敢抬头。
江一则对江海潮和田轻盈可以肆无忌惮地冷漠,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欠他们的,所以无所畏惧。
可是沙老师对他付出很多。
沙老师把碗里的鸡蛋羹喝完,才缓缓开口,“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不是你同学吧。”
江一则瞬间抬起头。
沙老师叹了口气,“你爸爸后来找过我一次。他说是为了你的事,我才让他进了门。”
江一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当时很震惊,不太能接受,” 沙老师说,“因为我确实没见过... 你们这种。”
“不过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我自己后来也查了点资料,” 沙老师说,“知道了这不是病,只是稍微少见了一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性别不是问题。”
“你爸爸后来还去阻挠过你们吗?”
江一则沉默半晌,“我后来很快就出国了,跟他就没有联系了。”
“回来之后... 就听说他去世了。”
“去世了?!” 沙老师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下半年,脑溢血。” 江一则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沙老师,您对我... 和我爸,都很有恩情,这里面的钱也不算很多,是他留下来的。”
沙老师没看那张银行卡,目光浑浊,眼睛有点红。
江一则知道江海潮读书的时候表现很好,是沙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曾经对他视如己出。
“你爸这个人啊,” 沙老师语气悠悠的,“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良心。他知道好歹,但真的是... 一辈子谁都对不起。”
“这钱你自己不要吗?” 沙老师问。
江一则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挣,而且我也不想用他的东西。”
“行,” 沙老师点点头,“那就捐了吧。”
江一则:“捐了?”
“嗯,” 沙老师说,“等我出院了就给我以前工作的学校打个电话,把这笔钱捐了,专门用作给贫困学生的助学金。”
“你爸当年也是靠人资助才走出来的,他的遗产作助学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江一则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赵无眠跟露露在走廊相谈甚欢。
赵无眠已经开始给露露讲数学题了。
露露:“赵学长你好厉害啊,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会做这么脑残的题!”
赵无眠:“......”
江一则咳了一声。赵无眠一回头,“聊完了?”
“嗯。” 江一则说。
“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赵无眠站起来跟露露挥挥手,“回去我问问林听风文综笔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