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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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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戏弄

书籍名:《废帝与宫女》    作者:Miang

  雪环僵僵地站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王殿下方才说了什么?
  他竟说她是在…是在,“鬼叫”?
  怎会如此?
  她的嗓音,连内务府的黄公公都赞不绝口,又怎会是什么鬼叫呢!莫非魏王殿下是故意找她茬不成?
  雪环面色微微发白,本就如雪的肌肤更是失了血色,一副摇摇欲坠模样。朝烟见她如此,心底未免有些同情。魏王说话时常不留情面,这也只能受着了。
  “回禀殿下,是这位雪环姑娘一时冒失,惊搅了您。”朝烟向魏王道,“您要如何处置这丫头?依照往例,怕是得罚去做洒扫,要么扣点银钱。”
  魏王敛起了眉头,目光落在雪环身上转了圈,道:“是她在鬼叫啊?把她叫进来。本王有话要和她说。”
  听魏王这么说,雪环心间峰回路转,又有了黯淡的希望。兴许魏王只是嘴巴上锐利,心底早已对她有了兴趣?能进得殿内去,终归是好事。
  “是。”朝烟领命,转身对雪环道,“你跟我来吧。”
  雪环连忙理了理发髻,婉约地小步跟了上去。二人沿着侧廊上了玉阶,跨入了殿内。魏王已坐在南向的炕桌边了。他刚午憩起来不久,头发还散着,人慵慵懒懒的,却难掩华光。雪环偶尔瞥见他一眼,便暗觉得芳心浮动。
  依照雪环的眼光来瞧,她觉得这位魏王殿下,倒是比皇上更英俊出众些。
  “奴婢雪环,见过殿下。”雪环放柔了嗓音,轻轻地与魏王请罪,“奴婢初来乍到,本想着熟络熟络长信宫的里外,走到这处时,见景致好,便稍稍小唱了几曲。惊扰殿下,实乃奴婢之过,还请殿下降罪。”
  “哦?景致好,那你怎么唱的是情曲儿?”魏王问。说罢,他又觉得有些热,招手让朝烟上来给他扇风,嘴上小声琐念道,“冰还是少了,热得慌……”
  “殿下午憩惯爱掀被子,搁太多冰笼,又受凉可怎么办?”朝烟解了团扇下来,替他信手送风,口中又答道,“若殿下睡觉乖觉些也罢了,一觉起来,被子都在地上,能怎么办?”
  雪环本想答话,听他们二人说的有来有往,憋了好几次,都插不进嘴去。好不容易逮到了空,连忙道:“殿下息怒,之所以唱那首《菩萨蛮》,也不过是奴婢念及宫中寂寞,孤苦一生,因此有感而发罢了。”
  “你还知道菩萨蛮啊!”魏王歪在炕上,眯眼瞧她,“原来识字呢。”
  “奴婢确实学过几个字。”雪环适时地显露自己的才学。
  “你都会写什么字?”魏王问她,“会不会写‘账簿’这两个字?哈哈哈——”
  听他忽然提起“账簿”,朝烟便立刻想起他贴身携带的那张纸来,怪想笑的。若非她不能插嘴,她还想问问魏王是什么意思呢,竟然问人家会不会写“账簿”二字?莫非是还想要一张雪环的墨宝不成?
  雪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点头道:“会的。”
  魏王哈哈笑够了,又打量雪环跪着的恭敬身姿,道:“咱们长信宫最重视规矩不过了。你唱曲难听,和鬼叫似的,还没规没矩,到处乱跑,这是肯定要罚的。”
  雪环听到那句“唱曲难听,和鬼叫似的”,眼前一昏,只觉得颇为受耻,但魏王为主,她只好乖乖道:“奴婢听凭殿下发落。”
  魏王挑了挑眉,用食指慢条斯理地敲打着小几。半晌后,他道:“这样吧,你就跪在这里,学个五声鸡叫,要洪亮的那种。这就算作惩罚了,怎么样?”
  话音落罢,四下又是一片寂静。
  朝烟摇着扇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微微地抽动——他是如何想出这种胡闹又不知体统的处罚来的?竟然叫一个宫女学鸡叫,还要声音洪亮!
  跪在下首的雪环也是一副不可置信,两眼瞳光颤颤。
  她不曾听错吧?魏王殿下竟要她学鸡叫?
  这,这是何等丢人之事!她再不济,也曾在内务府做过有头有脸的一等宫女!要是让旁人知道,她竟跪在这里学鸡叫,岂不是脸面都丢光了?
  且要是她当真学了鸡叫,便是日后魏王当真宠幸上了她,那也免不了想起鸡叫之事儿来……这可真是太令人害臊了!
  “殿,殿下,这……”雪环晃了晃身子,还想恳求,“殿下可否……”
  “就学鸡叫吧。”魏王一锤定音,悠闲地端起了茶盏,“再有废话,便改成去外头当着众人的面学一整天鸡叫。叫你长长记性,省的给朝烟添麻烦。”
  雪环目光巨震,几乎说不出话来。
  朝烟好心,怕她没听清楚,便口齿清晰地重叙了一遍魏王的话:“雪环姑娘,你愣着做什么呢?殿下有命,叫你在这里学五声鸡叫呢。要是你不曾听过鸡怎么叫,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找一只来。”
  她说的这样清楚,雪环更是面色怔怔了。
  魏王见状,唇角一勾,便又笑出了声来:“别让本王催着你。”
  雪环瘦纤的身子一晃,樱唇紧咬,人委屈至极。可魏王就在上头看好戏似地盯着她,只等着取乐子,她又能如何?
  于是,雪环心一横,张开了口,尴尴尬尬地学了第一声。
  “咕……”
  才发出了个声儿,她便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魏王竟是个这样胡闹荒唐的人!她如今都有些后悔听信了寿康宫的话,跑来这长信宫谋前途了。她若能耐心一些,等一等遇上皇上的时机,那又有何不可呢?
  朝烟眼见得雪环两眼含泪,心知她也明白自个儿的难堪了,便对魏王道:“殿下,我瞧雪环姑娘是知错了,日后也不敢折腾这些花花肠子。要不然,便这样算了吧?”
  叫宫女学鸡叫,也太不像话了。传出去,旁人又要给魏王的名声添油加醋了。
  魏王颔首,大概也是戏弄够了,便抬手一挥,道:“行了,就这样吧!再扣她点月例银子,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惹事?”
  雪环得了松允,忙不迭地谢恩,又含着一汪眼泪,赶紧退了下去。
  朝烟见雪环背影踉跄,心里也有些复杂。虽说雪环来长信宫,定然是受了段太后、李姑姑她们的指使,可难保这姑娘自己也存了攀附魏王的心思。
  他如今解了禁,舅舅殷松柏又快到京中了,肉眼可见的日后会得好日子。倘若有人存心要攀富贵,自然会往魏王的身上靠来。
  退一万步说,他虽人小孩子气,脾性荒唐,但却也是个模样出众的王爷。这样的男子,当然会得女子的爱慕。指不准,这宫里就有许许多多的人对他有那样的心思呢。
  想到此处,朝烟便叹了口气,道:“殿下,她也不过是…唉,爱慕您罢了。”
  说到这个“爱慕”,她就觉得唇齿有些涩涩的,不太利索了。可仔细想来,她又有什么好涩的?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她又低声叹了口气,耳旁的发丝却忽的被魏王撩起,捻在手里头玩。
  “怎么,不高兴了?”魏王揉着她的发梢,道,“你看,我连瞧都不瞧她一眼。舒心吧。”
  “殿下说的是什么话?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道,“雪环姑娘美貌,看一二眼,也是常理。”
  “美貌么?也就那样儿吧。”魏王手中一空,便随便将手摆了摆,“所谓美貌、权势,都是最经不得历练的东西。美人易老,权势易空。靠着这些来博欢心,迟早会散的。”
  他这番话说的懒懒,但叫朝烟听得一愣一愣的。魏王原来还会说这等有道理的话?她还以为这人只会胡闹呢。
  那头的魏王又出声,喊了欢喜的名字。等欢喜进来行礼,魏王对他说:“去,想个法子,将那个叫雪环的赶紧吓走。她在这里,你姐姐不高兴呢。”
  ///
  雪环从殿上出来,走路都走的摇摇晃晃。等回了东靠院,又瞧见那一堆没洗完的衣服时,她只觉得凄凉上涌,人无前路。
  这长信宫是什么鬼地方?从上到下,都没几个正常人!李姑姑就知道诓骗她!
  这样想着,雪环愤愤地在井水边坐下来,打算重新开始洗衣服。才抖开一件脏衣呢,身后就传来一道脚步声。她扭头一看,却见是个小太监。
  “雪环姑娘好,我姓楼,你叫我小楼就行。”小楼公公面皮羞涩,脸微微发红。他瞧了瞧周身,对雪环道,“你是新来的,许多事儿都不懂。我师父喊我与你交代一声,等天晚了,就待在房里,不要出来。”
  雪环皱了眉,问:“什么意思?”
  小楼却露出讪讪的笑,说:“没什么,就是怕你累着。你千万别出门就行。”
  说罢了,他就做贼心虚似地张望了四周一眼,一溜烟地跑了。
  雪环见他跑的飞快,心里暗觉得有古怪,便干脆追了出去。她探头探脑地穿过走廊,恰好听见两个太监抱着扫把,在屋檐下聊天。
  “那冤魂又回来了?昨晚上在后边的院子里走路呢,还敲了师父的门,你说渗人不渗人?”
  “这都多久了!怎么也有三四个月了吧?还阴魂不散呢……”
  “听说他最恨年轻漂亮的宫女,从前甘蜜姑娘在时,夜夜都被她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