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突击队冲锋
前头的明军一波接着一波崩溃，很快前头的两百多人原本阻挡的第一道防线就已经是彻底崩溃，这两百多人加上前锋溃败下来的近百人，乱哄哄的挤满了整个山道，他们争先恐后的朝后跑去。
这个时候，宋岚多的亲兵队也是带着数十精锐列阵并开始喊话，让溃兵们往两侧跑，不准冲击亲兵阵列，否则通通死啦死啦地！
那些溃兵们一开始还不相信，尤其是之前就冲击过一次友军阵列的原前锋溃兵们，他们可不相信前头的友军敢真的放箭。
再说了，后头的贼军一直在追击，虽然对方追击的速度不快，反而是在后头慢慢追着，有种赶羊的感觉。
但是，真被追上了还是会死的。
为了活命，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有几个胆子大的更是大喊：“他们不敢放箭的，我们都是官军，他们不敢杀友军的！”
更有人喊：“怕什么，就算他们开枪放箭，又能打中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冲过去了！”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溃兵已经是冲到了宋岚多亲兵队之前，然而就在他们继续往前的时候，宋岚多却已经是果断下令放箭！
亲兵队里射出的箭支，直接把冲在前头的一些溃兵直接击中！
惨叫声，第一次响起！
周、明两军在这一场规模宏大的山道会战里，第一次出现伤亡了！
多名勇于逃跑，敢于冲击友军阵列的明军溃兵，英勇的战死在友军阵列之前。
这些英勇将士的死伤，瞬间击中了更多溃兵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似乎愣住了一样。
紧接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杀人啊，快跑啊！”
于是乎，场面又乱套了，很多人朝着两侧逃跑，直接爬上或者爬下了陡峭的山坡。
这一片地方的山坡都非常陡峭，不过好歹也是有树木可以用来攀爬，这小心一下也不至于直接翻滚下山。
而有的人呢，则是直接转身就跑。
就和之前他们遇上周军的时候转身就跑一样，如今他们遇上友军的阻拦同样也是转身就跑。
这看的郭东岩都是有些担心，还以为对方发起反攻了呢。
但是随着弓箭手开始弯弓射箭，击杀了多名掉头跑过来的明军后，那些明军士卒又是往后跑了回去。
最后，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不能继续夹在中间了，于是乎一个接着一个朝着山坡两侧跑去，然后直接抓着树枝等消失在山林之中。
没有了这两三百人阻拦，大周王朝的突击队也是终于和宋岚多的亲兵队以及其他部分精锐遇上了。
看着对方的队形比较整齐，而且不少人还穿戴了盔甲，弓箭手也是有不少，郭东岩就知道遇上硬苦头了！
他抬手虚压：“止步，整理队形！”
突击队停下步伐，开始整理队形！
数十秒后，郭东岩再一次下令道：“齐步前进！”
下一瞬间，突击队的士兵们开始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上前！
郭东岩此时看着己方整齐的队列缓缓上前，神情平淡而从容！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份平淡从容的背后，郭东岩心里却是有着一些担心的。
没办法，这前头可是有着整齐的明军队列呢，这继续上前的话可就是要硬碰硬了。
大周王朝的这些禁卫军士兵，大多都是从军训练时间不足一年，哪怕是最早一批的禁卫军士兵，也不过服役训练了一年半左右而已。
而且他们并没有经过真正的严酷战争。
虽然说打过好几次的土匪，前几天里也伏击过好几次的明军巡逻队，但是谁都知道那些土匪流贼的战斗力太渣，打赢了他们根本不能说明禁卫军有多强大。
而之前伏击明军巡逻队，也只是利用己方有利地形进行伏击而已，但是依旧没有面对面正面打过。
所以郭东岩到现在，其实对自家的禁卫军到底能不能打，尤其是能不能打这种硬碰硬的战斗，还是有些担心的。
但是，前头直接率领突击队，身披三甲的孔二却是信心十足。
不仅仅是他，突击队里的其他士兵们大多也是信心十足！
因为他们过去一年多来，打过那么多次的土匪流贼，前几天还伏击过这么多次的官军，这些战斗力无一例外都是获得了胜利，并且很多时候只要己方列队冲上去，对方基本就崩溃了。
胜利是来的如此简单！
这一次，他们同样认为只要自己列队上前，然后随便打一波后，对方就会溃逃了！
这是一种长期的战斗获胜所带来的自信，一种盲目的自信！
然而这种自信，也可以让他们脚步稳健的持续上前，给对面的宋岚多所部制造了庞大的把压力。
看着对方踏着整齐的步伐，坚毅又从容的徐徐上前，这让宋岚多皱起了眉头。
对面这支流贼不简单啊！
面对己方的亲兵队，竟然还能如此从容，这不正常！
以前的时候，寻常流贼土匪，哪怕是那些什么陕西、河南等地方流窜过来的所谓义军，在看见己方这种亲兵精锐列阵的时候，一个个都得犹豫不前。
然而对方，却是徐徐列队上前，仅仅是这份气势，就已经有了精锐之像。
他根本不知道，对面的一群人里，除了郭东岩以及少数几个人能够看的出来，对面的列阵明军不简单外。
其他的禁卫军普通士卒乃至军官们，其实都不知道。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他们觉得明军都是差不多的，顶多就是有边军、营哨野战部队和普通地方卫所兵之分。
那些营哨野战部队不简单，不过他们也伏击过好几次王东义所部了，也没看出来到底有多强。
至于这前头的明军卫所兵和县勇青壮，不过是一群战斗力低下，拿着武器的民夫青壮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无知者无畏！
这是很多禁卫军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们的真实写照！
反倒是郭东岩、孔二、李狗、赵老大等高层一个个都是露出了慎重之色。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已经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想法了，所以当突击队整队徐步上前到一定距离后，随着赵老大轻声提示：“陛下，是时候冲锋了！”
郭东岩这个时候微微点头：“鼓手，击鼓！”
话音落下，后方的两个亲兵直接敲响了身前的小鼓！
顿时，急促的鼓声开始一下一下的响起，前方的孔二听到鼓声后，手中腰刀前指：“突击队，冲锋！”
紧接着，他就是身先士卒，直接带着突击队冲了上去！
孔二带着突击队发起冲锋后，对面的明军队列里，士卒们开始用鸟铳开枪了，但是此时双方距离其实还有上百米呢，这个距离上鸟铳的命中率无限接近于零，一轮鸟铳打出去后，孔二的突击队一个人都没倒下！
突击队发起冲锋，因为负重，同时也是为了保持阵型，速度虽然没有普通人跑动的速度快，但也比徒步前进要快。 很快就进入了七八十米的距离内，随着距离的进一步接近，双方的弓箭手开始弯弓射箭了。
而这个时候，就可以看的出来身披双甲的重要性了！
突击队里的二十多个重甲长矛手仗着厚甲完全无视了箭支，直接硬扛着弓箭往前冲，偶尔有箭支打在身上也难以穿透。
倒是后头的一些只穿着棉甲的弓箭手兼任刀盾兵的士卒，遭到敌军弓箭的抛射后，会遭到一定的损失。
不过他们射出的弓箭，同样是给对方制造了不小的伤亡。
对面的宋岚多麾下的亲兵，虽然大多也披甲，但是大多还是普通的棉甲，至于铁甲，只有一些低级军官才会穿着，至于普通的亲兵那就别指望了。
一副盔甲几十两银子呢，哪能给普通士卒装备啊，哪怕是亲兵也不行啊！
而郭东岩的禁卫军不一样，郭东岩搞来的铁甲，就是为了给重甲长矛手或刀盾手装备的，可不是给什么军官装备的。
而前方的突击队，都是战前从各队里抽调的重甲长矛手或刀盾手，个个身披双甲，顶在最前头硬扛着箭支开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快，突击队就已经是冲到了距离对方不过十多米的距离，而这个时候，他们的速度反而是放缓了，一个个已经是开始举起长矛准备战斗了。
而下一个瞬间，双方的阵列之上就出现了一片密集的长矛林！
禁卫军这边的肉搏战主力是长矛手，而对方的主力其实也是长矛手，这双方使用的长矛都差不多。
但是，双方的盔甲差距却是非常的明显！
禁卫军的长矛手，可都是清一色的身披双甲的长矛手，而对方的长矛手里虽然不少也有披甲，但是很多只是穿着棉甲而已。
寻常棉甲面对长矛的重力捅刺基本没什么抵抗之力，一扎一个洞！
双方的近距离战斗，发生的速度极快，仅仅是双方刚照面的时间，明军阵列里就已经是躺下去了七八人。
第九十章堂堂君子
要知道，这可是在狭小山道里的作战，双方的正面作战士卒人数一共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明军那边一下子倒下七八人，而禁卫军那边呢，则是一个个都是身披重甲基本没啥事。
而明军里其他身穿铁甲的人基本也没啥事。
但是那些明军的轻甲长矛手却是扛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这个时候，禁卫军里的重甲刀盾手，也是接着双方的重甲长矛手拼刺的时候，直接从长矛之中穿了过去。
此时双方阵列间隔不过数米而已，禁卫军里的重甲刀盾手一个个也是身披双甲，同时能够把选拔成为重甲刀盾手的士卒，基本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个人武义出众的。
这突击队里的重甲刀盾手数量，可比重甲长矛手少多了，一共才五个人而已，还得包括孔二自己。
借着己方重甲长矛手的掩护，那些艺高人胆大的重甲刀盾手，已经是直接从长矛林中穿了过去，然后数步前踏就杀到了明军重甲长矛手的身前。
面对这种情况，对方要么只剩下两个选择，第一扔掉长矛用腰刀迎战，要么扔掉长矛转身跑路。
而不管他们做出那一种选择，都意味着明军里长矛阵列的崩溃！
没有了那十几个重甲长矛兵阻拦，其他的轻甲长矛手根本不可能是禁卫军突击队里的二十多名重甲长矛手的对手！
而这一点，很多人都能够看的出来，比如说那些身在一线的宋岚多的亲兵精锐们，他们一看对方的重甲刀盾手突破了封锁，直接杀到了己方阵列之中近身搏杀的时候，一个个基本上已经猜到了结果。
所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个扔下了碍事的长矛，然后转身就跑！
这阵列都被突破了，身边都有敌人的重甲刀盾手了，还打个屁，赶紧撤退吧！
宋岚多看着自己的亲兵队列刚和敌军接触没多久，就倒下了十多个轻甲士卒，随后又看见敌军的重甲刀盾兵突进搅乱了己方的阵型。
再过来，己方的阵列彻底就崩溃了。
这个过程一共有多久？
从双方正式近距离厮杀开始，其实一分钟时间都不到。
但是这一分钟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并且直接导致了局势的变化。
然而此时此刻，坐在轿子上的安如山看着前头一片混乱，同时又有人紧急跑回来的人报告：“大人，不好了，前头卫所怕是要败了！”
安如山看着前头慌慌乱乱的一幕，脸上怒色大起：“一群光吃饭不长脑子的低贱武夫，这点贼军都挡不住！”
这会，他身边一个穿着长炮的中年男子面带慌张凑过来：“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如山冷哼一声：“传令，原路返回！”
说完，安如山还多嘴了一句：“严令宋岚多务必要拦住敌军，否则严惩不贷！”
那中年长袍男子当即面露大喜：“大人英明！”
前头卫所兵既然打不过，那么后头的县勇就算表现好一些，但是估计也就那样。
既然落败是大概率的事，那么自己作为二甲进士，前翰林院庶吉士，部堂高官的弟子，堂堂君子自然是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撤退就是了！
不过就算要撤退，也得有人断后啊，不然后头的贼军一路追击过来还是很麻烦的。
至于宋岚多能不能挡住贼军的追击，这不是问题，安如山就没指望过他能够挡住！
毕竟之前那么好的局势都挡不住，如今前头已经败了开始溃败，宋岚多就算能力再强，估计也是难以为继。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宋岚多稍微拖延一些时间，让他安如山有时间撤退就行了。
这会，宋岚多也是得到了后头安如山的命令。
“让我继续坚守挡住追兵？”
“他妈的，他自己都先跑了，不仅仅人跑了，而且还带着县勇里的精锐一起跑了，我怎么挡？”
现在可能挡得住吗？挡不住的。
前头的亲兵队列已经溃败，虽然说他的亲兵们都是精锐虽然被突破了队列而撤退，但是也没有太过慌乱但是宋岚多却是知道，已经没有抵抗的必要了。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道：“撤退！”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大步朝着后方跑去。
这仗，没法打了。
这个时候，边上的亲兵一边跑着，一边对他道：“大人，我们就这么跑了，回头那姓安的要是怪罪下来，恐怕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宋岚多却是道：“动动你的脑子，现在不跑命都要没了，还怕得罪姓安的？”
宋岚多虽然惧怕安如山的关系网，但是如今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也就不怎么在乎安如山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其他的，这后续也未必没有挽回的机会。
再说了，实在挡不住他也没办法啊！
宋岚多领军撤退其实也不容易，他在后头带着其他亲兵走容易，但是前头还在交战的亲兵以及其他普通卫所兵想要走可就不容易了。
这跑也跑不了，很多人为了保住小命干脆一咬牙，直接就跪着或者躺地上投降了：“大爷饶命，饶命，小的降了，降了！”
孔二看着一个接着一个跪下的明军士卒，当即大喝一声：“通通放下武器，脱下盔甲，否则杀无赦！”
如今敌军正在溃败，郭东岩也知道不能让他们缓过气来，当即对孔二道：“你立即率领大军继续追击，绝对不能让他们缓过气来重新组织列队。”
至于这些投降的俘虏，随便派点人收容了就是。
战斗，还在继续着。
孔二带着突击队继续往前，在他们前方就是逃跑的宋岚多。
而更前方，则是依旧坐在轿子上的安如山。
他这轿子的四个轿夫已经是坑着轿子快步走了好一阵，本来已经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会终于是支撑不住了，这后头的一个轿夫直接扑通一声，就是栽倒在地，其他三个轿夫被拖累的也是齐齐摔倒，差点没把轿子给摔翻了。
“废物！”安如山安定心神后，从轿子里出来后看了眼后，继续道：“继续走，别耽误时间！”
说罢，就上了随从牵来的马匹上。
这一路向后跑了片刻后，安如山却是发现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再细看，看见前头山道的一座转向的地方里，竟然有着一堆乱石杂木挡住。
这乱石杂木后头，还隐约有人影。
这前头的队伍刚靠近，这山道上方就飞出来了一波箭雨，还夹杂着火枪的枪声。
见此，安如山终于是忍不住有些惊慌了。
他死死的抓住马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不用说，这前头的肯定是贼军！
这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这下要完蛋了！
安如山连续深呼吸好几次，强行稳住心神大喝：“快，冲上去，冲破他们的拦截！”
但是，前头的数十县勇刚冲上去呢，就是遭到了山道侧上方的箭雨以及火枪打击，损失死伤十余人。
而乱石杂木之后，李狗看着前方乱哄哄的明军。
哼，自己可是提前小半个时辰抵达这里了，虽然临时构筑的防线很薄弱，只有一些临时搬过来的石头和树枝之类的，但是这也足够了。
更别说在山道上方自己还埋伏了数十弓手和火枪手！
明军县勇仓促之下，虽然遭到了弓箭和火枪的袭击强行上前，但是还没冲到这些障碍物之前就已经是死伤十余人，其他的冲到了这障碍物前也是很麻烦，无法迅速跨过去。
然而这一耽误时间，行动受阻后，对方李狗麾下的长矛手已经是把长矛给刺过来了。
顿时又倒下了不少人。
这冲不过去，又持续遭到弓箭打击，这些也不过训练了几个月的县勇也是撑不住了，如同潮水一样又退了回去，留下了二三十个死伤者在地上。
后方的安如山看到这一幕，心中是又惊又怒！
想他苦读经书十余年，这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进入翰林院，又是遇上奸妄迫害被贬。
但是现在，又是遇上了贼军伏击，难道我安如山命该如此？
不，我安如山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还要重返京师，他还要纵横朝堂，把一个个祸乱朝堂的乱臣贼子通通踩下去。
我，安如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同时还观察着两侧，又顺势回头看来看后方。
宋岚多那家伙果然是没能挡住敌军的进攻，甚至连追击也没能挡住，这会也正带着人跑呢。
随后他看向了山道两侧，一侧是上坡，但是那边的侧上方已经有贼军占据，而另一侧的则是下坡，那是陡峭无比的山坡！
然而安如山现在很清楚，那里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所以他当即道：“走，下山！”
说罢，他就直接让几个亲随带着一队人先下去探路！
这陡峭山坡虽然也危险，但是也有树枝可抓，这小心一些还是能趴下去的，至于说没有路。
他不是已经先派人下去开路了嘛。
世间上本来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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