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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之帝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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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牛吏之帝王崛起》    作者:天下九九

        这是一个智者生前留下的最后谏言,齐桓公却不以为然,依旧信任三个宠臣,终至被三人背叛,惨死宫中。
        如今刘隆的情景与三人相似,当年他对于洛阳的家小不管不顾,一有机会就逃出来投奔刘秀,当时刘秀和齐桓公一样,认为他爱君主胜过爱亲人,因此对他从不吝惜自己的信任。
        可是现在,刘秀想起管仲的话,心里嘀咕道:“如此不近人情,连亲人都不管不顾的人,又何谈忠义呢?”
        刘秀心中百味杂陈,此时他深刻地理解到“孤”“寡人”这些词的含意,皇帝是天生的孤独者,孤家寡人,没有人可以信任。
        此时纷乱的思绪中有一个名字顽强地钻了出来。
        耿弇。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想到了耿弇,却不由自主地回顾了两人的过往。
        刘秀单骑入河北,正逢王郎举事,各郡响应,刘秀几乎面临绝境。此时耿弇正在去洛阳觐见更始皇帝的途中,听说了刘秀的行踪,立即改变行程,来见刘秀。当时只有二十岁的耿弇放出大言,要回去搬兵攻取邯郸,刘秀没当回事,只笑着说:“小儿曹乃有大意哉!”
        耿弇一直在劝刘秀向北,以上谷和渔阳两郡的突骑,帮助他成其大事,刘秀虽然指着他说:“这是我的北道主人。”可是对他的建议依旧不采信。
        王郎举事,是刘秀进入河北遇到的突发性的黑天鹅事件,一下子将他逼至绝境。当时刘秀手下无兵无钱,只有一个更始帝给的空头衔和昆阳英雄的名头。他甚至朝不保夕、无处容身,惶惶如丧家之犬,在周围都是王郎势力的情况下,显得如此势单力薄,不可依靠。
        纵览当时各方势力,刘秀都是最没有希望的一个,很少有人会选择他。可是耿弇作为手握重兵的上谷郡代表,却从未动摇过对刘秀的信任,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份量极重的一票投给了他。
        为什么?
        是对于横行昆阳的英雄的崇拜?是对他人格的敬佩?是被刘秀的个人魅力所折服?还是觉得两人性格投契,愿意追随他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耿弇当时的所作所为看上去都极不理智,而不理智的行为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受到了感情的干扰。
        说到底,耿弇的身上,有那些只以利益论得失的人身上少见的情义,在权力场上,在你死我活的乱世之中,情义这两个字显得尤其可贵。
        在对最亲近的人失去信任,对情义无比幻灭的现在,刘秀突然理解了耿弇孤军战太原时的心情,当初站在祁县的城头,他一定是翘首以盼,时刻期盼着自己的援军吧?
        而当时的他还在权衡利弊、考虑得失,在他的诸多衡量因素中,完全没有情义这个选项,耿弇困在太原和别人困在太原是一样的,救与不救只看形势、看成本。
        刘秀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那个时刻,他必然亲自领军,不惜一切代价打通井陉,只为回应耿弇祁县城头的凝望,只为在权力场上那一丝罕见的情义。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刘秀很快恢复了常态,后悔只是弱者的无能表现,强者从来都是向前看。如今耿弇已成为他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之一,如果两人再见面,只能是性命相搏,面对杀死对方的机会,谁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什么情义,不过是腥风血雨中寒风偶送过来的一丝清凉,转瞬即逝,只能让人透一口气。清风过后,一切照旧,血腥气不会减少一丝一毫。
        刘秀独自在殿内停留到晚上,期间拒绝了阴皇后的求见,就连饭都是有人送进去吃的,可是等托盘端出来的时候,阴丽华发现那些饭菜都没怎么动过。
        她忧心忡忡地回到椒房殿,差人留在温明殿打探消息。终于在天黑之后,内侍来回话,说道:“陛下命人叫北军校尉何成觐见。”
        “何成?叫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可能是陛下要亲征,安排京师防务吧!”

522.父子一体
        安成侯刘赐站起身,举步向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回来,袖子一拂,端端正正地落座,向着一旁侍立的家丞说道:“你去刘闵家走一趟,看看他在不在,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家丞答应着要出门,正和刚要进门的刘闵打了个照面。刘闵紧走两步,向着刘赐行礼道:“父亲,您找我?”
        刘赐挥手让家丞退下,屋内只剩下父子两人。
        刘闵垂手侍立,半天没听到父亲说话,莫名地有些心慌,偷偷抬头觑了一眼,却见刘赐正盯着他看,目光十分严厉。刘闵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父亲,我去了汝阴侯府,汝阴侯留我用饭,喝了几杯酒,回家晚了。。。我刚一回家就听说您找我,急着赶了过来,不知父亲有何教诲?”
        刘赐道:“最近你和刘信走得很近啊!”
        “父亲,”刘闵斟酌道:“汝阴侯不是外人,和咱们家一向亲近。”
        刘信是刘赐的兄长刘显之子,当年刘显被仇人所杀,刘赐和刘信尽散家财,雇刺客灭了仇人满门,随后叔侄二人一道亡命天涯,等到大赦才回家。刘縯刘秀起兵之后,刘赐和刘信起兵响应,更始帝即位之后,两人受到重用,屡有功勋。在刘玄大封功臣之时,两人都受封为王,刘赐为宛王,刘信为汝阴王。刘玄败落之后,刘赐和刘信都投到刘秀麾下,受封为侯。
        叔侄感情一向不错,同在邯郸,时有往来。刘赐的长子刘闵与刘信年龄相当,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堂兄堂弟,更是交往密切。
        刘赐说道:“我知道你们兄弟投契,常在一起厮混,可是最近未免有些过于亲密了。听说你如今每天都去汝阴侯府,还时常在那儿留宿。虽说陛下对于宗室很是宽厚,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知道避避嫌疑,莫要让人说出闲话来。。。这要是在以往,就凭你们如此亲近,朝廷早就要治罪了。”
        汉朝对于诸侯一向小心提防,尤其在七国之乱之后,皇帝对宗室王侯简直如防贼一般,最忌讳他们相互串连。诸侯就国之后,几乎就被固定在封国之内,想要去别的王侯那儿串个门简直难比登天,更别提像刘信刘闵这样每天耗在一起。
        刘闵小心答道:“父亲,您这不是没就国嘛,大家都是亲戚,又同在邯郸,平时有些人情往来也是正常的,想必陛下不会因此治罪。”
        “你懂什么?”刘赐有些不悦,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更要谨言慎行,加倍小心。刘信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胆子大得很,最容易惹出祸端,你莫要跟着他胡闹!”
        “父亲,汝阴侯可是儿的兄长,儿子去和兄长喝酒,能有什么祸事?”刘闵忽然胆大起来,竟隐隐有和父亲顶嘴的意思。
        刘赐却没有计较他的语气,只是若有所思地道:“齐王刚死,群议汹汹,最近朝中颇不平静,为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上次陛下北征,张步趁机逃走作乱,这次陛下又要亲征河南,他一离了邯郸,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最近京城军马频频调动,对宗室的看管格外严格,陛下这是不放心啊。。。从今天起,你就老实呆在家里,不要再出门了。”
        刘闵突然面露不平之色,说道:“父亲,不是儿子背后嚼舌头,陛下每次亲征,必要李通和邓禹留守京城,朝中大权尽数交给他们。儿就不懂了,为什么陛下不信任自己的同宗,反倒信那些外姓之人?”
        “住口!你这是什么话?”刘赐斥道:“朝中大事,岂容你这小子置喙?”
        刘闵见父亲发怒,心中有些惧怕,却又忍不住嘀咕道:“这些话又不是我编的。。。外面都在说陛下薄待宗室,刘姓诸侯都暗中不平,就连汝阴侯也说,父亲的资历足以封王,如今却只是个县侯,封国不过一县之地,可吴汉、邓禹那些外姓人,封地足足有四县!陛下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刘赐怒道:“你这孽子,从哪儿听来的这些犯上的话?被人听去怎么得了,你是要给家里招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