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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之帝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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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牛吏之帝王崛起》    作者:天下九九

        刘秀在河北经营数年,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很难迅速拔除,一味来硬的成本太高。刘钰要继续加强对刘秀势力的打击力度,同时采取怀柔政策,吸收各方势力以为已用,使关东迅速稳定,尽快恢复生产,缓解粮荒,使百姓休养生息,国家走上正轨。
        从王莽乱政之后,天下乱了将近三十年,人口锐减,百业凋蔽,关西经过几年稳定发展,已渐渐恢复繁华,而关东之地还是一片残破,急需恢复生机。
        数十年大乱亦有好处,人少地多,人口和土地的矛盾大大缓解,给了刘钰解散关东武装、安置流民的机会。
        这些事情在关西已有成熟的经验,虽然关东情况有所不同,亦可有所借鉴,但具体的事宜还要大司农和户部商讨之后再逐步施行。
        远在渤海郡的耿弇还没等到援军,却先等来了皇帝的书信。
        “陛下要将伪汉朝臣全部赦免,还要征召他们为官,陛下追着刘秀的大军招揽人才,真是爱才如命。”耿弇是个军事天才,政治能力却很一般,乍看一下,只觉得皇帝爱才,没往深处想。
        “兄长,陛下这是在施离间计吧?”他的兄弟耿舒凑近前来,说道:“您看,陛下还答应,只要士兵们脱离刘秀的大队返乡,立即便给他们授田,让他们安居乐业。这消息要是传到刘秀大营里,他的士兵得跑一半。”
        耿弇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说道:“陛下的诏命顶得上十万援军!你看,这征召名单上第一个便是邓禹,那可是刘秀的第一心腹!除他之外,刘秀手下有名的大臣几乎都在征召之列。你说,在哪儿做官不是做官啊,留在中原富贵之地多好,何苦跟着刘秀去塞外吃沙子?”
        耿舒笑道:“陛下还要封伪帝为豫章王,倒是能和刘玄做个伴。”
        “我看他宁愿做辽东王,”耿弇道:“他这种人物,哪怕是跑到天边也是要自己创业的,怎么肯屈居他人之下,做陛下的笼中鸟?”
        “可惜了,都是不世出的英雄,为何要并立当世,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若是只有一个,咱们兄弟早就过上了悠闲的日子了,何必如此奔忙,在刀头上舔血求富贵”
        “正因为如此,才有武将的用武之地,你要富贵悠闲,我却要纵横沙场,没有这等大乱之世,为兄定是要寂寞的。”
        兄弟两人相视而笑,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纵使是敌对的双方,还是有渠道可以互通消息的,何况耿弇本就是降将,与刘秀众臣都曾经是同僚,刘钰想要传递的消息,好像是顺着风吹进了刘秀的军营之中。
        两天后,刘秀营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校尉伏翕在巡营之时,率部叛逃了,随他一道逃走的还有其弟伏咸。
        此时他们的父亲不其侯伏湛正伏地向刘秀请罪。
        刘秀坐于案后,望着伏湛低垂的头,不发一言。
        伏湛可是一个大人物,在当时名满天下,他的祖上是被称为“尚书再造”的伏生,他的父亲是曾经教授过汉成帝的大儒伏理,伏湛本人是诗经的权威,当代名儒。
        伏湛的影响力不仅在朝堂,在全天下的儒生眼中,他也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他的两个儿子同时叛逃,意义更为重大。
        伏湛并没有一言推诿,干脆承认了罪过,请求皇帝按律处置,这几乎就是求死。
        现在看来他是必死无疑。
        邓晨作为刘秀最信任的人,一经叛逃,便被刘秀毫不留情地灭了门。要知道,邓晨的儿子可是刘秀的亲外甥,尚要受到株连,何况伏湛于刘秀并没有那么亲近。
        刘秀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并没有表现出震怒,也没有立即下令杀死伏湛,而是沉默半晌,方才问道:“伏湛,你为何不走,非要留下呢?”
        这事儿是有些奇怪,刘秀原本未对伏氏有什么疑心,没有对他进行特殊的看管,伏湛完全有机会随着两个儿子一同出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独自留下来等死。
        “臣受陛下的厚恩,无以为报,愿以此身报陛下,尽臣子之忠。”
        刘秀冷笑一声,说道:“你若真是如此忠心,为何又授意儿子逃走,背弃于朕?”
        “臣有三子,长子伏隆已为陛下尽忠,余下二子,臣想他们为伏氏尽孝。”
        “追随朕便不能为伏氏尽孝了么?”
        “去辽东虽然离了家乡,亦可奉祖先之祀,但伏氏家学将在中原绝响。臣之先祖再造尚书,臣之父传播诗经,伏氏数代家学,不因王朝更迭而所有更易,臣不忍使家学流于边塞而绝于故土。若伏氏家学因臣而衰微,则臣至黄泉亦无颜面对诸位先祖。”
        刘秀猛地站起身,手指着伏湛道:“你身为一代儒宗,不知羞耻,不明事理,竟觍颜在此谈什么忠孝!你以为求死便是忠孝双全?笑话!你令两子背弃主上,何谈忠心?汝二子弃其父于必死之地,何谈孝道?你伏氏父子不忠不孝,必以奸佞之名传于后世,受世人唾弃!”
        “陛下所谈之忠孝,与臣所论颇有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请陛下杀臣以全臣节,以正陛下之军法。”伏湛跪伏于地,不再说话。
        刘秀挥了挥手,令人将他带了下去,好好看管。
        阴躬道:“陛下何不杀此老贼?”
        刘秀疲惫地道:“尔等都退下吧!”
        此后几天继续行军,刘秀很少出现在将士面前,一停下来便闷在大营之中,就连那些重臣都见不到他。
        在这几天之中,营中人心浮动,有传言说建世皇帝号召士兵还乡,将授田让其耕作,还有说皇帝要继续重用刘秀的臣子,让他们想办法脱离大队,回到邯郸。这些传言半真半假,大家将信将疑,却无处求证。
        不管怎么说,叛逃的人越来越多了。士兵的逃走尤其严重,不时便有人趁乱脱队,失去踪影。甚至有几个随军大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都猜测是逃到对面耿弇的军中。
        邓禹为此十分忧心,再如此下去,恐怕这十余万大军不用耿弇攻击,就会土崩瓦解。他三次求见刘秀都被挡了回来,到了第四次,邓禹下决心一定要见到皇帝,如果再被拒绝,他就一直等在帐外。
        这一次他得到了接见。

544.自定去留
        “营中人心浮动,日日有人逃走,不知陛下作何打算?”邓禹行过了礼,说话一点也没拐弯,开门见山,直奔正题。
        “仲华,刘钰以大司徒之位召你,你如何打算?”刘秀没有回答,反问了邓禹一个问题。说话时他头也没抬,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帝说出这种话,按常理来说大臣应该立即伏地跪拜,痛哭流涕地表忠心,赌咒发誓绝不离开皇帝半步。可奇怪的是,邓禹并没有上演这个戏码,而是一动不动,面色淡淡地看着皇帝,说道:“陛下肯放臣走么?”
        “你要去哪里,朕总不会拦着的。”刘秀也淡淡的,抬头看了邓禹一眼。
        邓禹的目光凝住了,焦点聚在皇帝的脸上,放肆地抓住他的目光,完全忘记了臣下该守的礼节。刘秀不肯示弱地回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瞪,谁都没有吭声。
        还是邓禹率先打破了沉默,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臣自少年时入长安求学,与陛下同窗,从那时起追随陛下整整十八年,臣以为懂得陛下,臣以为陛下知臣,今日陛下如此说,难道是臣想错了?今日陛下如此疑臣,难道是想要臣死吗?”
        刘秀不动声色,“树挪死,人挪活,我是想让你活。”
        “我不是邓晨!”邓禹突然抬高了音量,“邓晨之活,乃是苟活,他或许会有荣华富贵,或许会有善终,但是他的活法缺少些东西。”
        刘秀笑了一下,说道:“你想说邓晨没有情义?”
        “他是缺少情义,”邓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刘秀看着邓禹,第一次现出专注的神情,明显是认真了,“那你说说,邓晨缺少什么?”
        “尊严!追求!”邓禹干脆地道:“刘钰能给他爵位,给他安稳的生活,让他富贵终老,但绝不能给予他信任和尊重。他不过是通过一场肮脏的交易,以情义换取富贵,他成功了,但是也将为此付出代价。从今往后,他所有的行为都将是为了口腹之欲、声色之娱,他的志向、抱负都化成了灰烬,他只能看着别人有所作为,自己却消磨在富贵之中。即便是这种富贵,也随时会被人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