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牛吏之帝王崛起

乐读窝 > 历史军事 > 牛吏之帝王崛起

第574页

书籍名:《牛吏之帝王崛起》    作者:天下九九

        尽管如此,奴婢依旧具有私产的性质,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豪强们拥有大量的奴婢,他们有的在官府登记,有的官府没有记录在案,不能掌握其数据。
        天下大乱了几十年,人口减少严重,相对来说人的价值提高了。人就是财富,是国家赖以发展的根基。可大量的人口都被少数豪强占据,对于国家来说是很不利的。
        豪强除去占据人口之外,还大量占据了农业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土地。
        豪强所占的田地,有一部分是合法的,在官府有登记,缴纳田税。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隐田,都是非法占有的。大乱之世,许多人抛下田地逃走,很多闲田被豪门趁机占了,耕作的收获为豪强自已所有,国家得不到一分钱。
        这就是刘钰所说的:“豪强贪了朕的田,又抢了朕的人。”
        人和田都是有限的,豪强占的多了,留给国家的自然就少了,这些被抢占的资源大大损害了国家利益。为了大汉天下,为了天下百姓,刘钰必定要和豪强斗上一斗,把田和人都抢回来。
        为此刘钰一定要想法子削弱豪强的力量,让他们失去反抗之力,乖乖地听他的摆布,而豪强也绝不甘心束手就擒。这是双方的核心利益之争,绝对不会轻松。
        拆除坞壁是削弱豪强实力的第一步。虽然只是拆了几面墙壁,却使豪强失去了退守的堡垒,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无从抵御。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道有形的墙壁将人口束缚在豪强的羽翼之下,让人心理上有一种归属感。拆除这道墙,打破了一道无形的壁垒,让豪强与依附他的人口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缝。
        刘钰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你们都是大汉的治下之民,是属于国家的,而不是豪强的私产。
        接下来的动作显而易见,必然是收回田地,释放人口。
        郑深对此忧心忡忡,“陛下,当年王莽也欲行此事,可是却逼反了天下人,以致于天下大乱,江山倾覆。陛下,殷鉴不远,此事太过凶险,要行之必须慎之又慎。”
        对于推翻王莽恢复汉室的刘钰来说,反对王莽是政治正确,王莽支持的他要反对。可是实际上,他要做的事和王莽是一样的。
        王莽推行的“王田制”、“私属制”,一为田,一为人,都是有针对性的措施,从出发点来说是完全正确的。只是他在方式和手段上来说完全走错了。
        王莽时期政令密集,改革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他以为凭借一纸诏书就可以将问题一古脑地解决,从而使新朝成为一个人人有饭吃,有人有衣穿的崭新的王朝,万万没想到,他的复古改革将天下拖进崩溃的旋涡。
        天下人蜂拥而起反对王莽,他为此十分委屈,认为百姓不明事理,不知感恩,不知道朝廷是在保护他们的利益。他王莽完全是为了天下人,可为什么天下人会如此恨他?
        理想的政治家王莽到死都认为是天下人负了他。
        这个真心想做事的皇帝以悲剧收场,在他之后,刘秀的措施温和了许多,他分阶段下诏书,一批一批地解放奴婢,释放了大量人口。但是单单有人口是不够的,释放出来的人口需要种田,而田还在豪强手中。人口脱离了豪强,却没有足够的田地分配,使得这些人对朝廷产生怨恨,竟然和豪强们一起在度田时反对朝廷。
        刘秀的度田力度不可谓不大,为此他下了狠手,杀了十几个郡的太守,处置了许多豪强。但是在全天下豪强的反对浪潮中,度田依旧无法彻底推行,最后只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以皇帝和豪强相互妥协而落下帷幕。
        此时豪强已经开始成势,要对付他们难度巨大,但却是刘钰必须要面对并加以解决的。
        郑深问道:“陛下入邯郸之后,却迟迟未下令度天下闲田,这是为何?”
        刘钰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时机错过了,此时在关东度闲田,比不得当年了,从汝南度闲田一事中就能看出来了。”
        建世汉实行的度闲田令在关西成效显著,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下手早。那时天下处于无序状态的时间并不长,田地抛荒的时间较短,豪强大户都在急于固垒自保,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哪儿来得及占闲田?
        朝廷迅速出手,锁定闲田,开展屯田,限死了豪门大户的扩张空间,因此,关西目前的状态比较理想,普通百姓有田可种,大量皇田在刘钰掌握之中,源源不断地为大汉提供钱粮支撑。
        而关东在刘秀治下近十年,有一段稳定发展时期,豪强趁势崛起,占据大量闲田,留给朝廷的操作空间小了许多,以致于刘秀屯田的效果大打折扣。此时去度闲田,恐怕不会有什么建树。
        “田是要度的,不只是要度闲田,而是要全面度田,此事须从长计议。”皇帝抿紧了嘴唇,这使他的脸显得格外坚毅,他说道:“朕不会像王莽一样,轻率发布那些完全无法执行的政令,那样不仅骚扰天下,而且会使朝廷权威受损。朕也不会像刘秀那样与豪强妥协,向朕的臣子们低头。朕要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次哪怕只做一件小事,也要做得彻底,绝不半途而废。给朕三十年时间,哪怕每年只迈出一步,三十步下来,一定会做成惊天的大事。”
        皇帝说这个是有资本的,毕竟他才二十四岁,别说三十年,五十年都有可能。
        郑深不自觉地向着旁边的铜镜看了一眼,镜中映出他苍老的容颜。皇帝可以有几十年时间,他却比皇帝大了三十多年,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在那个医药水平落后的年代,属于随时可能报销的一类人。不过作为一个信奉儒学的人,他依旧野心勃勃,想着跟随皇帝作出一番事业,建立青史留名的丰功伟业。
        “闲田先不度了,关东的田亩之数就以官府现有籍册为准,朕要试着推行陵邑制。”
        陵邑制其实也是为了田地和人口,和度田的作用异曲同工,都是奔着豪强去的。
        杨延寿急了,“陛下,陵邑制此时万不可行,天下豪强的力量加起来,恐怕朝廷也应付不来。便是区区汝南一郡,若是豪强一起闹事,臣,臣是万万压不住的。”
        刘钰笑了,问道:“士元,你打过架吗?”
        杨延寿一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地答道:“臣,臣少时曾遇群盗,虽极力抵抗,仍旧力不能敌,不仅财物被夺,连命也差点丢了。多亏臣以言语在群盗之中挑拨生事,使其内讧,才赢得一线生机,寻机逃了出来。”
        刘钰道:“这就是了,群盗你敌不过,可是若让他们自己相争,你就有机会就中取事。对付豪强也是如此,万不可将天下豪强视作一家,而是要考虑到他们的利益分歧,利用他们的矛盾,分化他们,瓦解他们的联盟,使其互相争斗,豪强们便会争相投靠官府,为我所用,如此则主动权便到了官府手中。”
        杨延寿本就聪明,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心悦诚服地道:“陛下高见,令臣茅塞顿开。”
        郑深捋着颌下的胡须,心道,这皇帝只有二十几岁,怎么竟如此老谋深算?自己虚长了三十岁年纪,反倒不如他想得清楚。只能说这是天生的皇帝,不是凡人。
        他问道:“陛下要行陵邑制,难道是要修建陵墓么?”
        “不必。”皇帝摇了摇头,“有现成的皇陵,何必再建?五陵邑如今人口不足,朕要从关东迁些人来补充。”
        “武皇帝时家财三百万以上者都要迁徙,想必陛下不会以此为据吧?”郑深慢慢有点猜到了皇帝的意思,出言探问了一下迁徙的标准。
        “若如此的话,朕就真的要与天下豪强为敌了,家财三百万,迁徙标准太低了,会把那些人逼得抱团,一起来与朕对抗。”
        刘钰面带微笑,说道:“此次迁徙没有财产标准,只以田地为准,田地多者迁。关中各郡不必迁,青、徐、豫、冀、兖、益、荆各州,每郡迁二个家族,其余六州,每郡迁一个大姓。”
        “每郡只迁一两个豪强,被迁者势单力孤,想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名堂。若不敢以一姓之力对抗朝廷,只能听任官府摆布了。若是他们敢起事,官府也会轻易将其平定。”郑深也笑道:“陛下,您这可真的是一小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