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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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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葬元》    作者:武猎

        大唐虽然不断从天竺运牛,可如今还是缺牛。擅自宰杀耕牛吃肉,罪过不小。要是宰杀五头以上耕牛,就是死罪。
        孙大成脸色苍白,腿一软,就瘫在地上。
        这两年,他看都烈父子不管家务,凭借管理庄园奴隶和耕牛之权,加上主家鞭长莫及,在庄园内捞了不少好处。
        母牛每产一个牛犊子,都被他偷偷卖了。买牛犊子的人,是当地的富商,不是种地的。买过去,当然是偷偷吃了或卖了。
        因为做的隐蔽,一直没有被发现。虽然有些奴隶知道,可是这些南洋奴隶怎么敢告密?
        开始时,他还只是卖个一头两头,可主家一直没人过问耕牛数量,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如今,什么都完了。
        “来人!”都烈下令,“将这三人拿下,关在马房!明日送到洛阳尉衙门!”
        这么一折腾,都烈一家人的除夕家宴,再也没有一丝喜庆。
        挖出三条蛀虫虽说丢脸,但终究不是太大的事。可好几十头牛犊子被贩卖吃肉,这可是大罪。
        必须要向陛下请罪。
        这些忘八蛋,自己吃着鲜嫩的乳牛肉,却连累老子背锅!
        都烈气的整个除夕夜都黑着脸。
        事实上,类似的事情,在大唐新贵之家,绝不是个案,而是越来越普遍。
        大唐成功防治住了吏治,可贵族之家的“吏治”却越来越糟糕。
        …………
        大过年的,就是北方南渡的百姓,也都领到了口粮、食盐、布帛等物,让他们能过个饱年。天子和朝廷的仁慈,也让难民的心不再感受到寒冬的冰冷。
        大唐上下,不论官民,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自发的去道庙中,为皇帝皇后祈福,祝愿圣人长命百岁。
        与大唐喜庆气氛截然不同的是,此时的河朔地区,却杳无人烟,不闻犬吠。茫茫千里北国,寂静荒凉,似乎天地之间唯有大雪。
        要不是偶然能看到呼啸而过的元军骑兵,那就真的是犹如死地了。
        数百万北人被逼南迁后,如今黄河北岸,也就是一些官员元军还留在空荡荡的城池,随时也会离开。
        整个北国,此时人烟之稀少,简直连汉末三国都不如。
        ps:今天就到了,蟹蟹大家支持。今天的章节,主要写了新贵族一家的事情,反应了一些问题,算是一个侧面描写。吏治问题,除了制度,根子还是在民风和道德水准。

第915、916节东西方大战爆发
        此时的北方,也就是大都城,还仍然算是热闹。甚至比之前更热闹。因为很多准备西迁的达官贵人,都到了大都。
        其中,还有不少汉官及其家属。
        李洛起兵之后,这几年来元廷对汉人原本是越来越猜忌。可是随着忽必烈一统大蒙古国,随着蒙古军队在与唐军的作战中消耗越来越多,元廷竟然慢慢转变了态度,开始再次信重汉军世候和汉奸们了。
        代表汉人的唐军的强大,也让蒙古贵族慢慢收起了对汉奸原本的轻视态度。
        说起来很是讽刺。汉奸们被主子们看得起,反而是因为大唐的强势。
        因为蒙古贵族都清楚,蒙古军队数量不足,绝对不能再和唐军拼消耗。西方又有那么多色目人需要压制,不靠汉人当帮手,也不行了。
        说到底,汉人总是东方人不是?就连长相,也和蒙古人相似。到了西边,怎么也比那些肤色惨白的色目人可靠。
        所以,薛禅可汗和高高在上的那颜们,又再次对效忠大元的汉人,露出了好主子对好奴才的笑脸。
        甚至,空前的喊出蒙汉一家的口号。就是为了笼络汉奸军队继续卖命。
        元廷需要汉军的协助打仗,需要汉官们协助治理色目人。
        汉奸们的心呐,暖洋洋的。就是北方千里冰封的大雪,也休想冷却他们对蒙古大汗的一腔热血。
        这其中,就有一个叫王四郎的汉官。
        此时,已经离开解州来到大都的王四郎,正在大都南城专门为进京汉官准备的馆驿中喝酒烤火。
        如今,他携带新娶的妻妾,以四品官员的身份,住进了这里,暂时衣食无忧。
        王四郎喝了一口酒,忍不住叹息一声。
        “夫君为何叹息?”其妻孟氏问道。
        王四郎闷闷不乐的放下酒杯,往西一指,“夫人呐,再过几个月,我们就不在中原喽。麻麦皮,西迁万里噻,咋个不愁嘛。”
        说实话,他真心不愿意西迁。可是不西迁,难道等着被唐廷处以汉奸罪么?
        只能对大元效忠到底。
        他这样的人,没退路了。
        幸好,他对大元的忠心,朝廷也是知道的。到了西方,官位还是不会差。
        说起来,王四郎在官场上的钻营本事,当真有两把刷子,很会讨主子欢心。这不,短短半年功夫,就搭上了左丞相安童这条线,成为安童这一系的汉官,轻轻松松一个四品就某到手。
        这要是到了西边,怎么也是一路总管的官位啊。
        可是,真要离开华夏,王四郎又有千般眷恋,万般不舍。
        “哎——”王大官人长叹一声,揪着小辫子,醉眼迷离的吟道:
        “武侯祠堂立志早,十年耕读闻晓鸡。宦海浮沉逐南北,江湖辗转随东西。曾梦洛阳汉天子,亦思江南右衽衣。倦眼春秋愁墨客,漫漶乡关忘旧妻。浮云遮眼生惶恐,错棋落子恨迷离。此去西域何所见,大风大漠大军旗。纵然魂归东流水,犹恐中原不可及。”
        孟氏听不明白王四郎此诗何意,只能安慰道:“夫君就算去了西边,也是做得大官,骑得好马,不比那些地里刨食的乡间草民强了百倍?”
        王四郎闻言,心里好受多了,有变得踌躇满志起来。
        是啊。我王四郎,虽说终究投了大元,可当初难道不是想做汉人朝廷的官儿么?奈何唐廷不用,能怪我么?我有什么错?
        大丈夫要么五鼎烹,要么五鼎食,怎么能碌碌无为?好男儿在世,就要手握权柄,身居高位!
        虽然此去西行万里,此生再也难以回到中原,可终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这生前之富贵,难道都是虚妄不成?
        既然如此,那么就在死后,让自己的魂魄随着东流之水,再回到中原故里吧。
        事实上,像王四郎这么想的汉官汉将,比比皆是。与其说是他们的无奈,不如说是他们对追求富贵所付代价的安慰。
        “咚咚—咚——”忽然,皇宫的钟声悠悠传来。
        王四郎知道,宫中在召集朝会了。他如今已经是四品官员,必须要上朝。
        这男人穿上左衽质孙服,带上胡风十足的瓦楞帽,骑马出门,随着其他汉官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无论是汉官,还是蒙古色目官员,脸色都有些难看。谁都知道,此时朝议,绝对不是好事。
        这些年,凡是在不是常朝的日子突然召集上朝的,往往都是坏事。
        文武百官到了大明殿,却只见到皇后察必坐在龙椅之侧,而皇帝还没有到。
        “奴才拜见皇后陛下!”百官全部跪下。
        察必皇后已经是个老妪,可精神还算硬朗。她带着高高的蒙古罟罟冠,神色很是冷肃。
        “平了身子吧,地上凉。”皇后苍老的声音说道,“大汗快要到了。”
        话刚落音,身材高大的忽必烈就慢腾腾的从殿后踱出,众臣再次下拜,山呼万岁。
        忽必烈面沉如水,加上苍老的容颜,显得异常威严。
        这个老男人坐上龙椅,虚扶着让百官平身,就开门见山的抛出一个消息。
        “昔里别金败了,十几万大军,不但没能占了陇右,反而全部搭了进去。”蒙古大汗浑厚的声音缓缓传来,虽然并不冷厉,却透着无边的愤怒和失望。
        百官只感到一阵冷风猛然吹来,忍不住都是脖子一缩。
        昔里别金可是在西边屡战屡胜的老将啊,十几万大军,还借助流民捣乱,怎么就全军覆没了?这仗是怎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