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镇国将军本来就心里不痛快，夫人还找自己麻烦：“我有没有在外面鬼混你会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流债？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柳夫人一想到其他女人在自己面前说的话，就窝了一肚子火：“你没听到外面人都在说，那张脸一看就是你的种？之前就是因为那个小道长生得像当年的文氏，所以才会被人怀疑是文氏的儿子，结果没想到他就真是，现在别人说那小道长身边的人长得像你，我怎就不能问一问你了？你是心虚还是什么？我告诉你，要是那小子真是你的种，别怪我带着孩子们回娘家！”
柳夫人硬气地冲了出去，她倒想见一见外面那长得像相公的人，问问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可也知道那个小道长身份非同不可，他和他身边的人可不是如今的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镇国将军觉得自己夫人完全是无理取闹，他最近本来就烦躁得很，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陛下，他做过的事其他宗室人也做过，可就只有他被降了爵，摆明了就是看他不顺眼，现在又闹出个莫虚有的儿子。
如果真是他的儿子倒好了，谁不知道陛下对那个小道长有多看重，连小道长身边的人都沾光，如果真是自己儿子，将他认回来，他在陛下面前还会没有地位？
可在成亲之前，他只喜欢过一个女人，不对，那是个女妖精，现在他连提都不想提的，呵，一个女妖精会给他生孩子？就算生下孩子那也是个杂种、怪物。
镇国将军摇头坚决否定掉自己还有个儿子的可能，他也想办法谋求小道长那里的门路，原本想要更进一步，结果现在连郡王的爵位都没保住，等传到他儿子身上，这爵位更低了，也许过了两三代，他这一支就要成为默默无闻的庶人了。
只是元景道长这边的门路是那么好走的么，当他们看到陛下亲自出城到元景所在的庄子上见他时，京城这些人更急红了眼，有几人能得到如此的优待？
卓镜茗其实忙得很，但不得不抽出时间前来见元景一面，因为看完江家人人头落地后，他就决定离开京城回道观去了，卓镜茗十分不舍，他特地来庄子上是想将元景留在京城。
元景笑了笑：“我一个道门的人留在京城做什么？表叔不会也想封我个国师当当吧？”
卓镜茗倒是想封一个呢，可前一个国师的下场就在眼前，导致这国师一位也变得不祥起来，将元景捧上国师一位不是看重他，而是害他了。
卓镜茗仍旧争取道：“我可以在京郊给元景你圈块地盖一座新的道观，元景你和碧虚道长可以在这里收徒，将道观发扬光大。”
碧虚道长不说话，眯着眼自得其乐，一副任由徒弟作主的模样。
元景摇头：“在京城待久了，容易人心浮躁，不是适合修道的地方，其实在柳庄道观的那些年我过得挺好的，并没有表叔以为的吃了不少苦头，柳庄道观虽然小，可山下的百姓需要柳庄道观，还有我在山中交的那些朋友也等着我们回去。表叔，我们会时常出来游历的，那时会路过京城来看表叔，等表叔娶了皇后生下皇子公主，宫里就会热闹起来。”
卓镜茗看得出元景心意已决，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主意的，只是他心里仍有遗憾，跟元景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他和福能这位师父关系菲浅，如果继续这样相处下去的话，那舅舅这一脉真的就此断了后。
他也不知道如果表弟尚在世，是希望他的孩子能顺从自己心意过快活日子，还是娶妻生子享人间富贵。
“那好吧，表叔不能强求你留下，不过表叔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与元景还有碧虚道长商量。”卓镜茗斟酌了一下，将崔家的事暂时按下，提起另一件事。
老道士睁开眼，诧异皇帝找自己要商量什么事。
元景：“表叔你说。”
卓镜茗再开口时就是以一个皇帝的身份，而非元景的表叔了，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他来说天翻地覆，见识了这些修士不同凡响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到能凌驾于朝廷之上，想想之前那场打斗，凭凌霄妖道还有那妖王，将整座京城轰成一片废墟也许都是可以的，这样的不受约束的力量放任不管，他这个皇位都坐不安稳。
但因为元景是他的表侄，他不想耍其他什么花招，他希望无论是修士还是那些妖精鬼怪，能都在一个框架里活动，而不是肆无忌惮地使用他们的力量，动辄让数十数千百姓死去。
凌霄妖道这些年到底干了多少恶事，他陆陆续续从道门佛门那边了解了，真是罄竹难书。
卓镜茗缓缓地将自己的考虑说出来，当然只是他一种不成熟的想法，真要对其他道士和尚提的话，估计他们会先让自己这个皇帝做不下去，但表侄不一样，没有表侄，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因为表侄才发生改变的。
元景听得眼睛一亮，其实卓镜茗的顾虑十分有道理，整个修界，包括那些妖魔鬼怪，真的处于一种无序的状态，便是道门佛门，也是各按各的规矩办事，有的认为人与妖鬼不两立，动辄打打杀杀的，有的信奉自然，天生万物自有其道理，只要不伤天害理，大家就都是修行之辈，可以和平共处。
卓镜茗原本提起这些想法有点担心，担心元景和他师父碧虚道长接受不了，这些高人哪里肯受规矩约束？但看到元景的眼神，他心里松了口气。
老道士看出自己徒弟的心动，开口道：“这件事想要做成只怕不易。”
元景说：“事在人为，不能因为难就束手不前吧。”
福能毫无原则地站在元景一边：“景师弟想去做就去做，大不了失败了还是维持原状。”
碧虚道长捻了捻胡须，福能说了句大实话，大不了还是如今的格局，这么说起来也用不着怕失败了。
元景又说：“十年做不成，那就一百年，一百年不成，两百年三百年总能见着成效了吧。”
老道士叹笑一声：“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那想做就去做吧，有事师父替你担着。”总要让徒弟闯一闯，做成功了那也是大功德一件。
卓镜茗露出笑脸，将元景和老道长说服就很好了，因为凌霄妖道一事，老道长和元景在修界还是颇有名望的，有他们牵头比自己提起要容易得多。
几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商议的结果是成立一个修界联盟，修界联盟之下设立道司，佛司和妖司还有鬼司，统帅天下的种种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制定种种规则，让这些存在在规则之内活动，打造一个人与妖魔鬼怪共存的和谐社会。
元景第一个就将妖王给拉进来，有妖王在，并发出号令，相信天下的妖精都会以妖王为行动指南。
妖王正化出原形趴在屋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晒得羽毛都暖融融的，好舒服，待在鹰潭涧底的封印里，数百年都没能好好晒过太阳，所以这是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了，冷不丁的就被元景拽下来。
卓镜茗和牧英海他们都被元景的动作吓一跳，生怕妖王发怒，可元景跟没瞧见他们的担忧似的，将成立修界联盟，由妖王出任妖精一方的元老的想法说了一遍。
妖王听得打哈哈：“没兴趣，我就想好好睡上一觉。”
元景苦口婆心：“妖王不担心同族妖精的命运？当一切纳正正轨时，妖精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类城池的街道上，不用担心那些脑子不好的道士和尚，一见着妖精就喊打喊杀的。”
妖王笑了：“原来你也觉得那些道士和尚脑子不好？”
老道士抽抽嘴角，徒弟放出去后越来越奔放了。
元景强调说：“只是一部分，就那一小撮，我跟师父都是正常人，这样管理后正常人会越来越多的，他们不想变正常也不行。”
妖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异想天开，他眼珠转了转说：“如果你真能将那些道门佛门的人拉进来，我点这个头也不是不可以。”
“好啊，就等妖王前辈这句话，那我们就可以放开手去干了。”
卓镜茗也很高兴，妖王这话就表示他也愿意接受规矩约束的，让他放心不少，毕竟妖王作为修为最高的妖精可是个大杀器。
卓镜茗要回皇宫了，这个联盟的建立还需要朝廷的配合的，他回去要说动一部分官员配合元景他们行事，临走前问元景他们：“真不需要朕为你们做其他的事了吗？”
元景想起一事，将皇帝拽到一边嘀咕了几句话，皇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牧英海，含笑点头：“好，表叔答应了，你们就在庄子上等着吧。”
“好，表叔慢走。”
等皇帝走了，牧英海过来问：“小道长你跟陛下到底说了什么，让陛下临走时特地看了我一眼？”跟他无关才怪，那一眼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元景说：“替你正名算不算？你不想让那个渣男后悔么？”
牧英海又想起了那晚，那个男人说他是怪物，他知道这个爹认不了了，但心中替母亲抱屈，为何母亲到死都惦记着这个男人，那男人却视母亲为异类连当初那段感情都能否认。
刚刚听元景他们讨论修界联盟，他听了其实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管理部门，那他半妖的身份也不会再被视为异类，他也能光明正大地现身于人前，不用躲躲藏藏的。
牧英海有些害羞，挠头说：“其实用不着再做什么的……”
元景拍拍他肩说：“其实也就是陛下几句话，然后让你跑一趟的事，你要真不愿意那我给陛下传几句话。”
“……那我，就试试吧。”
牧英海还是很心动的，母亲从来没有害过那个男人，他就是母亲与那个男人生下来的半妖，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为什么他只能看着那个男人一家五口和睦融融美满幸福？
什么都不做，他很不甘心，他只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自己的生父是谁，其他不会再做什么了。
皇宫从京郊又回到京城皇宫，京城的权贵都看着呢，元景道长果然受陛下看重无比，可惜没有门路搭上关系，没想到陛下进了京转身又让人传话到庄子上，请庄子里的牧英海牧公子进宫说话。
“那牧公子是谁？竟值得陛下大张旗鼓地将他请进宫说话？”
“这还不知道，这牧英海公子正是和镇国将军长得像的人，疑似镇国将军早年在外的风、流债。”
“不能吧，早年的诚郡王世子挺洁身自好的。”
“洁身自好？呵，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早些年啊，这诚郡王世子可是跟一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的，后来生生被诚郡王还有那凌霄妖道给拆散的。”
“怎么还有凌霄妖道的事？他哪里都要插一脚啊。”
“谁知道那妖道是什么想法，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当年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又是什么？难不成还是妖精艳鬼不成？”
“也许是妖精呢，不然有凌霄妖道什么事？”
听到这话的人倒抽了口气：“难道，当年那诚郡王世子还和那女妖精生下一个孩子了？那这孩子算是人还是妖？”
对当年事情知道些底细的人掐指一算：“算算这年纪，还真有可能就是当年那女子留下的孩子，难道这位牧公子是进京来认亲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那女子好像就姓牧。”
有好事者就跑到如今的镇国将军跟前，问他当年与他在一起的女子是人还是妖，还有她是不是姓牧，镇国将军听人提起旧事非常不耐烦，要不是现在爵位被降又没什么实差在身，早将这些人轰出去了。
“你们干什么？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当然没关系，但不许我们看个乐子？我说难怪那位牧公子和镇国将军生得有几分像，当年那女子可不就姓牧么，看来那女子真给镇国将军生了个孩子，镇国将军好福气啊。”
镇国将军听得浑身一僵，连忙拉住那人问：“你说那人姓什么？”
“姓牧啊，叫牧英海，现在牧公子正被陛下叫进宫问话呢，想知道什么进宫问陛下或是牧公子就是了。”
来看乐子的人甩甩走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听人说元景道长身边的这位牧公子也非寻常人，现在看来他是妖精的可能性非常大了，真没想到啊，镇国将军果然是个有福气的，竟然还能和女妖精生下一个妖精孩子。
镇国将军僵立在原地，嘴里不住地低喃：“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当年的牧霜竟给他生下一个孩子了？这怎么可能？她是妖精啊，妖精怎可能和人生孩子呢？凌霄道长说了人和妖精是没有结果的，还会影响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早逝。
虽然如今凌霄被称为妖道，可当年凌霄的话没说错啊，他说牧霜是妖精，牧霜果然是妖精。
这话传进镇国将军夫人耳中，她脸色难看之极，相公之前不仅有过女人，还跟那女人有了一个儿子，而且那女人还是个妖精。
现在这事京城肯定传遍了，不知有多少女人在看自己笑话，枉她以为相公待她一心一意，在那些女人面前从来都是得意的，结果她才是最大的笑话，因为她相公找了个女妖精，还跟女妖精生下一个孩子。
牧英海随宫中派来的侍卫内侍一起入宫，见到皇帝刚要行礼就被皇帝扶起，这礼没拜下去。
皇帝接见牧英海并不是单独的，身边还有其他大臣，这些大臣刚刚正与皇帝一起商议建立修界联盟一事，其实神神鬼鬼的事情一直不少，若严格统计的话，每年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因这种那种不正常的原因死亡，如果这修界联盟真能建立起来的话，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这些超乎寻常的力量会大肆搞破坏。
京郊凌霄妖道与妖王的那场战斗让他们震撼极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这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普通人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们也迫切希望拥有这种力量的存在能受到约束，同时也能帮助普通人解决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这会儿看到牧英海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位也是拥有不寻常力量的存在，还是人与妖诞下的半妖，将来也是要进入妖司管理天下妖精的。
皇帝先问牧英海愿不愿意加入妖司，协助朝廷管理妖精，牧英海当然愿意了，这是他能获得的光明正大的身份，不管是人还是妖，以后都得承认他，那些瞧不起他的妖精，以后也得听从他的管理，牧英海对这样的未来挺期待的。
“我当然愿意。”
陛下亲切地问他：“听说你母亲是妖精，而父亲是人？那你父亲是……”
来了，来了，关键的内容来了。
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生怕漏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