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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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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所有人都想害我》    作者:时久


        祖父遇没遇过刺我不知道,但他出门都有十二名带刀扈从护卫左右,家里看家护院也请了不少人。

        “你现在是宰相了,应该可以多带几个人保护你吧?”

        “陛下已经拨与我金吾卫一队四十人,供我私下调遣。”他复又挑起眉,“我的剑术可是得江湖排名前十的‘霜摧剑’亲自指点的,难道我像不能自保的样子吗?”

        我没听说过什么“霜摧剑”,江湖排名前十大约是很厉害吧,但是我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刺客见缝插针,保不准就瞅着你疏于防范落单的时候下手。上回的刺客是做戏做得太假,万一他们策划得再周密一点,谁能防得……

        我忽然心中一动,对他说:“虞重锐,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我……我可以保护你。”

        第32章

        虞重锐瞥了一眼我绑成粽子的肩头,  大概觉得我在说笑。

        “我是认真的!上回我跟你说……”我急急忙忙地解释,  “我能看见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都是真话。樊家村那个杀人的跛子,  我根本没见过他,我也不会破案,  就是看见他心里在洋洋得意大理寺的人都被他蒙过去了;还有路上的女刺客,我看到她心里打算等常三哥过去,  趁他不备偷袭他……”

        虞重锐忽然开口打断我:“药是不是很苦?来,  喝点糖水缓一缓。”

        凤鸢端着酥酪和梨汤走进门,  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虞重锐从她手里接过盛梨汤的青瓷盏,试了试温度,像方才喂药一般想继续喂我喝,  面色平静无波。

        “你不信我?”我没把凤鸢当外人,  倒是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把我惹急了,说出的话便有些冲动,“我没有骗你!不信我、我现在就证明你给看!比如她,  她现在就在想……”

        “凤鸢,  ”虞重锐再次打断我,  这回他的语气有些重了,  “你先下去。”

        凤鸢气得捏紧拳头:「我来得不是时候吗?少爷竟想把我支开,他们原本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行,不能再给这小贱人制造机会了,就算讨人嫌我也得杵在这儿,拆散他们!」

        她细声细气地说:“齐瑶姑娘的伤口该换外敷药了,  还是让我留下来伺候吧。少爷还没用晚膳呢,厨下已经备好了,请少爷移步前厅。”

        “换药我来,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凤鸢还想说什么,虞重锐看了她一眼,她不情不愿地低下头。

        我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乖乖闭上嘴不出声。

        凤鸢低眉垂首退出门外,心中哭天抢地:「少爷脾气那么好,居然为了这个小贱人瞪我凶我赶我走!还要自己给小贱人换药,她伤在哪儿啊,一换不就全都看见了吗?这两天都是我给她换的,别说这小贱人的身子还真是肤如凝脂玉雪玲珑——呸呸呸!她哪里好看!妖里妖气不正经!我才不眼红她呢!——嘤嘤嘤我就是眼红她,我要是有她长那么好,少爷肯定早就宠我疼我爱我爱得不得了了……」

        我被她说得又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悄悄瞥一眼虞重锐,见他面色凝重地盯着我,我那点飘忽的小心思立刻跑光了,想起我们还在说要紧的事,等凤鸢跑不见影了,方低声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到底……信不信我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自然信你。”

        我顿时觉得心情豁然开朗,压在心头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人和我一起分担了。我对他说:“我能看见谁对你有坏心思,起码可以早做预防,我真的可以保护你的。”

        “你说的这些,训练有素、机敏警惕的金吾卫也能做到。”他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你来保护。”

        “那我……我……”我一时想不到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又着急起来,“我总会有用处的!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地都下不了,我能把你赶到哪儿去?”虞重锐舀了一勺梨汤递过来,“嘴里还苦不苦?”

        苦不苦我早就忽略了,只知道这梨汤是真的又暖又甜,沁人心脾。

        他一边喂我喝甜汤,一边淡声问:“此事除了我,还有谁知晓?”

        我含着汤羹囫囵摇头:“没有了,除了你我谁都没说。”

        “你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吗?”

        “都不知道,”我回答道,又想起自己曾经当面拆穿过贺琚和岚月,不知他们会不会起疑,“应该……还没有人猜到吧。”

        他敏锐地抓住了我话里的言下之意:“你不是从小就如此?”

        “不是的,前几天才突然变成这样了……”一想到这件事发生的源头,我又觉得难受起来,连虞重锐喂我的甜汤似乎都不甜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姑姑出事的那天,”我扁了扁嘴,把鼻间涌上来的酸涩劲儿压下去,“早上醒来,我就突然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虞重锐追问道:“除了撞见贵妃凶案受惊晕厥,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你仔细想一想。”

        我想起手指上的伤,举起来给他看。指腹上的血痂已经脱落了,但还能看出绿豆大一块浅白的疤痕。

        “当时我好像被蛇咬了,我还以为是中毒造成的幻觉,但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好。”

        虞重锐握住我的手皱眉沉思,指尖在我伤疤处来回摩挲。我被他摸得有点痒,想把手缩回来,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任他握着。

        我的手心又出汗了。

        他思忖了半晌,放开我吩咐道:“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除非是像贵妃一样让你全心全意信任、敢把性命交付予她的人,否则绝不轻易透露,也不要随意在人前展示,知道吗?”

        像姑姑一样让我全心全意信任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三个,如今更是只剩眼前人了。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不说出去。寻常人如果知道我有这样的异能,会把我当怪物的。”

        “你还是太天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虞重锐嘴上说着嫌弃我的话,看我的目光却是温柔似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懂吗?”

        道理我当然懂,但我觉得这可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璧”,它只会给我带来痛苦和困扰。原本我还以为自己好歹能识穿凶手帮忙破案,能帮虞重锐提防坏人,总算有点作用,但他又不许我在人前显露。

        他瞧出我心里并不服气,耐心解释道:“人心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还小,这些事你应付不来。设想一下假如像永王那样心怀不轨、野心勃勃的人,或者那个杀了人逃脱在外尚未伏法的凶手,还有其他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凶徒,他们知道在你眼里自己的心思恶念无所遁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我被他说得背生寒意。

        我知道,他们会杀了我。

        我呆呆地望着他,许久不能言语。我只不过看穿了岚月的身世秘密,她就想害我灭口,我们还是血浓于水的堂姐妹呢,虽未相认,一起长大多少也该有些骨肉情分。其他与我不亲近、甚至完全陌生的人,又有多少人表里不一,担心自己的劣迹把柄被人发现,不惜做更多的恶事来掩盖?

        虞重锐站起身,走到先前凤鸢坐过的窗边,案几上摆着灯盏、药瓶、剪刀、纱布等物。他卷起袖子,从一个大罐子里倒出水来净手,一边说:“原来你还被毒物咬过,那你的怪症便解释得通了。”

        我暂时把思绪拉回眼前来,问他:“凤鸢说大夫诊断我有中风之状、心脉中血块凝结,又说伤处流血不止、难以凝固,这不是南辕北辙、相斥的症状吗?到底怎么回事?”

        他盥净了手,端着纱布剪刀回到我面前,伸手来解我衣襟。

        “干什么?”我不禁往边上侧让避开,这一动便牵到了伤口,没忍住轻哼出声。

        “别动,”他扶住我未受伤的右肩,“给你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