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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红尘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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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使命

书籍名:《万丈红尘之轻》    作者:四百八十寺


        蜂鸣器中传来轻微的电流声,显示陈西林开了对讲。

        陈总江若景的声音瓮瓮地传过去,是我,杰西卡。

        有  什么事吗?陈西林的声音依旧平平的。

        江若景低头,不再作声。电流声消失了,她等了一会儿,门开了,陈西林站在面前。

        雨刚停,江若景浑身都还湿着。

        杰西卡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江若景抬头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这样会生病的我送你回家吧。陈西林说着转身打算去拿钥匙。

        江若景却一把拉住她,陈西林有些愕然,眼神中多了丝戒备。江若景赶紧放了她,对不起陈总

        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我能进去说吗?

        陈西林犹豫了一下,将她让进屋内。江若景也知道自己浑身湿哒哒的,就只站在那里,拘谨得很。

        我先去给你拿点预防药吧,陈西林说完没立刻走,怕又被她拉住,你坐吧。

        江若景看了看沙发,摇了摇头。

        药拿来了,江若景开始打喷嚏,看来预防也已晚了。她将药吞下,慢慢蹲下身,哭了出来,陈总

        陈西林犹豫着,弯下腰,将手轻轻搭在她头发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心下一惊,再一摸,头发湿得可以拧出水来,你这样不行,去洗个热水澡,给你套干衣服换上。

        陈总你会开掉我吗?

        陈西林皱了皱眉,你先处理一下我们再谈吧。说着便带她往客房的浴室走去。

        她找出套新内衣和自己的厚实衣物,放进浴室,帮她调好喷洒,又将浴巾、吹风机备好,洗暖和了再说。

        浴室里传来水声,陈西林去拨明逾电话。

        手机在玄关处的包里震动着,明逾躺在里间冰凉的地毯上拼命将自己从深渊里往外拉,五年前医生警告过自己,不能再受刺激。她闭着眼睛,此时此刻,只能用强大的理智控制住自己,不让那些混乱再度袭来。

        陈西林用国内和美国的手机各打了一次,不见人接,抬手看时间,也才九点,想着对方有可能在忙,便不再打扰。

        她走到露台上,早些时候这里的一颦一笑都已冷却,空气中一丝遗留的尾香证明明逾曾来过。她坐在露台椅上,想明逾订江边露台究竟是想看壮阔炫美的江景,还是喜欢那私密精致的氛围?若是前者,她这里是没有的。

        她凝眸看露台外的点点灯火,久久未动。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像醒了过来,转头看去,江若景穿着自己的厚毛衣和家居裤站在门里。

        来坐吧。她转回头。

        江若景走进露台,往桌边走去,一丝熟悉的香气传来,她愣了愣,明逾来过这里。

        陈西林转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江若景恍了神,谢谢陈总谢谢陈总收留我你会开掉我吗?

        看是为了什么。

        江若景愣住了,接不上话。

        陈西林看着她,又转头看回露台外的灯火,让我开掉一个人只有两种原因:一,他工作做不好;二,他触犯了法律。

        红通通的天际终于转黑,黑得让人迷失。

        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吗?

        嗯

        陈西林按开手机,明逾没有回她的电话。

        你感觉怎么样了?需要让肯特来接你吗?

        不不,江若景直摇头,想了想,逾不喜欢我和肯特交往。

        一层纸捅破了,陈西林被逼着看纸那边的风景。

        逾她生我气了

        陈西林低头触亮手机,又放下,她希望你怎样?

        江若景唇角浮起一丝痛苦的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西林在黑暗中微微拧起眉。

        谁让我迷她,我太迷她了,江若景低诉,我有什么办法不迷她吗?

        这是你找我的第二件事?

        对不起,陈总。

        不必抱歉,不过,私人的事情我给不了任何建议。杰西卡,别忘了你我肩上的使命。

        江若景抬头,半晌,嗯,我知道。

        五角大楼的竞标100亿美元的合同,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我的任务是让白鲸中标,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排。AI云技术是美国EAR中严格限制出口的产品,你是中国人,让你接触它,白鲸冒着很大的险,我们在中国生产组装零部件,我担着很大的险,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

        陈西林站起身,那么一瞬,江若景有了些幻觉,呼吸着明逾身上的香气,抬脸看着暗光里这个和明逾差不多身材的女人,听着和明逾差不多调调的话,她开始想她了,想到自己不久前给她的那狠狠的一巴掌,她再也不愿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了吧?她难过得掉下泪来。

        陈西林就着光隐隐看到江若景脸上有什么在闪动,她走到她身边,杰西卡,我送你回家。

        江若景蹲下身去,狼狈地哭了起来。

        陈西林弯腰抚她的头顶,又转身将纸巾递给她,不经意触到她的脸颊,烫手。

        她将江若景拉到屋内,就着灯光一看,脸已经烧得通红。

        你家里有什么人吗?

        江若景愣了愣,摇摇头,摇得脑仁跟着疼。

        陈西林转身,我拿体温计给你量一下,如果严重得去医院。

        温度量好了,39度,江若景说没事。

        陈西林又拿起手机,明逾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她叹了口气,你今晚暂时住这儿,我去给你拿两样退烧药,明天如果不见好转就去医院。

        她去取药,走着走着她就想,也许这才是江若景今晚闯入的真正目的。

        明逾醒来时还躺在地毯上,屋里一片漆黑,她重新闭上眼,却觉得浑身冷了起来,挣扎着坐起,看了看床边的钟,三点多了。

        平静了,平静了很多,她庆幸自己没有最终走向失控的深渊。踉跄着站起,在黑暗中摸到门把手走出去,客厅里亮着角灯,她找到药箱,给自己倒了杯水,将泡腾片放进去。

        明天明天约了谁来着?她努力回想,哦,医保公司要进一步谈一谈包呢?手机呢?她挨个在房间找,最后在玄关发现了它们。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陈西林中国的号码,晚上吃饭时她存了,一个是她美国的号,一个是肯特。

        她想给陈西林发个消息,但凌晨三点发出消息总是让人遐想,这么想就决定早晨再说。走进浴室,打开灯,天,镜子里的女人像鬼一样,花掉的眼妆,模糊的红肿,她摸了摸脸上,不疼,她冷冷地看着自己。

        天亮了,陈西林家的保姆来做早餐。

        这一夜几乎没睡,她穿戴整齐,轻轻走下楼去,打算跟保姆交代几句就出门。

        客房的门还是开了,江若景穿着自己给她的那套衣服,怯生生站在门口,陈总早

        早,陈西林抬腕看了看表,我要到新区去。你感觉怎样了?

        好好些了。

        那就好,你今天可以不用上班,阿姨会照顾你早餐,中午如果还是不舒服可以请她留下做午餐,但是她下午两点会走,要去接她的孙子回家,我今天可能会在厂里待到下半夜,所以阿姨走的时候,你得自己打车回去,可以吗?

        话音刚落,阿姨端着一只托盘从厨房出来,看了看江若景,又看向陈西林,陈小姐来客人啦?吃早餐了。

        我不吃了,这是江小姐,她有些发烧,你照顾她吃吧。陈西林又将刚才的话跟阿姨交代了,便径自出了门。

        坐进车里,她又看了看手机,明逾还是没有任何回音,刚刚七点,她也许还没醒吧,陈西林发动起车子往工厂驶去。

        明逾不知怎么的就惊醒了,剧烈的头痛让她还未睁眼便拧起了眉头。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

        她是到了天蒙蒙亮才迷糊睡着的,得赶紧起来了,无论夜晚多么狼狈,白天还是要拾掇光鲜了行走人世,那些拼命想要窥探这光鲜背后故事的人,都是过客,不值得向他们展示自己的狼狈。

        她梳洗好,头依旧沉沉的,想起昨晚陈西林打来的电话,找到手机想去回复。

        解锁便收到一条消息提醒,是江若景发来的。

        是张照片。

        照片上江若景穿着件休闲毛衣,毛衣贴近心脏的部位绣着LOGO字母RRL,似曾相识,可她坐着的地方却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可以一眼认出了,那是陈西林家的露台,想起来了,陈西林昨晚那件粉色家居服上也绣着这个LOGO,露台上那张她昨晚和陈西林围坐的小桌上,此刻放着两杯牛奶,两碟早餐。

        明逾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往墙上砸去,顷刻间,七零八碎了。

===第10章===

第14章  错乱

        怒气排山倒海袭来,她并不很在乎江若景,更谈不上喜欢陈西林,可她俩怎么可以搞到一起?怎么可以??

        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客厅中央,江若景那句咬牙切齿的话不停在耳边回旋:下一个,就是陈西林陈西林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更不知道怒气来自哪里,被玩弄?失望?或者就只是嫉妒,甚至是占有欲?但她已经不去追究了,喘息重了起来,再没有那份清醒的意识说要控制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奋力往地上摔去,叮叮当当,桌上的东西全都落了地,她大口喘着气,找不到一个出口。

        混乱中从包中摸出另一只手机,是美国的那个号,她也不管此时是几点,哆嗦着手指翻找电话簿,拨通了。

        Ming?

        这世界上有什么美好的人?不存在的,我自己恶心至极,别人又好在哪里?外表的装腔作势下居住的都是轻浮龌龊的灵魂,老实人不过没有资本,有资本的都不老实。

        Ming,你在哪里?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在享用了我的好处后都要翻脸不认人,他们翻脸翻得那么心安理得,都忘了一开始的约定是什么,说好了要有自己骨气的明家人,伸着手去跟人家要钱,说好了不谈感情的人,最后摇身一变变成了受害者,要用恶毒的方式施展报复,说好了一辈子的人,想走就走好了,偏偏在走前把一切罪责都推给我,让我自责了好久好久。是,我让别人失望了,我是个私生女,神秘感过去之后就很容易发现那些显赫的家世光环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可是爱上的时候,夸我特别夸我云淡风轻,不爱的时候,这些就都变成了蠢笨的缺点年轻的时候,我的眼里没有物质,我不存钱,不买奢侈品,她问我怎么花掉的,怎么花的?我去看世界,去花在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她遇见我时才会觉得我博学,觉得我独特,觉得我与众不同,可后来呢?后来却嫌弃我不懂得合理支出,嫌弃我跟了富人一场做了两年情妇却连一套房子一身名牌珠宝都没给自己配置明逾哭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们对我好的时候我只会感动,我怎么知道在他们心里都一笔一笔算着呢?他走的时候觉得给了我很多觉得对我不差了。她走的时候甚至觉得我欠她。她来见我我说异国不合适,她说一定会想到办法过来,一年后却让我想办法回国,我拼命爬到这个销售总监的职位,本来我不想去做销售的,我不喜欢今天东八区明天西五区的生活,可等我做到了,她却骂我,骂我利己自私,骂我不肯放弃美国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我拿十几年的青春和眼泪换来的,我想把她带出来,我有多大错?我本不喜欢女人的,她装成男人从网络上接近我,等我沦陷了,她又说自己是女人,是啊,我本不该原谅她,是我自己蠢笨。

        电话里一阵沉默,Ming,你遇到新麻烦了?

        明逾的声音冷了下来,调子也慢了下来,一个人总是去指摘别人的地方,往往都是自己的缺点。我不能有一点不满,不满了就是要求高,使一点小性子就是不稳定,其实她才是那个时时掂量着要不要继续的人。说我没有良心的,自己又如何?为了要钱亲情也不要了。说我薄情寡义的呢?却不知是自己薄情寡义在先。

        Ming,是什么让你五年后又重拾这些委屈?怎么突然又都过不去了?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表面美好的人,你指谁?

        梅抱歉我撑不下去了

        你现在哪里?

        中国,海城。

        Ming,在你进一步恶化之前,我需要你立即回C城。我现在会出具一份医生证明,在登机前,我需要你把这份证明交给航班。

        陈西林一直忙到下午一点才想起吃午餐,她坐在实验室旁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边,就让行政收拾出一间小办公室。拿出手机,明逾还是没有动静。

        索性将电话打了过去,好像留宿江若景这件事,有必要用不太刻意的方式跟她打个招呼。电话里传来提示音: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不知道,明逾的那只电话已经被她摔得粉碎。而此时的明逾,已在海城国际机场的一处医务室里。

        明逾是某航空联盟最高级别的会员,当前的情况备受重视。其实她的情况本可以向航空公司隐瞒,但她的心理治疗师梅担心她在十几小时的飞行中出事,所以要求她在购票时向航空公司说明这一情况。地勤医生刚刚和梅通完电话,并且拿到了医生证明的传真件,这才允许明逾登机。

        她被安排在特殊铺位,由空乘随时照顾。

        明逾没有想到,这一趟出差会以如此狼狈的姿势回去。

        已到了晚饭时间,江若景坐在自己出租屋空空的餐桌旁,看着手中的手机,一天了,明逾没有任何回复,她就连看到这样的照片都没有反应,江若景失望极了。

        她的身上还穿着陈西林的衣服,自己那堆湿淋淋的,被她丢进了一只硕大的垃圾袋里,丢掉了。

        这些衣服都不能水洗,这下好了,即便烘干也不好穿了。

        她的烧还没退,浑身骨头又疼又轻,喉咙发炎了,咳嗽一声也疼得撕心裂肺。

        明逾在做什么呢?自己昨天打了她,现在的她,究竟是把自己翻篇过去了,还是厌恶自己,还是恨自己?

        她宁愿是最后一种。

        她看着手机,肯特半小时前消息自己,说他今晚约了人谈公事,她没回,这会儿却开始从这则消息寻找蛛丝马迹,他约人谈公事,那明逾是不是也参加,她是不是太忙,所以忽视了自己的消息?

        她犹豫了一下,给肯特打去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对方掐掉了,江若景觉得要崩溃,就连肯特也不理她了。

        但电话很快就进来了,肯特还是理她的。

        亲爱的,肯特鬼鬼祟祟的,刚才在酒桌上呢,我出来跟你讲两句就得进去。

        哦你在哪里吃饭?

        江若景听见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哑得不像样。

        哟,你怎么了?病了吗?那边着急了。

        有点,感冒了,你在哪呢?

        别提了,这个明逾今天把我害惨了你先乖乖吃点东西,我尽快结束就去看你。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江若景一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乖,乖,别急,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明总今天突然回美国去了,招呼都不打,人到了机场给我发了封邮件让我跟进她接的供应商,哦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好了我都能接上,你怎么病了啊?

        江若景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些啥,稀里糊涂挂了电话,又稀里糊涂去拨明逾的电话,一个不在服务区,一个已关机,她站起身,感觉这个世界上所有和明逾联系的纽带都被切断了,她后悔了起来,三年多来,明逾一次一次地飞,可她从未有过这么无助和绝望的情绪,好像她从此就飞走了,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错了,一切都错了,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做她那个乖乖的小妞?为什么样样要按她不想要的来?可是她遇到了陈西林,陈西林喜欢女人,陈西林又有着不可阻挡的魅力,是她害自己乱了阵脚。

        是的,刚回国她就甩了那个异地了五年的男友,明逾说他是无辜的,如果自己真回来和他结婚了,明逾肯定不会再和自己继续了,她要得到明逾,连这么多年的关系都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她解锁手机,给明逾发去一条消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1.

        2.  竞标在公司内部不是秘密,谈不上陈怎么这么快跟江透露。白鲸的人力VP不会跟外公司的明逾说这些是因为她的专业态度,更何况明逾有可能接触到他们的竞争对手。

        而项目团队也比较庞大,江谈不上是陈在此项目上重用的人,只不过江在美国白鲸5年,比起中国的团队经验自然丰富些,陈希望她可以挑起一部分客户体验方面的责任,而就像明之前点拨过的,陈空降海城,最开始的想法是希望江能够成为自己人。这些内中的道理我得说清楚了,评论里质疑的比较多。